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謠言
「本宮若是沒有記錯,你們是儲秀宮的兩位才人吧?」皇后仔細的打量著兩人,都是相貌平平,倒是這白芷的名字取的甚妙,讓她印象深刻。
此時想起來,不知道這兩人如此哭哭啼啼的是因為什麼。
「回皇後娘娘,臣妾二人正是住在儲秀宮的。」白芷回道,那王月妍只是有些怯怯的躲白芷的身後,臉上淚水漣漣,倒是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這昨日才封賞了,今日就來求本宮做主,難道是儲秀宮的下人怠慢了你們姐妹不成?」皇后許是做的有些累了,巧兒拿了個金線鯉魚紋的絲絨軟枕靠在皇后腰間,她調整了一下坐姿問道。
這兩人的位份極低,沒有資格讓皇后單獨分了宮去住,只好留在儲秀宮,若是得到皇帝的垂簾,自然可以平步青雲,搬了出去。
但是見兩人姿色,或許這輩子就會待在儲秀宮,等到想時間到了,隨便打發到了別的去處。
白芷見皇后這麼說,心知皇后是拿她們二人的身份說是,不過她們本就低人一等,得不了聖寵,這人微言輕,也不好辯白什麼,只是一想到那件事情,白芷就遍體生寒。
斂了心神,壯了壯膽子,重新叩拜道:「臣妾二人這次想要說的事情,是……是……儲秀宮貌似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這話雖然說的隱晦,但是在做的眾人都聽明白了,況且之前可是有人說過這儲秀宮鬧鬼一事,雖然大家都沒有細細探查,但是還是記在心裡的。
現在聽見白芷這麼一說,當下回憶起來,膽子小的妃嬪已經驚呼出聲。殿中一陣騷亂,禾曦端著茶杯,垂著眸子,氤氳的水汽掩住了眉眼,倒是看不出神情。
「小主可真是大膽,娘娘面前也敢胡言亂語。」巧兒柳眉直立,雖然嘴裡口口聲聲的喚著小主,但是這語氣可是和呵斥宮人差不多。
巧兒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而這二人,隨是才人,卻也和宮女差不多了。
「皇後娘娘,臣妾說言句句屬實,昨夜晚間,臣妾在東殿熄了燈,原本打算就寢,卻聽見有女子唱曲兒的聲音,原想著是哪位娘娘雅興,但是儲秀宮距離各殿都有一些距離,臣妾好奇便出去查看。」說到這裡,白芷臉色白了白,好像是回憶起什麼不好的東西。
支撐在白玉石地面上的纖白雙手,都微不可見的顫抖了起來。
王月妍更是只顧著嚶嚶哭泣,早已不成話不成句。
皇后臉色難看,看著也指望不上王月妍,便轉頭問道:「然後呢?」
「然後臣妾剛讓婢女提著宮燈,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卻聽見那唱調猛然頓住,變成了凄厲的哭笑聲,同時我看見了月妍妹妹站在西殿,想必也是聽見了。」白芷頓了幾頓,終是把話說完了。
整個人好像是被抽去了力氣一般,半跪在地上,皇后若有所思,看向一旁的王月妍道:「白才人所說之話可屬實。」
王月妍連連點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眾人心中一陣心驚,都說後宮的陰氣重,自古不知道多少人冤死在這紅牆內,這裡有最尊榮的潑天富貴,卻也有見不得光的下作事情。
「這件事情,本宮會著人去查,在查明真相之前,你們不可隨意聲張,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件事情必然是有人在搗鬼,若是被我聽見後宮有什麼風吹草動,流言蜚語,究極源頭,別說屆時宮規無情。」皇后神色狠厲了不少。
禾曦看著皇后露出這樣的神色,心中嘲諷:這才是蘭若應該有的面孔,端莊賢淑,溫婉可人都是假象。
眾人諾諾稱是,皇后讓人扶著兩位才人先回宮休息,卻不想那宮女才觸及到王月妍的手臂,王月妍就驚聲尖叫起來,聲音尖細突兀,在這大殿內顯得有些可怖。
那宮人一驚,看皇后臉色已然沉了下來,心中微凜,想去再拉,王月妍卻好似用了渾身的力氣,掙脫開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前去,伏在皇後腳下。伸手拉扯著皇后香雲紗鍛的衣擺,哭喊道:「臣妾不要回儲秀宮,先皇后,先皇後會殺了臣妾的!」
此語一出,殿內嘩然,就連禾曦都有些震驚,先皇后,說的可不就是沐錦么。
「你說什麼?」一字一頓都是從貝齒中擠出來的,字字彷彿都猝了毒,蘭若美眸釀著恨意,如同千年雪山上終年不化的寒冰。
殿內眾人呼吸都幾不可聞,白芷張了張嘴,后也徒勞的閉上了,眼神惋惜的看向王月妍,
王月妍心中早已被恐懼吞噬,她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哭喊:「皇後娘娘,那一定是先皇后的怨靈,臣妾聽見了那人在唱:思未央,一筆一字彷徨,長門宮恨,珠鏡容望。當年先皇后一把火燒了未央宮……」
