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信任
可誰知，洛洛突然說：「顧千帆，你是不是哪方面不行呀？」
洛洛委屈地緊盯著顧千帆，絲毫沒有注意到顧千帆慢慢陰沉的臉，他雙眼微眯像個獵人盯著獵物般盯著洛洛。
洛洛還繼續在說：「也不對呀，我們都體檢過，沒有什麼問題呀。那問題出在哪兒？」
洛洛自言自語陷入了煩惱，可顧千帆一個前傾把她撲倒了在床上，威脅道：「顧太太，現在厲害的狠嘛！竟然敢懷疑我！」
「我……」洛洛懵。
「我行不行，明天你就知道了！」
……
次日，洛洛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傷三竿，太陽暖暖地透過窗戶照在臉上，溫度升起，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窗紗隨風飄動，夢幻地拂著她的好心情。
收拾好后，洛洛正準備去醫院做理療，但是卻接到了洛老爺子主治醫生的電話說，洛奕鳴父女倆正急著要求讓洛老爺子轉院。
洛洛一聽，急忙忙地趕到醫院，到的時候，洛玲瓏正在和醫生據理力爭。見洛洛來了，她停了下來，跟洛洛說：「你來了剛好，我找到了更好的醫生，能治好爺爺。趕緊讓醫生同意出院，晚了就沒機會了。」
「哪裡的醫生？哪個醫生？有多少把握？出院去哪裡？要治療多久？治不好怎麼辦？路上出了問題，怎麼辦？」
洛洛一連好幾個問題，把洛玲瓏問得一時接不上話，她便繼續道：「你想過這些問題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想過？洛洛，請你相信我，我想讓爺爺好起來！我這人雖然自私，但是我最起碼還有人性，沒有惡毒到泯滅良知的地步。」
「我知道。」洛洛真心地回答，她看著洛玲瓏，又看了看洛奕鳴，這麼些天不見，他們的身上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盛氣凌人和尖銳，反而多了幾分疲憊。
這讓洛洛不禁有些動容。
「我把爺爺的病歷給了幾乎所有有這方面經驗的優秀的醫生髮過郵件，雖然回信的寥寥無幾，願意給出醫生專業意見的少之又少，聯繫的上也就是兩三個。在所有我能得到的醫學建議中，鑒於爺爺目前的狀態，他們都不約而同給了我一個共同的建議，那就是保守治療，不要折騰。我不知道你找的是哪裡的醫生，如果他真的有把握讓爺爺好轉起來，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但是前提是，我必須要知道他是誰。」
「你不相信我！」洛玲瓏抓緊了包包的袋子。
「我相信你的初衷和善意！但是，我需要核查！」
洛玲瓏一聽冷哼道：「這有什麼區別？你還是不相信我。」
「隨你怎麼想，我不解釋，但是你若是想要爺爺跟著你的腳步走，那就讓我相信你口中的醫生和治療。很簡單，帶他來醫院，看爺爺的情況，我會讓專業的醫生和他一起商討病情和治療方式。我不會憑你一句話，就把病重得不省人事的爺爺交給你，也不會把他的生命交給一個我沒有見過和不信賴的醫生。希望你能理解。」
自從知道洛玲瓏和洛奕鳴沒有惡意后，洛洛對他們就沒有那麼敵對了。她也終究沒有狠下心，把這父女倆真的趕出洛家老宅。那座宅子，對她很重要，對他們也是。
現在洛老爺子成了這樣的狀況，他們自家人內鬥起來，更是讓人看了笑話，有了可乘之機。
洛氏在顧千帆的管理之下，也慢慢穩定下來，走上了正途，但是現在缺的是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和重新走上商場的契機。
而現在這個契機握在她的手裡，握在這次國際大賽的結果里。
就算她失敗了，但至少曾經努力過。
而洛玲瓏和洛奕鳴，再怎麼有萬般的不是，也是有血緣關係的。
聽了洛洛的一席話，洛玲瓏收斂了態度，她冷淡地應道：「知道了。我會帶他來見你，希望到時候，你能遵守你說的話。」
「當然。」
就這樣，洛玲瓏要帶洛老爺子轉院救治的事情被洛洛暫時性的攔下來。
洛玲瓏離開后，洛洛才後知後覺，好像這是自從自己和洛玲瓏鬧掰以後，第一次和洛玲瓏心平氣和的說話。
這種感覺真奇妙，原來她們也會有同一個目標的時候。
「醫生，爺爺今天情況還好嗎？」洛洛問。
「沒有改善。但是顧太太，我有一件事必須要跟你說清楚。」
醫生的臉色有些凝重，洛洛頓了頓，「您請說。」
「關於洛老爺目前的狀況，哪怕最後洛老爺子經過治療擁有了更長的生命，但是缺氧對他大腦造成的傷害是永久而又嚴重的，他可能會出現語言障礙功能，也可能會有各方面的併發症。但是無論哪一種，都不會是好的。所以，在以後的人生中，你們需要強大的力量來照顧他。但，我更擔心的是，一旦我說的這些意外發生了，以洛老爺子的性格，他是否能接受這樣一個自己。在以往大腦缺氧的案例中，有很多病人最後無法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也討厭從未接觸過的自己，做出了很多極端的事情，比如自殘，還有……自殺。你明白嗎？」
