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高手過招
「哎,你怎麼罵人呢,人家敬你,你還來勁了是不?」
白朮忍不住替韓神仙打抱不平,完全忘記了進門前要拆掉這座房子的豪言壯語,女人永遠都是如此感性。
韓神仙卻沒有因為白朮的幫腔,表現出任何喜悅,反而若有所思地看著牛奮鬥,輕聲探問:「請前輩指教。」
「書誰不會看,認字就行,對吧。看了聖人的書,自以為是的人總會把自己當成聖人去看待同樣的問題,或許會給出更高明的理解,可那又如何,那隻能說明你有那個悟性,並不是說你有那個德性,合上書,惡人還是惡人。你要明白,書不是文字,而是鏡子,書不是要你看別人,而是看自己。修一份心靜?心不可能靜下來,除非死了,不跳了。」
聽著牛奮鬥又開始滔滔不絕,白朮忍不住了:「你說什麼啊,人家那是比喻,你傻不傻?」
韓神仙卻真的聽進去了,對於白朮隨便插話,他竟然略帶不滿地說:「讓前輩說完。」白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剛才還對自己前倨後恭的江湖騙子,這會咋就硬氣了呢,當下賭氣似地坐到一邊。
牛奮鬥笑了笑,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對韓神仙說:「你呢,就別想著解脫了,就好好想想怎麼活,對你而言,沒有心靜一說,只有心鏡,我說的鏡是鏡子的鏡。好好照照你這張臉,你也粗通相術,自然能看明白你現在這張臉上的東西是怎麼一點點來的,往後便會知道,怎麼才能一點點去掉。當然,你要還是喜歡你這張臉,我也不強求,答應你的,照樣辦到。」
韓神仙聽完,長嘆一聲,默默閉上了眼睛,良久,兩行清淚從眼角淌出,深深施一大禮,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走到暗閣的一個木架旁,用力扭了一下木架上一枚瓷瓶,木架后竟然應聲翻出一個更小的暗閣,輸入密碼,從裡面捧出一件水瓶大小石柱,柱子上雕刻龍紋。看得出,石柱不輕,但韓神仙還是儘力抬到胸前,恭恭敬敬地送到牛奮鬥面前。
「龍屠留在這裡的東西,小的對前輩再無任何秘密。」
白朮已經看呆了,全程參與其中的她怎麼都沒想是什麼情況。
牛奮鬥沒有看那顆石柱,而是凝視著韓神仙問:「真想通了?」
「沒有想通,但值得去想,小的一概家財願意全部交於前輩處理,從這道門出去便孑然一身去靈仙,不需要什麼廟,只需一間草房足矣。」韓神仙話說的決絕。
「哈哈,少來這套,小爺可沒那麼多閑工夫替你辦這些爛事。錢怎麼來的,怎麼回去,我相信你的辦法比我的多,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幹了這麼多年應該有所得,那就留下你該得的那筆,只要往後花的每一分錢都心安理得,就可以。不要以為修道是什麼高高在上的事,其實都是俗中得雅,但人別俗就行。說實話,就算你不主動拿出來,我也知道龍屠留了東西在這裡,但我不說,就是要你上我的賊船,這麼說來我也是一俗人,哈哈。」牛奮鬥大笑道。
「前輩說笑了,您是在給我機會。」韓神仙卻笑不出來。
「是你自己給自己機會,要不是看到你批註的那些東西,沒心情和你廢話。行了,你們出去吧,我要借你屋子辦點事。」牛奮鬥反客為主開始攆人了。
韓神仙再次作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小的斗膽問一句,前輩師出哪裡?」
「去問江相派吧,他們最怕誰。」牛奮鬥開始端詳那顆石柱,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韓神仙聞言,渾身巨顫,然後一把扯開自己頭上的髮髻,狂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幸也,我之幸也。」說完,一把扯過小道士,便關上門去了。
