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吳承恩細談民間故事 張…
李幻怡嘆了一口氣:「到處如此。」又對吳承恩說:「你也講一個搜集到故事吧。別只當聽眾呀!」
吳承恩說:「我也有一次奇遇。前幾天,我到了一個叫做『反義國』的地方。我開始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叫『反義國』,後來才知道,他們彼此講話,都是正話反聽,反話正聽。比如,他們說『有』就是『無』,說『無』就是『有』;說『上』就是『下』,說『下』就是『上』。說你『健康』,就是你『有病』了,說他是個『富翁』,就是說他是個『窮光蛋』。所以,見了胖子一定說,『你長得苗條』,見了醜女,一定說你很『漂亮』。見了部族首領,如果你『祝他長壽』,他就認為你是『盼望他早死』;見了病人,你祝他『早日恢復你健康』時,他就認為是讓他病情越來越重……。所以,到這裡你說話得千萬注意。」
「他們怎麼形成了這種風俗呀?」李幻怡問。
吳承恩說:「我也沒有考察出個究竟。可能是在哪個朝代,以真話倒霉,說假話吃香而形成的傳統吧。——天不早了,大家休息吧。」
又過了幾天,李幻怡和張大鵬從外面回來,向吳承恩報告:「吳先生,我們遇到件麻煩事,非你親自出馬不行。」
「什麼事呀?」吳承恩問。
先是李幻怡說:「今天我們到了一個叫『親親族』的部族。這個部族特別注重親情,所以人們就叫他為『親親族』。可是最近有一家姓宋的哥三個——人們叫宋老大、宋老二和宋老三,卻為了分一點遺產,到酋長那裡打官司,以至哥兒三個發生了械鬥,三個家庭的子孫都有死傷!」
「他們不是最講親情嗎?怎麼為點遺產就打得那麼厲害呢?」吳承恩問。
接著由張大鵬介紹:「原來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哥三個是很和睦的。老爺子去世時,立下遺囑:所有財產三一三十一均分。三間磚瓦房,三間土壞房,都是一人一間,誰也不肯讓份兒,只好把房子拆了按數分磚頭,一口大鍋也砸破按重量分為三份。一個燒火棍也砍成三截。你說可笑不可笑!」
李幻怡接著說:「最難辦的是老爺子留下一斤金子,分家時,三一三剩一,每人三兩,三一三剩一,每人三錢,三一三剩一,每人三分,三一三剩一,每人三厘,三一三剩一,每人三毫……剩下一毫,沒法分了,宋老大說,他家人口多,應該歸他;宋老二說,他家有人生病,應該歸他,宋老三說,老爺子有病時,老大代理管了一段家業,帳目有問題,這一毫金子應該歸他。官司打到酋長那裡,也沒有想出解決辦法,酋長聽說,吳先生是天朝來的使臣,懂得天朝的法律,又是天神的代表,他們還是神醫,這個官司只要他們判了,大家才服氣,因此非請你老人家去一趟不可。」
吳承恩想了想說:「最近研究海水淡化的仿生設備如何簡化問題,弄得腦袋痛。我也該出去走走了。可是我們到了那裡怎麼判呢?」
於是又把孫務實和朱大能找來,五個人如此這般地商量了一番。第二天就出發了。
「親親族」也算是一個小邦國,離此只有百多十里路。一天就到了。因為由朱大能打個前站,他們到達時,酋長已在門前迎候了。
酋長對吳承恩先生一行,以最高禮遇待之。當他們到達的時候,酋長和吳承恩攜手并行。到了大堂上,又並肩而坐。隨即開庭審理這個難案。酋長讓兄弟三人各自陳述理由。三人訴說已畢。酋長讓吳承恩先生判理。吳承恩和國王耳語了一番,酋長表示同意。於是吳承恩寫了一個字條:
為了蠅頭小利,
兄弟紛爭不停。
各打五十大板,
全部家產充公。
……
李幻怡聽了嘆息著說:「這世界上最可恨的是一個『爭』字。人們總是愛爭,商人爭利,官員爭位,學者爭名,宗教爭信……因為『爭』,小的,吵得家庭不和,兄弟鬩牆相鬥;大的,國家發生戰爭,造成千萬人死亡。這個『爭』字危害太大了。
吳承恩繼續發表議論:「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事,非爭個大小長短不行。我有這麼一個寓言,就是講講『爭』的。寓言說:
毛毛蟲以為自己是英雄,躬起腰來向蛆蟲顯示它的威風。麻雀生氣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看我,一展翅能飛十多里。你這個只配在樹葉上爬的蠢物!
金翅大鵬在高空說:十多里?太短了。我一展翅就是九萬里。你這個小東西,只是我的盤中餐吶!」
森林對大鵬說:小鳥兒,莫要吹牛。你不過是我胸中的一粒灰塵!
大山對森林說:我的小朋友,你有什麼可以自豪的,比起我來,你才是一根毛髮呀!
地球說:嗨!不要比什麼大小了,你們都是我身上的細胞。
太陽對地球說:我的孩子,在你們九個弟兄中,你是很小的呀。你要親近媽媽一次,不能以你們地球上的計量標準算,得以天文單位計量標準哩。
這是大小之爭。再說長短之爭:
蚜蟲的生命是很短暫的,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苦惱。它唱著悲涼的歌:幾度風來吹,幾度雨來打……
一隻高壽的蚱蜢勸它說:我的朋友,莫要苦惱,我活了五個月,見過的世事人情太多了。你不管有多少不如意的事,一晃也就向生命告別,到極樂世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