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齷齪
馬車漸漸遠去,很快消失在街角的拐彎處。
蘇璟妍收回目光,懸著的心終於放回肚裡。
雨思到底做了她正確的選擇。
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偏在這個時候收到玉城的消息,還有崔嶺山的親筆信。
了了一樁煩心事,蘇璟妍心情稍好了些,轉回內院逗了一會兒九公主,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里有些蕭條,沒有紅花,樹葉也不綠了。原本枝繁葉茂的幾株銀杏樹此刻也枯敗得不成樣子,只零星少許的黃葉尚在風中了無生氣地做最後的掙扎。
沒了樹葉的遮擋,院里的光線似乎更明亮了些。
蘇璟妍半躺在鞦韆架上,眯著眼享受這片刻的愜意。
鞦韆架已經有些年頭了,經歷了多年的風吹雨打,黃花梨的坐椅已經褪成了灰黑色,輕輕一晃兩邊的繩索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隨時要斷落的樣子。
阿娘說小時候的阿妍很喜歡坐在鞦韆架上,讓父親推她盪高高,盪得越高她笑得越歡,一點也不害怕。
蘇璟妍沒有小時候的記憶,但不妨礙她此刻想象。
她的那一世里父母總是很忙,幾乎沒怎麼陪過她,像這種普通人家的天倫之樂幾乎都沒有享受過。
沒想到那時貴為武神王的蘇戰竟然會這樣陪伴他的妻女。
想到這,蘇璟妍有些遺憾,竟然沒有更早地穿過來,讓她見見別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父親。
也因為此,她更加憎恨現今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這其實是一種牽怒。
然少女的英雄夢破滅,總要找個人承擔「罪責」。
敏睿如姜氏,也不一定明白她的這種情愫。
姜氏這會兒可沒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正在跟幾位舊部商議。
禁衛軍最近異動頻頻。
禁衛軍護衛皇宮,由皇帝親自管轄。但前些時候皇帝昏迷,南宮淑妃母子小動作不斷。
姜氏睜隻眼閉隻眼,任他們鬧去。
但剛才收到消息,前去弛援青木關的荊南軍並沒按指令原路返回南境,他們消失了一段時日,近日卻在京北道上出現。
他們化整為零,喬裝打扮成普通民眾,因此並未引起軍方注意。
京北道離京城已經很近了,快馬兩日工夫便到。
可想而知,這些兵馬一旦匯聚秘密抵京,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到時即便京郊的駐軍趕來,恐怕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平息此事。
「夫人不用擔心,屬下這就帶人去攔截,務必將他們留在京北道。」
「他們現在只是普通民眾,你怎麼攔?」
「那就通知各處城池,嚴查進城之人。」
「從京北道進京,並非一定要進城,南山北山都是可以進的。」
「而且,通知各處城池查人勢必要通過朝堂,這不是我們的初衷。」
隱患始終是隱患,沒暴露就讓它消失於無形,幕後的功勞再大別人也不會承認。
姜氏當然不需要這個功勞,但老四需要。
而且倘若不讓南宮家族的野心暴露在民眾面前,又怎可能理直氣壯地讓瑾王永離皇帝之位?
皇帝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在短短時日內替繼位者掃清一切障。
當然,還得讓嶸兒風風光光地回到蘇家。
所以,這件事她得在不驚動朝堂的情況下自己解決,不過露面的人要換成老四,還有阿妍。
姜氏慢慢吸了口氣,緩緩將心裡的打算說了出來。
「唯今之計,擒賊得先擒王。」
「宮裡南宮淑妃那邊你們不用操心,皇貴妃自會解決。」
「瑾王我也早派了人盯著,他這些年雖然有長進,但到底還很嫩,翻不出大浪來。」
「我們需要重點關注的,是南宮虎。如果我所料不錯,他應該早到了京城,但遲遲沒有露面,而是隱在幕後等待他的部將們抵京,到時會合一處,再出面與皇宮裡的禁衛軍裡應外合拿下京城。」
「算盤打得很好。」姜氏譏諷地笑道,「可惜他遇上的是我。」
但偌大的京城,房舍多人口多地盤也錯綜複雜,要想找一個存心藏匿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諸人齊齊看向姜氏,眼裡寫滿困惑。
姜氏道:「所以今晚咱們要好好部署。」
今晚?
姜氏點點頭,隨即將與皇帝的約見跟眾人說了。
先前提這個要求時並沒預料到這個情況,沒想到歪打正著,恰恰可以用皇帝當誘餌。
現在只要把皇帝今晚出宮來王府的事透露給該知道的人知道,對方必定有所行動。
她就不信了,這麼大的餌,還釣不到南宮虎那條小魚。
被當作誘餌的皇帝此刻也在思索自己的這盤棋。
「厭倦當皇帝」這事充其量只是他當時的心血來潮,一旦恢復了精氣神,享受到皇帝身份至高無上的待遇后,便恨不能長長久久地享受下去。
難怪歷代有那麼多帝王寧願掏空國庫耗費巨資也要尋找長生不老葯。
當皇帝真是好哇!
皇帝感慨一番,隨即想到今晚的事,嘴角的笑意凝住了。
姜嫦溪那臭女人脾氣越發大了,明明是她的兒子想毒死自己,她要求自己放了她兒子,卻還敢讓自己堂堂天子紆尊降貴地去她的地盤談判。
這是篤定自己不敢對她怎麼樣嗎?
不行,不能老是縱容她的壞脾氣。
這回一定要好好治治她。
就不信了,她真敢把當年的事抖出來…
皇帝心裡發著狠,猛喝了一口參茶後起身去了南宮淑妃的寢宮。
在那裡自然得到了南宮淑妃最熱情體貼的接待。
兩位美貌的宮女一會兒唱曲兒一會兒扭舞,圍著皇帝嬌聲燕語不斷。
皇帝卻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毫無情趣地推拒了兩位美人的投懷送抱。
旁邊的南宮淑妃瞧得一愣,隨即想到皇上這才大病初癒,恐怕「力不從心」吧,當下忙揮手讓那二人退下。
「皇上,是臣妾思慮不周…」南宮淑妃笑著斟了茶喂他喝下。
皇帝看著她,忽然又覺得難以啟齒了。
他是知道的,這個女人宮裡鐵定有那種葯。
他曾不止一次看到她身邊的紅杏把葯下在那些侍奉他的宮女的茶水裡。
他一直喜歡奔放的,主動熱情的。
這女人很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