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紅顏》9(2)
雖然趙勤奮耳提面命,用心良苦,(居心叵測?)熱心地培養徐有福這位高足,徐有福仍然毫無長進,令趙勤奮憂心而著急。私下對許小嬌說,徐有福豈止是木頭,簡直是石頭——而且是塊頑石!愣是不開這一竅!
徐有福真是一個不會和女同志說話的人。他性格內向而木訥,加之又缺乏鍛煉。這一生除過家裡那個刁蠻的女人外,再沒有和任何異性有過一點點工作之外的交往。他不善言詞這一點,老婆也很不滿意。有時老婆在家裡喋喋不休說半天,他卻一句話也不說,老婆便生氣了,叫著他的名字喊:「徐有福徐有福,你連個屁也不會放!」徐有福就嘿嘿嘿嘿沖老婆笑。
徐有福不會和女同志講話,不等於徐有福不喜歡可愛的女同志。比如許小嬌,徐有福不是不喜歡許小嬌,而是許小嬌離他太遙遠。有首歌里唱道:「咫尺天涯皆有緣」,「天涯」可能有緣,但「咫尺」卻不一定有緣。許小嬌一件上衣三千元,徐有福一身衣服從未超過三百元。許小嬌走過時散發出的體香特別好聞,可許小嬌一瓶香水也許值徐有福老婆一年的化妝品錢。徐有福怎麼會對許小嬌存有慾念?
而這個吳小嬌就不同了。這個女孩在電腦列印門市打字,這是一份臨時性的工作,說明她沒有一份正式工作。由工作推斷,她也不是大學專科以上畢業,因為若是大學專科畢業,她就不會來電腦門市打字。這種打字員工作很辛苦,掙的錢卻並不多,一月也就三四百元。只有那些初中或者高中畢業的女孩子,才願意在這樣的地方工作。
吳小嬌是個十分可愛的女孩。這個女孩可愛就可愛在她特別自重。自從吳小嬌出現在這個列印門市后,趙勤奮突然對列印材料顯得熱心起來,有時喬正年讓徐有福來列印材料,他也跟著過來。徐有福起初還有點奇怪,但很快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就像一條狗嗅到煮排骨的味道一樣,趙勤奮是沖吳小嬌來的。正像《詩經》里那首詩里說的:「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意思是說,趙勤奮不懷好意,笑嘻嘻來到列印門市,抱著布來換吳小嬌的絲,其實不是真來換絲,而是想來接近吳小嬌。
每次徐有福列印材料,趙勤奮就站在櫃檯外面找機會和吳小嬌說話,可吳小嬌從不搭理他。有時他問吳小嬌一句什麼話,吳小嬌卻不吭聲,仍在專註地敲鍵盤。後來徐有福發現,吳小嬌只回答與打字有關的問話,除此之外的問話一概不回答。
有時吳小嬌列印材料時,材料上有些字寫得十分潦草,徐有福就坐在旁邊給吳小嬌說。徐有福這才發現,吳小嬌真是一個美妙絕倫的女孩,這個女孩的「美妙」在她的每一個細部。比如她的手,她的十根手指就像十根煮在鍋里的麵條,又像十根細細的香腸,或者就是一隻玉簪——「纖長如竹筍,細白似蔥枝,溫潤有清香,瑩潔無瑕疵。」尤其是她靈巧地敲鍵盤時,兩個小指微微彎曲著,將男人的魂魄一下就勾走了。就是徐有福這樣遲鈍的男人,這兩個手指也撥動了他的心弦。而且這兩個手指彷彿會說話,徐有福望著這兩根手指便恍惚起來。待他回過神時,才發現其中的一個手指已指在那份材料上,原來是吳小嬌問他一個寫得十分潦草的字。徐有福為自己的走神紅了臉,趕忙告訴了吳小嬌,再不敢盯著看她的手指。
徐有福心裡暗感納罕:吳小嬌的手指敲擊電腦鍵盤,簡直像電視上一位冰清玉潔的姑娘在演奏鋼琴。一個女孩能將敲電腦敲得像彈鋼琴,你說這個女孩有多可愛?
難怪過去那些皇帝心血來潮,喜歡到民間尋訪一些美女。徐有福認定,吳小嬌雖然不是那些坐機關的白領金領,月薪在數千數萬元以上。但這個女孩的自身素質卻在那些「白領」之上。尤其是這個女孩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獨一無二令人眩暈的氣息,就是過去的皇帝在民間私訪時發現了她,也會不顧眾大臣的反對將她娶回後宮的。這個女孩簡直就是一顆遺落在民間的珍珠!
還有這個女孩的玉腕、酥胸、潔白而純潔的脖子,以及淡淡塗一點口紅的嘴唇和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幽香,都令徐有福吃驚而著迷。
最初認識吳小嬌的時候,徐有福還像評估兩個項目一樣,私下在心底里將吳小嬌和許小嬌「評估」比較了一番:若許小嬌是「白領」,吳小嬌至少也能算個「粉領」!如果徐有福像那些領導幹部一樣有拍板權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拍板:這兩個「項目」都能上!效益不會錯!
自從在茫茫人海中發現了吳小嬌,徐有福才發現生活中確實有值得珍惜的東西。與「白領」許小嬌相比,「粉領」吳小嬌更迷人,更讓人留戀。吳小嬌學歷是沒許小嬌高,工作沒有許小嬌好,收入也與許小嬌差得很遠,但吳小嬌身上有一種令人納罕的東西,這種東西卻是許小嬌沒有的:這就是不為商業社會的物慾和俗流所動的一份純潔。如果說許小嬌洗澡時洗下的垢泥都是有價值的,而吳小嬌的凜然和自尊、自重卻是無價的——也許這是中國最後一個沒有被商業社會濃烈的銅臭氣息淹沒的女孩兒。
吳小嬌是一個特別會穿衣服的女孩。她腳上的鞋子、襪子的顏色、以及那雙小手套,或者一件很普通的上衣和一條圍巾,都不昂貴,但一穿在她身上,就讓人覺得特別和諧,就像在秋天正午的陽光下走進一片白樺林,暖洋洋的太陽光從金黃的樹葉間灑進來,那種和諧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