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翼在天13(2)
扶蘭憂心忡忡,暗中與人說道:「羽族縱然有飛天之力,但骨質中空,體輕力弱,絕無法與其他種族的軍隊肉搏。於空中放箭雖有優勢,奈何占不得一城一池,只能襲擾,如何爭得天下?戰事一開,羽族必遭塗炭啊。」
一日後,便有人密告,翼在天將扶蘭投入大獄,鶴雪團由副統領伍風子代領。
三月,瀚族人族三部聯軍進攻寧州,被擊潰。翼在天命羽軍反越過勾弋山脈,發兵瀚州,瀚東牧野族潰退。羽族二十年後第一次擊敗西部宿敵。他們在瀚州草原上布下林種,以星辰力術催生林木,開始建起羽族天然的城池。羽族的領土,開始擴張了。
四月,牧野族西退入秦古草原,進入塗鹿族領地,雙方發生戰爭,人族內亂。
五月,羽國在東陸瀾州的部族起兵,奪得晉北國北部山地,併入翼王朝,至此天拓峽東段港口及航運全被羽族所掌控。
七月,伍風子戰死在沙場之上。瀾州羽軍進逼晉北首都,晉北國君逃亡,向中州人族王朝的都城天啟求救。
八月,北陸人族聯軍反攻瀚州東部徹莫草原,健馬驃騎卻在羽族以法力催生的林帶中遭遇伏擊,蠻族名將鹿子額力被鶴雪射殺。
九月,人族青陽王呂嵩約羽王翼在天議和商談會盟之事。胤朝因離王當朝,各諸侯不聽號令,無力顧及晉北,傳上帝有意將擎梁山之北割與羽族,並貢幣以息戰事。
一時間羽族國勢大盛,域跨三州,翼在天成為各族聞之變色的名字。
沉重的腳步聲敲擊在冰冷的石階上,翼在天披著王者華袍,走到地下鐵獄的深處。原鶴雪首領扶蘭被鎖在那裡,只數月,已是蒼老憔悴如換了一人。
「我是來放你出去看一看我羽國如今的聲威的,我平生的志向正在實現,上蒼賜我羽族雙翼倚天,本就該凌於諸族之上,只是因為你們這些老朽,懼事惜爭,只求安樂,幾十年來才備受人族欺凌。如今我會盟瀚州人族,進圖東陸,其得中州宛州,吾取寧州越州,那時再與青陽一爭天下,必成我轟轟烈烈之大業。」
扶蘭顫聲長笑:「取得天下,便又如何?我羽族戶不過百萬,哪佔得那許多土地,又哪有那許多血肉可拋。」
「你忘了,我們在瀾州流亡之時,人族年年進剿,稱為『秋獵』,把我們當成牲畜一般射殺,擄去我們的女子作為奴妓,你捨不得血肉,卻能忍得凌辱么?!」
「老朽忍一時可保長壽終老,少壯怒相爭卻死於非命,戰事一開,連綿不絕,無休無止,那時我們羽族的命運,只會比流亡時更慘。」
「扶蘭,你果然老了,你連弓弦也拉不開了吧,以前我不殺你,因為你在鶴雪還頗有聲威,但現在,去地面上聽一聽羽民們歡呼的聲音吧……將來翼王朝為天下霸主之日,我會把酒為你上祭。」
「少殿下……不,現在是羽王陛下了,我想問你……鶴雪團中,還剩幾人?」
翼在天沉默一會,嘆息一聲道:「這半年征戰,已折損一百一十六名。」
「那麼,所剩不過幾十名而已……明年此時,誰來為鶴雪士祭呢?而鶴雪亡,羽族何以為羽?何以背臨蒼天啊,哈哈哈哈!」扶蘭舉手仰天大笑,所觸到的,卻是低矮漆黑的泥頂,他將蒼黑的手指深深地摳入獄頂,劃出血痕,彷彿想從那裡撕扯出一個天空似的。
翼在天那晚對著燭光沉思良久,終於寫下了鑒空詔。
鑒空詔按飛翔的能力將羽族劃為九等,是為烈翼、升翼、至翼、和翼、風翼、純翼、青翼、剛翼、俾翼。
羽族飛翔受月力及自身精神力限制,能飛行的日數和時限都不相同,許多族眾只能在一年中月力最高的那一天飛翔;也有對月力感應強者,可在每月月力最強的那一日或前後數日飛行;更有少數族眾每日都有幾個時辰可飛行。有些強健者可以日飛百里,而絕大多數羽族每日飛不過數里,每次飛行不過千尺便會疲累。這道詔令將羽民劃出等級,規定異等間不可通婚,為保證血統,以誕生更強壯的後代。高貴的羽民成為戰士,享受榮耀,按軍功可得爵位財富。而低等的羽民從事勞作,那些半人族血統而無法飛翔的無翼民和羽國內的人族被劃為奴隸,世行苦役。
翼在天端詳著自己親筆在旨卷上寫下的字,舉起玉璽,手在空中僵滯了許久,終於重重地印了下去。
鑒空詔發布后,全國震動。這詔令立刻得到了羽氏貴族們的擁護。羽族血統純貴的宗族,強健者從軍者眾,作戰奮勇。翼在天將每日均可凝出羽翼、起飛作戰的最精壯之士編成一支七千人的烈翼軍。羽軍一時精銳無比,翼呼嘯處,瀚族精騎和東陸鐵甲俱難捋其纓,望風退避。
而上三翼之宗族們在羽國內的地位如日中升,幾乎直追鶴雪士。他們日漸驕狂,開始終日分划土地,爭搶奴隸。那些飛行能力較弱,只在每月甚至每年才能凝翅飛翔一次的下三翼羽民開始失去家園,遭臨塗炭。
這一日,一隊軍士闖入了鶴雪營,為首軍將舉出令箭:「聽聞此處收留有殘翼賤民,特來收拿,無翼賤民一律帶往城外隸屬司入冊,等待入役!」
此時的鶴雪營,已經冷清萬分,鶴雪士亡者大半,其餘人也多在外作戰。營中只有十幾傷病者,連哼的力氣也沒有了。軍士們徑直來到雜役草棚,他們的影子罩住了那個正躺在草垛上曬太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