「我……我明白……明……明……明白。」
「你明白就好。那我先去忙了。」
醫生走後，洛洛彷彿丟了魂一樣，她站在病房外透著玻璃看著洛老爺子看了好久。心裡的世界彷彿經歷一場暴風雨，在這場暴風雨里，每個角落都被席捲地滿目瘡痍。
後來，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走出住院部上了車的。坐在車裡，看著前方，突然心口悶得慌。
偌大的地下停車場，安靜地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醫生的話還在她耳邊回想，尤其那兩個字——自殺，像個敲鐘人一樣，一下一下地敲響著，那聲音沉悶悠遠，壓抑地她幾乎喘不過氣。
這種極端的事情，洛老爺子不是沒做過，她已經狠心地做了一次，只為逼她扛起洛家振興的責任。
那以後，治好了他再來一次，自己該怎麼辦？
人這一輩子，有些事情經歷過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誰又能有那麼堅不可摧的心臟來面對。
可，做那些事情的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行為對他人造成了怎樣的心裡陰影和傷害。尊重生命，珍惜來之不易的生命，在那時，彷彿變得無比可笑。
這一趟醫院行，洛洛彷彿從冰冷徹骨地冰天雪地里走過來一樣，想到醫生說的那些可能，她就渾身直打哆嗦。
拿出手機，洛洛想給顧千帆打個電話，把這些事情說給他聽，可是想了想，看著手機發獃了好一會，她還是收起了手機。
這些負擔，她一個人來承受就夠了，不能再壓在顧千帆身上。
顧千帆為了讓她好好休養，連洛氏的事情一丁點都不讓她操心。這些所有的疼愛她都看在眼裡。她心疼，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不給他增添負擔。
從醫院出來后，見到太陽的那一刻，洛洛恍惚看見了希望和光，或許事情最後並不會演變成她害怕的那樣，是不是？
與其想這麼多，她不如想想如何聯繫上姑姑。
從洛老爺子進醫院開始她就開始再聯繫她的姑姑洛姿，可是都未果，她只好再次來到了那個小區。
那個曾經去過一次的小區。
這裡住著姑姑的老師，上一次來，洛洛找老師要了姑姑的聯繫方式，但是後來她撕掉了。
洛洛並沒有直接敲開門，而是一個滿頭銀髮的奶奶拄著拐杖透著門縫問：「是誰啊？」
「奶奶，我是洛洛。您還記得嗎？」洛洛指著自己大聲地介紹自己。
「誰啊？是誰啊？」奶奶又重複了一遍，還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鏡，她眯縫眼確認。
洛洛站好，把臉湊近了說：「奶奶，是我。洛洛，洛姿的侄女，您還記得嗎？」
奶奶沒有回答，而是認真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道：「是洛姿呀！你這個小丫頭。」
門開了，洛洛進了門，雖然是在被錯認為姑姑洛姿的情況下。
打小就有很多人跟她說，她和姑姑很像，尤其是眉眼，可侄女像姑早已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有時候忘了姑姑的模樣，她就會遮住半張臉，看看鏡子里的自己。
「趕緊坐下來。」奶奶招呼道，看見洛洛手中提的東西后，她又開始罵道：「你個死丫頭，讓你別帶東西，你倒好帶這麼多，剛工作，哪兒那麼多的錢給我買這買那。省省吧！別花在我這老太婆身上。」
這話聽得洛洛鼻子一酸，門口的門衛說老師最近越發的不認人，身體也不好。可是現在在她看來，是十分不好。
洛洛扶著老奶奶坐下后，便問：「奶奶，姑姑最近有沒有給您寄過信？或者有沒有打電話給您？」
奶奶愣了一會兒，好似在回想。
突然她說：「打了！怎麼沒打？你還問我能不能提前交論文呢？你這孩子，啥記性。」
洛洛想了想又問：「那我有沒有給您寄信？」
「沒有信！不寄信！看不見。」
聽見回答的這一刻，洛洛知道這條路走不通了。
時光在走，她在長大，人在變老。
從奶奶那裡出來以後，洛洛聯繫了人，照顧奶奶的生活起居。
她看著這座小區，牆上斑駁的印記爬上牆體，就好似皺紋爬上了奶奶的臉一樣，充滿了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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