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惶恐
聞言,禾曦止住了步伐,回首望去,見到巧兒從台階上下來,步子有些急促,微微喘息著,臉上染上了些許的紅霞,明艷動人。
「娘娘說,既然曦答應做了那葯囊,那下次便帶來吧,雖然是民間的偏方,但是好歹是小主的心意。」巧兒把皇后的話,轉達給禾曦后,自己就回了內殿。
如意不解的道:「小主明明沒有做什麼葯囊,為什麼這麼說呢?」
禾曦看著遠處漸行漸遠俊朗和較弱的身影,笑意漸濃,並沒有說話,一路無話回到了合歡殿。
沒過幾天,冰泉宮就有喜事傳來,原來是許晴兒被升了妃位,眾人進宮還不到一個月,許晴兒就升到妃位,除了皇后,便是她位份最高了,一同晉陞的還有婉秀宮的趙如雪,只不過趙如雪從美人升到了嬪位。
如意有些擔憂,但是見到禾曦還沉穩似是一灘深水,也就不多言語了,服侍了禾曦這麼長的時間,如意也知道了禾曦性子,看著不溫不火,但是行事沉穩幹練,心中不禁也漸漸的起了欽佩的心思。
然而宮中還沒有喜慶多久,就又傳出來一件事情,儲秀宮自從上次被弔死的那人,又死了一個太監,這次是在儲秀宮的一個水井中發現,聽下人們傳,那太監被撈出來的時候,肚子鼓鼓的,身上還帶著傷口,被井水這樣泡了幾天,泛白的皮肉往外翻著,還散發著陣陣的惡臭。
但是最讓人驚恐的事情不是別的,而是大家在那水井的上面同樣看見了一個用鮮血畫的鸞尾花,而查過名冊之後,發現這小太監,原來也是先皇後宮中的。
如意跟禾曦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滿殿的太監宮女們都嚇得瑟瑟發抖,其中一個小宮女臉色慘白的道:「奴婢聽說,這鸞尾花是先皇後生前最愛的花,這兇手處處留下這樣的印記,是不是說……是不是說……」
似乎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眾人都惶恐的看著禾曦,禾曦卻斜卧在軟塌上,手中依舊是那本遊記,聽見那宮女這麼說,禾曦有些好奇的直起身子:「宮中現在都怎麼說這件事情。」
鮮少見到禾曦對一件事情這般感興趣,宮人們便七嘴八舌的說開了,傳言最多的就是先皇后化作怨靈前來害人,但是至於為什麼殺害的都是原來未央宮的人,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只是巧合,畢竟儲秀宮中現在的宮人都是罪奴府的,出來一兩個服侍先皇后的,可能也正常。
禾曦到不這麼想,她轉頭問道:「那賢王殿下可有查出什麼?」
這個如意倒是知道的,畢竟賢王在宮中查案的事情,各宮都注意著,替禾曦攏了攏散落的裙擺道:「之前,那弔死的宮女死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目擊的宮女,名字叫采荷,原本想要問些什麼,但是沒有想到那宮女活活的嚇瘋了。」
這唯一的線索也已經斷了,案情自然就陷入了無解的境地。
「我們去儲秀宮看看。」禾曦頓了頓,起身說到。
如意有些遲疑,方才說話的小宮女也勸道:「小主,那儲秀宮現在陰森森的,後宮的娘娘們,都繞著走,您怎麼還往上湊啊。」
禾曦理了理有些被壓亂的鬢髮道:「陛下只是說讓賢王殿下查案,但是並沒有說,不允許後宮的人插手,萬一我們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也算是間接的為陛下分憂不是?」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臉上的傷疤慢慢的淡下去了很多,前些日子太醫過來看過了,說是不出三四日就能完全好了。
如意見到勸不住禾曦,只好轉身從衣櫃中拿出一件素色的水粉綉白蓮襇裙,簪了梅花銀珠長簪,髮髻上分別用兩朵珠花壓鬢,一切收拾妥當了,禾曦突然伸手打開一旁的妝奩,用筆沾了殷紅的些許的朱紅,在眉心處點了一朵梅花。
掩蓋住了眉心的硃砂痣,如意不明所以,的確宮中盛行這種妝容,但是自己小主生的風華婀娜,尤其是眉心的一點硃砂,更顯魅惑,點了這梅花花鈿,倒是顯得有些畫蛇添足。
滿意的對著銅鏡看了看,禾曦帶上了面紗,就往著儲秀宮走去。
兩宮離得極近,到了儲秀宮,正看見一個侍衛打扮的人正守在宮門口,不是宮中禁衛軍的裝扮,黑衣短打,神色冰冷堅毅,想來是賢王府的人。
那人展臂攔住了禾曦的退路,冷聲道:「這位娘娘,可是走錯了地方,現在儲秀宮的沒有我們殿下的允許不得入內。」
「既然這樣,那就煩請你幫我通報一聲,就說曦答應來儲秀宮看看。」那人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禾曦,卻見到禾曦腰間系了一塊簡約質樸的玉佩。
雖然被重重疊疊的裙擺半遮住了,但是那侍衛還是神色大變,禾曦腰間帶的赫然就是碧月令,碧月令,整個月衛都要聽從這玉佩主人的,王爺把碧月令給了這女子,難道說?
