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禾曦早產(三)
產婆的聲音忽然變了聲調的喊道:「孩子,孩子好像是不動了,這可怎麼辦啊——」
如意猛地回神,幾乎直接是跌倒在了桌子旁,伸手拿起那剪刀,走到了禾曦的床邊,她的手在顫抖,抖的幾乎握不住那銀剪子。
御醫驚到:「你要做什麼!」
如意緊抿著唇道:「將孩子——將孩子拿出來——」
那御醫行醫幾十年,從未聽過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由得怒斥道:「荒唐,真是荒唐——」
如意只得深吸氣,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我沒辦法了,我們沒辦法了,小姐,若是——若是——你去哪裡,如意都跟著您——」
她一隻手剛想掀開禾曦的被子,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詭異又急切的笛音。
幾乎是同一時間,本躺在床上已經快要失去力氣的禾曦,忽然痛苦的呻吟了起來,她疼的幾乎要弓起身子來。
見她有了反應,那御醫忙湊近了道:「穆小姐,孩子——孩子馬上出來了,再用力些——」
但是禾曦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她身子有些怪異的扭曲著,如意只覺得事情不好,這樣的笛聲,她聽過,就是在錫州的時候——對,就是在錫州的時候,那個時候,那個奇怪的男人,和蕭奈在一起的奇怪的男人。
她顧不得許多,將蓋在禾曦身上的被子掀起來一角,果然見到她的腹部,皮膚下好像是什麼東西在涌動著,一條一條,像是蟲子。
但是很快,又隱下去不見了。
如意手中的剪子握得更緊了,她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但是現如今定然是那人催動了禾曦身上的蠱蟲,若是任由著那人繼續,怕是孩子也保不住了。
她手中的剪刀才觸及到了禾曦的皮膚,便聽得穩婆歡喜的道:「出來了——出來了,孩子的頭出來了——」
如意一驚,果然看見穩婆手中拖著一個小小的,成年男子拳頭般大小的嬰兒的頭,她再轉頭看著禾曦,只見她臉色漲的通紅,雙眸緊閉,好似正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
忽然那御醫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伸手去扒開禾曦的眸子,咦了一聲道:「奇怪,穆小姐此時是昏迷的,那這孩子是——」
如意再看向如意的腹部,那蟲子一般的東西,涌動的方向,竟然好像是在把孩子往下推——這個想法幾乎是驚得她汗毛倒立。
但是似乎是在印證她這個想法,那穩婆幾乎沒怎麼用力氣,孩子竟然一點一點的滑落了出來。
那穩婆在孩子的身上拍了拍,忽然那孩子張開嘴巴,竟然吐出了一個白白的東西。
那穩婆不解,仔細看去,驚得幾乎要將手中的嬰兒都扔出去了,那是一條蟲子,一條活生生的蟲子!
孩子被她的動作嚇到,忽然哭了起來,聲音嬌弱,惹人憐愛。
如意忙上前接過孩子,然後讓羽兒將受了驚嚇的穩婆送了出去,好在那御醫見多識廣,還算是鎮定,他親自給孩子凈身,又交代了如意怎麼去幫禾曦擦拭身子。
如意全都一一照辦,從不假手於人,在清理被褥的時候,如意發現,那被褥上除卻黑色的血液,竟然有幾點,小小的白色的顆粒狀物體,她觸手摸去,軟軟的,又想起了方才孩子口中吐出來的東西,她忙取了乾淨的帕子,將那三個東西收起來,然後給禾曦擦拭乾凈了身子。
又換了乾淨的被褥,看著禾曦安穩的睡去,這才出去了。
出了內室,正見到秦氏抱著孩子,不斷的逗弄著,小傢伙皮膚還有些皺巴巴的,小嘴卻粉嘟嘟的,微微的翹起。
連一向十分淡定的西太后都忍不住的捏捏孩子的小臉蛋。
幾乎折騰了一天一夜,那御醫正跪在地上道:「是個女孩,雖說是早產了些,但臣都看過了,除了身體弱了些,其他還算是好的,後天需要好好補補。」
西太後點了點頭,正說著,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來,正是蔣安,西太后見他這般,蹙眉道:「不是讓你去找乳娘么,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蔣安臉上都是喜色,他忙喘勻了氣息才道:「奴才本來是想去請乳娘的,但是遇見了王爺身邊的侍衛,說是賊人已經捉拿了,宮中已經肅清了,現如今陛下和王爺正要提審犯人,郡主聽說穆小姐生產了,特別跟陛下請旨出宮,馬上就要到了。」
西太后聽聞寧泓和江憐兒都沒事,滿意的道:「好——好——」
又轉頭看了看秦氏懷中的孩子,笑道:「可真是個小福星,好了,郡主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快去請乳母,別餓到了我們的小福星。」
蔣安誒了一聲,急急忙忙的又去了。
果不其然,蔣安離開不久,江憐兒便匆匆的到了,沒見著孩子和禾曦,她便有些急,但是礙於西太后在,又不好太過於急切。
她規規矩矩的喚了一聲母后,便坐下來了,西太后卻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盯著她看。
江憐兒坐立難安,終於忍不住的道:「母后——為何這樣看著憐兒——」
西太后神色冷靜的道:「說吧,你是不是也知道?」