屋裡就剩下白朮和牛奮鬥兩個人之後,一臉蒙圈的白朮終於有機會說話了:「據我所知,江相派就是被你師父給拆的。」
「對!」
「所以,你暴露了自己身份。」
「嗯。」
「你就不怕他去告訴龍屠?」
「不怕!」
「能不能不要一個字一個字往出蹦,和我還裝什麼大尾巴狼啊?」白朮見他眼裡只有石柱,積壓的火氣終於爆發了,不過行為還是很可愛,堵在他和石柱中間,故意擺出一副調皮的鬼臉。牛奮鬥忍俊不禁,綳著的臉放鬆下來:「怕什麼呀,他想通了。你剛才不是還訓斥我,說我在故弄玄虛嗎?其實你誤會了,善人成佛要做無數好事,惡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大家都覺得,惡人太佔便宜了,其實不然。不同的人,渡化的方式也不相同,韓建國就是實實在在的惡人,要想渡化他,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讓他直面自己,然後逐漸討厭自己,所以就不能讓他有那種避世的想法,避世是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逃避的借口。我看過他在道經里的批註,知道他已經有所認識,但不深刻,他缺的就是有人能給他說透。而這個人,必須是他絕對信服的人,所以我才會處處賣弄自己那點能耐,最後還不惜搬出師門。明白了?」
「不明白,沒見你賣弄啊,不都是正常操作嗎?」白朮調皮地說道。
牛奮鬥知道,她這是激將,其實她一肚子問題,早就心癢難耐了,反正石柱也拿到手了,並不急於一時,不安撫好這位大小姐,自己不可能安寧,只好解釋道:「首先,告訴你一個相師界的秘密,其實要想驗證一個人算卦準不準,非常簡單的一個方法,就是我剛才做的那樣,當著他的面寫東西讓他猜,這也是相師們相互比試高下常用的方式。最高明的相師,不管寫什麼都能猜出來,次一等,能猜出字,再下一等,能猜出數。如果什麼都猜不出來,不管外面他被傳得多邪乎,連相術的門都沒進去。我從他的行為,和為你看相時用得掐指法,就看出他的門戶,因此他肯定知道相師界的這個規矩。所以,我明確告訴他我要讓他猜什麼,潛台詞就是說,小爺看不起你,並且握拳時立起大拇指,意思就是說他要不服,可以隨便出招。他果然看懂了,並且出了一個不算最難但也極難的題目,寫了一個不是字的字。我脫口而出,他就明白,他和我壓根不在一個境界上,所以就服了。
但他沒有徹底服,只是摸不透我,一方面出於害怕,另一方面,想攀附我給自己留條後路。所以他只說了是龍屠授意他去辦事,卻一直沒有說,龍屠在他這裡留了東西。其實,我也只是知道,陰身陽命中借體投胎的妖鬼,一定會把妖體藏好,待陽壽盡了,好有個去處,不過妖身寄存的地方,必須與胎兒很近,因為人的承受力不高,修來的靈氣必須一點點傳到母體中,太急就會夭折。但因為有龍屠介入,五大靈主的操行你也清楚,用腳想也知道,他們借陰身陽命的法子給自己培養高手。所以,他們一定得想辦法控制住投胎的妖鬼,唯一的辦法就是控制住妖身或者是鬼物附著的器靈。而淵清道人的勢力範圍並不在長安,否則龍屠也不會找一個外人來做這事。既然相信了韓建國,那妖身十有八九就在這個院子里。所以,我才會免費替他看了一卦,說了他的身體狀況,說了他的陽壽,要知道,這些東西,已經不是看相那麼簡單了,而是到了僅次於窺視天機,盡達人事的境界。我敢保證,他別說見過,估計都不敢想人世間還有這種神人。」
「臭不要臉,把自己說成神人。」白朮打趣道,不過對他絲絲入扣的分析和臨場的決斷,早就膜拜不已:「繼續說,我就喜歡聽你吹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