一聲清脆的聲響,將王月妍剩下的話盡數打斷,清晰的掌心浮現在王月妍的側臉上,禾曦抬眼望過去,就見到皇后右手泛著紅,心中嗤笑不已,怎麼這般就沉不住氣了。
「還不快去把這胡言亂語的扶了下去,難道讓皇後娘娘親自請你不成?」趙如雪沉聲對著一旁呆若木雞的宮女喝到。
那宮女才如夢初醒,醒悟這王才人犯下了什麼樣的滔天過錯,恐怕自己也要受到牽連,被趙如雪這麼一提醒,趕緊生拉硬拽著把王月妍拉了下去。
王月妍想要掙脫,但是那宮女早就有了防備,死死鉗住她的手臂,退了出去。
蘭若深呼吸幾口,伸手扶了扶剛才被王月妍抓皺的裙擺,重新做了下去,眾人也都斂了神色,生怕一個不小心觸及到了皇后的眉頭。
先皇后是這個宮中的禁忌,不止在皇後面前不能說,在陛下面前也不能提及,傳聞,曾經有個人宮人只是在用膳的時候,按照慣例備了一道先皇后喜歡吃的菜,就被陛下誅了九族。由此可見,方才那王才人,怕是也會受到懲罰。
蘭若接過了巧兒遞過來的熱茶,緩了緩心神,才說道:「今天本宮乏了,你們就先各自回去吧,要謹記本宮方才的話。」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家哪裡還有心思聚在這裡,便謝了恩,各自散去了。
剛走出未央宮的宮門,依然是巳時了,春日的陽光,明媚的刺眼,禾曦眯了眯眼睛,向遠處眺望了一下,正是儲秀宮的方向。
如意候在未央宮外面,方才看見有宮人拉著哭喊不止的王月妍出去,知曉殿內定然是發生了事情,好不容易等到禾曦出來,連忙上前小聲問道:「小主,這未央宮內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耳邊隱有鳥鳴,似乎還聽得見王月妍的哭喊,禾曦垂眸,半晌道:「一樁裝神弄鬼的鬧劇罷了。」
如意還欲再問,卻見許晴兒快著步子遠遠的過來,她稍退了半步,跟在禾曦身後,許晴兒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方才的事情嚇到了她。
「姐姐,若是宮中無事,能否陪去妹妹的冰泉宮坐坐?」親昵的拉著禾曦的衣袖,
禾曦笑了笑,借著俯身行禮的空檔,躲開了許晴兒伸過來的手道:「現如今我們分位不同,昭儀還姐姐姐姐的喚我,要是被旁人聽見,到娘娘那告我們一狀,怕是少不了娘娘要責怪的。」
許晴兒癟了癟嘴,她雖天真,但也不是愚笨之人,現在當然不比之前大家都是秀女住在儲秀宮的時候。
想起儲秀宮,許晴兒不禁打了個寒顫,她膽子本就小,這事情還出在她之前住過的儲秀宮,哪裡有不膽戰心驚的道理。
「皇後娘娘現在哪有有心思管我們這些子事情,我以後注意些就是了,曦答應可否給我這個薄面呢?」許晴兒換了稱呼,禾曦無奈搖搖頭,如此倒顯得她墨守成規,不懂變通了。
兩人回到了冰泉宮,正好在婉秀宮的門口看見了趙如雪,趙如雪見兩人有些親近的樣子,冷哼一聲,帶著自己的宮女理也不理的回了自己的婉秀宮。
許晴兒涼涼的嘲諷道:「我看那趙如雪,心機倒是重的很。」
禾曦一邊跟著她進殿,一邊問道:「何出此言?」
許晴兒滿臉的不屑,說道:「昨日陛下來我這裡,說起了她,說是在來冰泉宮的小路上遇見的,是個蕙質蘭心的人。」
許晴兒把蕙質蘭心幾個字咬的極重,配上那憤憤的表情,讓禾曦有些哭笑不得。
「你怎麼說的?」禾曦強忍笑意,問道。
「我……我就是問這婉秀宮就在旁邊,怎麼會同陛下順路。」被禾曦這麼一問,許晴兒有些心虛了,軟糯糯的說了這麼一句。
「她昨日去了我的合歡殿,想必同陛下也說是看昔日儲秀宮的姐妹,這樣一來,陛下便會認為她是個重情義的,自然會多些關注。」禾曦笑著道。
「姐姐當真神機妙算,她就是這麼同陛下說的,今日又弄了個荷包在皇後娘娘那露個臉,看來,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越了我去。」許晴兒有些擔心。
看了看許晴兒,見她一張粉潤的臉上滿是愁苦的神色,禾曦便寬慰道:「你父親是當朝尚書,她父親也只是個常州指揮史,但這一處,她的分位就不會高出你去,況且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一個小小美人,行事如此張揚,一個不小心便會滿盤皆輸,你只需看著便可。」
許晴兒見禾曦分析的條理清晰,眼中滿是崇拜,片刻又惋惜的說到:「姐姐才當得起蕙質蘭心幾個字,只是皇後娘娘那對姐姐……如若不然,姐姐分位又怎能低了那趙如雪,每次見她在你面前趾高氣昂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過了晌午,禾曦才返回了合歡殿,剛坐在軟榻上,拾起一本遊記來,便看見如意疾步進來,見宮內並沒有別人,伸手交給了禾曦一個小巧的銅製機關密鎖,只有指甲大小,若是不知道開啟方法,就算是請了能工巧匠也打不開。
這銅鎖拓跋玥教她用過,必然是拓跋玥送了消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