江憐兒緊緊的抿著唇,點了點頭,但是等待她的,卻不是預料之中的憤怒,西太后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擺了擺手,秦氏反應過來,起身道:「我去看看穆小姐和孩子——」
雖然對著下人們使了個顏色,眾人全都退下了。
獨留下江憐兒和西太后兩人,江憐兒有些緊張的站起身,雙手不斷的搓著衣角,西太后見了,笑道:「你從小便這樣,做錯了事,便會緊張的搓衣角。」
江憐兒垂下頭,不敢去看自己的母后,西太后卻深吸一氣,感慨的道:「先帝去世的時候,鴻兒十一歲,你十二歲,一晃三年已過,再過幾個月,你便要及笄了,時間真的是快啊。」
見到江憐兒不語,西太后便道:「憐兒,你可是怪母后?」
江憐兒一驚,忙否認道:「不——不是的,憐兒只是覺得,母后一路走來,很辛苦,但是——但是——」
「但是哀家又不聽勸,放不下對寧奕的戒心,你們不得已為之,對不對?」西太后眸中滿是柔和,江憐兒微微的點頭,卻又道:「只不過,憐兒沒想到,事情會變的那般嚴重,最開始,只是想讓母後放下對寧奕的戒心,卻不想他們——他們趁虛而入,寧奕也是離開京都之後才確定的,但是那個時候打草驚蛇,加之您一直主張要給康親王的封地加賦稅,他和陛下都擔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若是緝拿了他們,會引起老臣的猜忌,說——說——」
「說太后沒有容人之量,打壓先帝舊臣,會寒了忠臣的心對不對?」西太后肯定的道。
江憐兒點了點頭,又小聲的道:「而且,陛下說,朝中定然有人暗中支持他們,若是打草驚蛇,就查不出有二心的人。」
她聲音越來越小,無論有再多的借口,也難以掩飾,寧奕和寧泓這次幾乎是將計就計,用西太後為誘餌,引蛇出洞了。
江憐兒忽然跪倒在地,滿臉愧疚的道:「母后,對不起,是憐兒不孝。」
西太后嘆息一聲,將江憐兒從地上拉起來,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下,隨即道:「你這孩子,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這件事,就算是哀家事前知道了,也會答應的,更何況哀家那個時候不信任寧奕,這個圈套,還是哀家自己設下的,只能說是咎由自取,和你們沒關係的。」
江憐兒死命的搖頭,西太后卻含著笑意,將她有些凌亂的鬢髮,一點一點的捋順了,然後道:「憐兒,你聽母后說,母後知道你性子天真,原也想著,若是你招了郡馬爺,哀家只要還在世,便沒人能欺負了你,你就能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不需要面對后宅那些爾虞我詐——但是哀家錯了,星兒的事情,哀家都聽蔣安說了,你心理很難過是不是?」
江憐兒只是微微語滯,半晌卻搖頭道:「不,憐兒不後悔,星兒傷害了母后,又勾引了秦大人,害的秦夫人被軟禁,她是壞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雖說是壞人,但是星兒畢竟也是聽命於人,且現如今又喪了命,著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有些怔楞的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上好像是沾染了人的鮮血,西太後有些心疼的看著江憐兒,這一切,終究是她成長的代價,若是她嫁給了寧奕,或許這樣的事情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但是這都是她必然要經歷的。
母女二人就這樣互相沉默的對坐著,西太后忽然拍了拍江憐兒的手背,笑道:「這樣,才有一點攝政王妃的樣子——」
江憐兒有些錯愕的抬頭,似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西太后話中的意思,西太后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江憐兒的額頭,打趣道:「怎麼?不想嫁?那哀家去同鴻兒說,傳旨下去,為我們的憐兒郡主選婿,定然選一個比寧奕那臭小子好一萬倍的男子,如何?」
「母后,不——我——」江憐兒慌了神,但是見到西太后眉眼擒著的笑意,便反應過來,她是在取笑自己,便也羞紅了臉。
「比臣好上一萬倍的男子,怕是整個西涼還沒有——太後娘娘三思——」忽然一個俊朗的男聲傳了進來,正是從朝堂上匆匆趕來的寧奕。
江憐兒更是羞的抬不起頭來,只得將臉埋在西太后懷裡,西太后佯裝惱怒的道:「混賬,竟然敢偷聽我們說話——」
寧奕推開門,只見到蔣安等人正站在門口偷笑著,每個人面上都洋溢著喜色,寧奕有些無辜的攤手道:「臣自幼習武,耳聰目明,太後娘娘這樣說,當真是冤枉臣了——」
西太后被他一噎,卻也不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便問道:「怎麼你也來了?宮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寧奕微微搖頭,隨即道:「老王妃和寧宇已經被軟禁起來了,還有秦昊,陛下已經查清,還有幾位老臣牽涉其中,一時間太過複雜,說是請太後娘娘回宮后,再行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