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紅顏》30(2)
沒想到剛走進辦公室,又接到田小蘭電話。這婊子很長時間不與徐有福聯繫了,偏偏今天湊了過來。田小蘭告訴徐有福,又有「貨」,讓他來驗貨,彷彿他倆是賣白粉的。徐有福有點生硬地回絕田小蘭:「最近沒時間,工作忙得很!」說畢便啪地掛了手機:「又不是湊一桌打麻將呢,這個那個都來了。」他在心裡這樣嘀咕。
那天徐有福與吳小嬌約的時間是下午六點。不到四點,他便匆匆離開辦公室。出門前瞧了吳小嬌一眼,吳小嬌會意地沖他輕輕點點頭。他滿懷喜悅和幸福跑到大街上,跑了七八家飯店,才最後選定一個理想的地方:離家遠,環境幽靜,有兩三人單獨吃飯的小雅間,而且小雅間是全封閉的。到五點四十分,徐有福已坐在雅間里。
六點整,吳小嬌的電話來了。問清地方,一會兒,那個走到哪裡都會引人注目的身姿便坐在了徐有福對面。心中的幸福層層摞起來,有點容納不下,徐有福只得長長舒了一口氣,可他又有點惋惜,因為他把一部分「幸福」也舒出去了。
上師專讀《圍城》的時候,徐有福最不滿意的就是唐曉芙的過早退場。最讓他心痛的就是第「三」部分的最後一句話,唐曉芙「跟她父親到香港轉重慶去了」。
一個那麼可愛的女孩子,就這樣被她父親牽著手離開了。徐有福以為後邊唐曉芙還會再出現,與方鴻漸在哪兒「重逢」。可直到將書讀完,再沒見到唐曉芙的影子。徐有福當時曾想給錢鍾書寫一封信,問錢老為啥要這樣安排,給讀者留下多少悵然。
以後再讀《圍城》,讀到唐曉芙跟她父親「轉重慶去了」時,就不想再讀下去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像暗夜裡的燈籠一樣,照亮了你的內心世界,她自己卻像一隻蝴蝶一般,一閃就不見了。徐有福的幸福在於,他的這盞「燈籠」,此刻卻就坐在面前。
徐有福不認為與白玉有了那種**關係,便沒資格再去靠近甚至追求吳小嬌。正像吃了蝦還可以吃蟹一樣,吃了魚也可以吃熊掌。若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當然是「舍魚而取熊掌也」。
何況現在是一個魚與熊掌可以「得兼」的年代。
徐有福認為,人生最大的快樂是「隱秘的快樂」。某種隱秘的快樂也許比可以公開展示的快樂更快樂。比如市長、白玉與他的「三角」關係。如果將這種關係展示出來,實在不好玩,還會令人尷尬。可處於「隱秘狀態」,卻十分好玩。如果市長正在主席台上講話,徐有福坐在下面就會想:若按錢鍾書的說法,兩個人同在一所學校上學,叫「同學」;兩個人共有一個情人,應叫「同情」。我徐有福和市長劉澤天是「同情」呢!想到這兒,徐有福會微微笑起來,心裡充溢一種快樂。而快樂是一種多麼來之不易的情緒,因為這個世界帶給你更多的是煩惱。
如果有一天,徐有福能將吳小嬌摟著鑽進溫暖的被窩裡,他肯定不會像與白玉**那樣。白玉是一本被很多人翻過的舊書,不少地方留下了其他讀書愛好者的「眉批」和「點評」:「此處風景不俗」,「此處尚可讀也」。在這樣一本舊書上,你很難抒寫自己的心得體會:因為你想寫的別人已寫過了,再寫必犯「重複」的大忌。而吳小嬌則是一本嶄新的書,書中有無限風光,萬千滋味,讀之可以開懷忘憂,甚至可以養性怡情。兩書相比,判若雲泥。
徐有福有一個習慣,有些特別喜歡的書,不願意也不忍心從前面讀起。而是喜歡先看完後記,將後面部分翻一翻,再開始從頭讀起。讀吳小嬌,他準備先從腳上開始。若將她摟在懷裡,他要忍住將她的香唇吞在嘴裡的念頭,和她側著身臉對著臉先說一會兒話,說話時將她的某一隻腳丫子「握」在自己的雙腳中,然後輕輕摩挲,定會有一種十分美妙的感覺。
當然這些僅是徐有福的幻想。此刻他只是坐在這家酒店的小雅間,聽著抒情而曼妙的音樂,一邊吃飯,一邊飲酒,一邊笑微微地望著吳小嬌,和她說話兒呢!
吳小嬌斟了半杯紅酒,徐有福卻獨自要了一瓶白酒。「小嬌你信不信,和你在一起,我喝兩瓶白酒都不會醉!」他這樣說著,將白酒倒玻璃杯里,和吳小嬌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道:「好香,和你在一塊兒喝毒藥都香。」接著又說:「真是香氣襲人——紅樓夢裡那個『花襲人』的名字起得真好,誰不想做賈寶玉?只是咱們這些俗人沒有賈寶玉那樣的條件。」
吳小嬌見徐有福越說越輕薄了,笑微微地問他:「你不是約我交代一下工作嗎?怎麼說開賈寶玉與襲人了,咱們又不是開紅學研討會?」
吳小嬌不動聲色露著迷人的笑容,心裡卻在想:權力和官銜可真是個好東西啊!這個人只是任了一個副科長,便認為有了向她示愛的資本,瞧那副躊躇滿志的樣子。不過他為自己願意喝毒藥這話聽著還是挺舒服的。就是他現在大口大口喝酒的樣子,也有點憨態可掬。不過與賈寶玉比,還是差一些。女孩子都喜歡賈寶玉,卻不一定會喜歡徐有福。這個俗物自比賈寶玉倒也罷了,卻將我吳小嬌比做襲人,莫非這傢伙現在就想「初試**情」?
這樣想著,吳小嬌心裡又有點氣惱起來:哪怕將自己比做史湘雲或者薛寶釵也行,怎麼偏偏比做個襲人?那誰是你心中的林黛玉?莫非是許小嬌?噢,原來我吳小嬌是襲人,許小嬌是林黛玉!難怪這傢伙見了許小嬌低眉順眼的,原來他認為許小嬌是「可望不可即」的林黛玉,自己則是「可望可即」的花襲人,順手就拉被窩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