第三章 一句讖語
老者望著遠處,又是嘆了口氣:「胡地寒,風尤厲,花說不懂情。」
「哎,我說,有話就直說,幹嘛酸溜溜的,放心,花懂不懂我不知道,只要這花插在牛糞上,牛糞自然懂。」
老者嘴角一翹,寵罵道:「你小子,打攪了老子借景抒情的雅趣。」
「怎麼著,是不是遇到啥難事了?我可沒見過你這種表情,整的好像要留遺囑一樣」牛奮鬥玩笑著,可眼裡都是真誠。
老者回頭看著他,臉上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忘了你小子長大了,也長腦子了。好了,說正事,這些年,從來沒有和你說過我是誰,是哪個門派的,你是不是不太滿意?」
「你開心就好!」
「莫要有怨氣,不說是為了你好。若是再能相見,一定如實告你。」
聽到話頭不對,牛奮鬥立馬就急了:「老乞丐,你這話什麼意思?不讓問我就不問了,你這怎麼跟小媳婦鬧離婚似的的?我哪裡做的不好,你要打便打,想罵就罵,不還手就是了。」
老者心裡一暖說:「方才你說我好像在留遺囑,其實真差不多。我要去辦一件大事,凶多吉少,要託付你幾句話。」
牛奮鬥想插嘴,老者收起笑臉又是冷峻地說:「聽我說完。若是我身遭不測,在這世間,只欠一份人情,你我多少算有些師徒情誼,所以想讓你去還。」
「行,告訴是誰,當牛做馬都行。」
「這個我不能說,看你們的緣分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報考龍都大學,在那裡,你們會相見的。」
「龍都大學?你沒搞錯吧,那可是一流大學,我雖然學習還不錯,可是考那個學校簡直是喪心病狂」牛奮鬥詫異道。
「你放心報考便是了,老夫保管你能考上。不過醜話說前頭,如你所說,那不是你命里該有的,所以去那個大學,不可能順利畢業的,這就是代價,去與不去,不強求,但憑你心意,畢竟,高考就一次機會。」
「廢話真多,你就說我去了幹什麼」牛奮鬥厲色道,絲毫沒有猶豫。
「替我還人情,是保護一個人的性命」老者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說「那裡也有你前世欠下的一段孽債,若是有緣相見,你需救他一條性命。說簡單點,就是救一個人,保一個人。」
「這二者有區別嗎?那我救的是誰,保護的又是誰?」
老者長嘆一聲說:「不可說,不可說,這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命非絕對,事在人為。不過,為師奉勸你一句,莫要動情,千萬,千萬!」
「行,記住了。」
老者點點頭繼續說:「這七年,你的本事也算拿的出手了,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要用於私利,但凡出手,只為公義。做人要低調,不要炫耀。」
「得了吧,我也和你說實話,你教的那些玩意,我私下試過,都不靈。就連算命看相,也是一點都不準,我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牛奮鬥無奈苦笑地說。
老者「哈哈」一笑:「不是不靈,是機緣不到,你命數特殊,非常人可比,世間沒有能殺了你的人,陰間沒有能害了你的鬼。等你手上沾了人命,靈竅才能開,一切所學,便會融會貫通。」
「啥?你的意思是說我會殺人?別嚇唬我好不好,還靈竅開,我看是腦殼被槍子打開吧?」
「莫慌,莫急,莫怕,自會見分曉的。送你一條讖語:北斗星落重陽劫,一人兩名陰司借。等你悟了這句話,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好了,去吧。」
牛奮鬥還想說什麼,眼前又是一暈,再醒來,空蕩蕩的石頭上只有他一人。失魂落魄,一聲不吭地躺了很久直到深夜,最後狠狠罵了一句「老乞丐」,退出黑帝山。
等他走後,卧龍石上出現了兩個身影,其中一個是牛奮鬥口中的「老乞丐」,另一個人是身披刺繡黑袍,體型壯碩的中年黑臉大漢。
「你為什麼不說明,要是他選錯了,豈不要毀掉氣運?」
「此去天山,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有去無回,不管他作何選擇都是對的。若能得活,他惹的罪,我這個做師父的一肩全擔」老者望著牛奮鬥遠處的方略微有些傷感地說。
「那肯定會選錯的。有時候啊,你真不如那個小子豪氣,放心去吧,記衍門不會從你這裡斷的」那個中年人說話聲如洪鐘。
「借前輩吉言吧,不管如何,還是感謝您能借寶地傳道。」
「客氣了,只是以後看不到你們拌嘴抬杠,也是寂寞啊。」
「慚愧啊,晚輩也算是縱橫一世了,到頭來卻搞不定自己徒弟。」
「因為有愛。」
「愛,可能吧,那種東西,似乎早已忘了是什麼味道。好了,弟子要告退了」老者喃喃道。
「嗯,去吧。」
一陣風過,巨石上又只剩空蕩。
高考很快就結束了,錄取結果緊接著也下來了。
幾乎出所有的意料,牛奮鬥居然考上了一流學府龍都大學,最讓人驚嘆的是,成績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剛壓線。當親朋友好都為他的幸運感到高興的時候,牛奮鬥臉上卻沒有喜悅,有的只是眼中的堅定。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一個海東城,在一幢極其豪華的海景別墅內,十幾個人圍坐在一張做工考究,雕工精美的巨大紅木桌旁。桌子正中央同樣放著一張龍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不過看眾人的表情,屋裡的氣氛似乎很凝重。
尊位上坐著一位滿頭銀絲,身形乾癟瘦小,粗布麻衣打扮的老漢。雖七十齣頭,但精神矍鑠,尤其是那一雙溜圓黑漆的鼠眼,最為有神。手裡正端著一根半米長的煙槍,吞吐著雲霧。
老漢叫越苟小,一個很稀疏平常甚至有點上不了檯面的名字。不過提起他的外號「越酆都」,老一輩江湖人都知道,盜墓行當里曾流傳著這麼一句話「越酆都,鬼見愁」說的便是他。
他是靠盜墓起家,不過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金盆洗手了。盜墓是損陰敗德的事,他上面原本有兩個哥哥,苟大,苟中,都是死在墓中,而且留下的子嗣不是傻子就是殘疾。他仗著命硬活了下來,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不遭報應,從此退出江湖。
「幸運」的是,他的五個兒子都健健康康長大成人。
當越苟小以為可以安享晚年的時候,報應卻不期而至,而且來的更為猛烈。他的五個兒子全都沒有後代,不是流產就是夭折。
老漢知道悔之晚矣,只好亡羊補牢,散盡家財,行善積德。後來感動了一位隱士高人,出言指點一二,大兒媳婦終於生了一個閨女,高人賜名越小魚。不過,這個姑娘從一出生,身上便擔了一份天大的責任。
今天開家庭會議,就是因為她,起因恰恰就是那張龍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