來不及細想,他一改冰冷的態度,拱手道:「還請娘娘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回稟了王爺。」
禾曦笑意不減,點了點頭,眉心的紅梅隨著她的笑意也綻放了開來,明媚多嬌。
片刻的功夫,那侍衛就匆忙的出來請禾曦進去,禾曦帶著如意走過蜿蜒的迴廊,有宮人跪下行禮,但是卻有人再見到禾曦的時候,明顯怔愣了片刻。
禾曦望過去,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面熟,也就是說,這些人都是之前服侍過自己的,她帶了面紗,她的眼睛也像極了之前的沐錦,加上眉心的落梅妝,或許這是屬於未央宮的一個秘密,當年沐錦為了討拓跋琛的歡心,仿照古人畫了落梅妝,但是卻怎麼都畫不好,閑來無事的時候,就一個人躲在寢殿一遍又一遍的描畫。
這些人看見禾曦這幅裝扮,難免有些怔楞的。但是那場大火是他們親眼看見的,那般滔天的火焰,明明是冬季,但是覺得把空氣都烤的炙熱了起來。
要想在那樣的大火中活下來,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有幾個老人,眼中不自覺的蓄了淚水,這段時間在儲秀宮每天聽著身邊的宮人說這一樁樁的事情是先皇后的怨靈在作祟。難道真的是先皇后怨了他們么?可是那樣的火勢,不是沒有人進去救,他們儘力了啊。
禾曦一路而來,蓮步輕款,看起來是再垂眸仔細著腳下的路,卻把一路的宮人的神情都收入了眼底。
拓跋玥在後殿,紙上是臨摹下來的鸞尾花的圖案,兩朵幾乎一模一樣,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見禾曦來了,拓跋玥抬眼,眼中的神色還未掩去,帶著一點探尋。、
摒退了宮人,拓跋玥道:「你的事情在宮中掀起這樣大的波瀾,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雖然拓跋玥極力的放緩了語氣,但是氣氛仍然尷尬,禾曦慶幸自己此時帶著面紗,她呵氣如蘭,長長的睫毛如同蟬翼般垂落下來。笑道:「你我都知道先皇后怨靈一說,純屬無稽之談,這幕後的人專挑未央宮原來的奴才們下手,或許有一個可能。」
拓跋玥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此刻卻突生波瀾,帶著一絲絲的玩味和笑意:「我要見采荷。」
采荷,那名被嚇瘋了的宮女,禾曦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看見拓跋玥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還帶著一絲猶疑。
「太醫檢查過了,采荷真的瘋了,之前去送飯菜的宮女,都被她抓傷了,有些危險,你……」
禾曦看了他半晌才道:「賢王殿下這是關心我?」
輕咳一聲,拓跋玥冷冷的道:「若是你傷著了,我們的陛下會怪罪我,辦事不利的。」
禾曦的笑意漸漸的溫涼了下來:「或許傷到了,我們的陛下會愈發心疼我也不一定呢?」
拓跋玥攏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攥了起來道「來人,待小主去看采荷。」
說罷,轉過身子,不再看禾曦,禾曦跟著下人去了儲秀宮一個小小的偏殿,周圍有一些宮人把守者,見到禾曦都紛紛行禮,殿內不斷的傳來尖叫聲音,還有女子的哭求聲。
「裡面只有采荷一個人么?」負責看守的宮人恭敬的回道:「回小主的話,只有采荷一人,只是采荷現在情緒極為不穩定,小主要進去么?」
點頭,如意有些不贊同的道:「小主,奴婢覺著這宮女叫的怪滲人的,要不我們就回去吧。」
禾曦搖頭,安撫的拍了拍如意的手,轉身推門而入,室內的光線極為昏暗,不知道是不是采荷自己把四周的帘子都拉上了,鼻尖隱隱還能聞見騷臭的味道,禾曦四處環顧了一下,方才還充滿尖叫的室內,此時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音。
突然,在黑暗中,禾曦看見一雙滿是驚恐恨意的眼睛,像是一隻野獸快速的朝著自己撲來,空氣中揚起了灰塵,禾曦不禁輕眯起眼睛來,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是石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