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孫悟空還俗返東土 懷舊情尋找花果山…

豬八戒坐在地下不動：「我還想多休息一會呢。」接著掏出大旱煙袋，吧唧吧唧抽起煙來。等抽過了癮，發著牢騷說：「原來我以為，只人間有不平之事，現在才明白，這神仙界也有不平之事。自從保駕唐僧取經回到長安之後，因為把佛經傳至東土，我們都立了大功。可是你被封為『斗戰勝佛』，俺老豬只封了個『凈壇使者』。所謂『使者』，就是供人使喚的『下人』之謂也，幹些收拾供品，在廚房刷盤子刷碗外加為諸佛倒尿盆的勾當。我們同樣保唐僧把佛經傳入東土，可是你們都是『佛級』，怎麼俺老豬卻封個『使者』一級？這太不公平了！」

孫悟空勸說他：「你的食量大，按定量，你肯定吃不飽。作個『凈壇使者』，收拾供品，外加有剩飯剩菜吃，這是個美差呀！」

「不公平，不公平！」豬八戒嚷道。又看孫悟空，穿著一身閃光綢緞袈紗，頭載絲絨黃帽，足蹬高筒皮靴，拿個金箍棒溜溜達達，十分神氣。又看自己，粗腰上系個圍裙，一身臭氣，好不羞愧，說：「咱們一起取經時，稱兄道弟，現在你封了佛，我卻是當了傭人，干粗活。你憑什麼級別比我高？不就是你有一張會溜須拍馬的好嘴嗎！先是溜唐僧師傅，到了這大雷音寺又溜佛祖如來。人間吹喇叭抬橋子陞官，原來神間也是如此……」

孫悟空說：「老弟，你別發牢騷。人貴有自知之明。你沒有封佛，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卻怨東怨西，這種計較地位的思想，是要不得的。從你的全部歷史和全部工作看，你這個人呀……就說你的生活作風吧：先是在天宮調戲常娥犯了錯誤，罰你下界；你不知悔改，又在高老莊招親。在取經的路上，有多少次呀，明明是妖怪變的美女，你也總是受騙上鉤。要不是俺老孫救你，有十個豬八戒，也變成妖怪肚裡的屎橛子了。再說，你經濟上也有問題。有一次化緣，化了幾錢銀子，你藏在耳朵眼裡，不肯交待公。這是地地道道的貪污行為！憑這兩點，定你個壞分子或**分子，就不冤枉。在工作上，你是見妖怪就讓，見利益就讓，見危險就躲，見美女就幫。純粹是一個好色之徒加懶蟲……」

豬八戒也不讓份：「以前我總是讓著你，尊敬你，叫你『猴哥』，現在我得揭老底了：不要以為你封了佛，就可以為所欲為。還有歷史舊帳沒有和你算呢。第一，你剛剛在花果山為王的時候，就到傲來國的武器倉庫搶過武器。猴兵們都用刀槍劍戟，你覺得不過癮，又到東海龍王那裡強要人家的定海神珍。到現在也不還給人家。當初，玉皇爺看你有本領，要收伏你，讓你到天宮，管理天馬，你嫌官小，不幹，可見你的地位觀念很強。後來，讓你去蟠桃園當管理員，你又執法犯法，自己把仙桃吃了個凈光，還偷吃太上老君的仙丹，你是一個地地道的盜竊犯！你又造反，自封『齊天大聖』，想奪天宮大權。你的罪行呀，可以說是『老和尚打傘——無法無天』。我看七、八十年前，東土『文化大革命』的興起時的打、砸、掄，就是你的流毒；第二，你自以為法術高明，在取經的路上，搞個人英雄主義。動不動就說『俺老孫』怎麼怎麼的，常常掛在嘴上吹牛。我看人間的『大躍進』，就是從你這裡學來的，這是犯了主觀主義錯誤。還有，你佔山為王時，按閻王爺的帳冊，本來你的壽限已到，該死了。可是當小鬼鉤你的靈魂時，你居然跑到森羅殿的檔案室，私自毀了世間壽命檔案……在文化大革命中凡是『打砸搶』行為，哪一點你沒有犯過？要揭老底，俺老豬還有不少材料呢！哼！你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個巡警，站崗放哨，盤查行人，抖抖威風罷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孫悟空聽罷，怒從心頭起，惡自手上生，拿起金箍棒，憤怒地喝道：「看棒！」

豬八戒急忙拿起鐵耙相迎，一時砰砰嘣嘣之聲不絕於耳。

正在此時，伽葉到了門口，喝道：「孫悟空不得無理！佛祖有旨，傳你們二人上殿！」

二人乖乖地跟著伽什，來到大雄寶殿，佛祖問過二人喧嘩的來龍去脈，憤怒地說：「在我佛門聖地，挑動武鬥，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右！」

「在！」諸佛諸仙齊答。

「大刑伺候！」

「噢……」功曹們喊，可是都沒有拿水火棍，干噢而已。

孫悟空忙說：「且慢！俺老孫還有話說！」

「你講！」佛祖仍氣勢洶洶。

孫悟空說：「我們佛門，講的是慈悲為本。怎麼可以動刑？」

佛祖沉默片刻，笑著說：「取經路上的事，都是一千多年的老帳了，你們還翻騰它幹什麼！你二人在我佛聖地喧嘩打架，犯了戒律，但不給你們重處分了，姑且從輕發落：罰你們在山門外站兩個時辰，面壁思過，以儆效尤！」

二人只得來到寺院山門前，並肩面壁站而立。

開始時，兩人都憋了一股怒氣，誰也不說話。但畢竟是在取經途上同生共死，共患難的兄弟情誼，思前想後心情也都慢慢平靜下來。

豬八戒軟軟地說：「讓你逞能，讓你逞能！你受罰，俺老豬也跟著沾包！」

孫悟空想了想說：「原來，我以為修鍊成正果，當了佛，就自由自在呢。沒想到，佛門也是一個社會，也要吃要喝，也等級森嚴，處處也有人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