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滋事
李將軍下巴一挑,傅勇順勢遞上一張銀票,就算顏傅再不識字,上面印刻的三個打眼的「一百兩」,他也是認得的。
顏傅沒有立刻接過,而是看向主位上的李將軍,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后又各自錯開。
「向兄弟,」李將軍的目光銳利深邃,他渾身上下散發著軍人特有的剛毅之氣,「你的參我收了,若是以後還有這樣的好藥材,可以直接送到洪大夫那兒,價錢上肯定虧不了你。當然,如果能遇到這個...」他睨了一眼茶几上的捲軸,「某還是那句話,願出萬金贖買!」
顏傅身子微側,瞥了一眼旁邊的洪文,見他面色如常,這才收下對方的銀票,卻沒開口應承什麼。
洪文又同傅勇閑話了幾句家常,不等人家端茶送客,顏傅便同洪文起身告辭。
「將軍,」送人回來的傅勇一臉不解,「這參雖好,卻是沒有止血的藥材來的實惠...」有買參的錢,還不如收一箱止血的(藥材)呢!
李將軍輕笑,手中摩挲著一根參須,答非所問。「這個向福倒是個妙人。」
傅勇搔了搔頭,他是越來越搞不懂他家將軍了。
從軍營出來已是下午四點過,趙老爹怕洪文進不了城,趕著騾車一路疾馳。只是...待他們趕到縣城時已然華燈初上,城門早就關了。
顏傅提議洪文到自己家湊合一晚,「茅舍貧陋,委屈洪大夫了。」
趙老爹怪異的斜了女婿一眼,沒有開腔。
洪文想著青源村到縣城不過二十多里路,明早回去也趕得及,便一口應承下來。
三人又趕著騾車往回走,夜裡本不好趕路,幸得今晚月色不錯,再加上趙老爹是個合格的老「司機」,路況熟悉,不到半個時辰,他們便隱約瞧見了村口木牌坊的燈籠。
正當騾車經過村頭的老槐樹時,樹影下突然竄出一人,趙老爹當即勒住騾子,嚇出了一身冷汗。
「爹!」
顏傅沒想到奔騾車衝過來的人竟是大蛋,心中亦是后怕不已。
大蛋抽抽搭搭的吸著鼻子,「爹,姥爺,你們可回來了...」
顏傅和趙老爹急忙跳下車,「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兒了?!」
「他們,他們,嗚嗚嗚嗚...」大蛋撲到他爹懷裡,哭的異常委屈,「他們說...要休了娘,把娘和弟弟們攆走!」
顏傅霎時黑了臉,那隻未受傷的左手攥得嘎啦作響,不用說,肯定又是那幫愚民!只是這回不知他們又受了誰的攛掇,趁自己不在的時候尋釁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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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傅將大蛋抱到車上,他自己卻沒有上車,而是疾步往家跑。
寒涼的月光下,柵欄門歪歪的掛在籬笆牆上,像是在無聲的對主人控訴。
顏傅沉著臉,邁進了自家的小院兒。
一片狼藉。
水桶不規則的倒在一旁,水缸被砸破了一隻,雞柵欄被踩踏的不成樣子,農具也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靠近台階的位置,還散落著一堆破碗。
趙大坐在堂屋的門檻上,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撫摸著紙片兒的後腦。顏傅眼尖的發現,紙片兒的後腿上還綁著兩塊木板。
一見顏傅進來,趙大立刻站起身,聲音異常沙啞,「怎麼才回來?」
不待顏傅解釋,劉氏和大丫就一前一後的沖了出來,二人的衣衫皆被扯成條狀,看起來像兩個移動的拖把。
「可算回來了!」劉氏見門口只立著顏傅一個,往他身後探道:「你爹呢?大蛋接著你們了嗎?」
顏傅點頭,「接著了,他們在後頭。」
大丫那雙漂亮的杏眼腫的像兩個核桃,她上前一把摟住顏傅的腿,抽泣道:「爹,他們欺負娘...」
顏傅輕輕拍著大丫的後背,安撫大女兒道:「丫不怕,有爹呢。」
「唉!」趙大捂著半拉腦袋,對顏傅道:「你先去看看你媳婦兒吧。」
咯噔!顏傅的心重重沉了下去,他放開大丫,三步兩步的跑到床前。
趙小玉再次死寂般的躺在炕上,滿臉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顏傅試了試溫度,果然,她發熱了。
該死!
趙小玉本就大病未愈,如今在月子里發高熱...
他焦急地往門外看了一眼,他們怎麼還沒到!幸虧今天把洪文帶回來了,否則就以趙小玉現在的狀態,熬到明早非燒壞不可!
還有趙大,顏傅剛才就發現了,趙大雖然抹了香灰,但這會兒額角還在流血。
「怎麼回事?」顏傅的眉毛皺成了一個死疙瘩,怎麼他出去了一天,家裡就變成了這樣!
「哼...唧...」最先回答他的是,是角落裡的兩隻小奶豬。二丫攬著兩隻小奶豬,滿臉只剩下一雙驚懼的大眼。
這兩隻小奶豬正是他昨日從山上帶回來的那兩隻,因為沒有奶,這會兒正餓的直哼哼。
劉氏無力的搖了搖頭,唉,這事說起來,還是自家姑娘不佔理。
大丫抹了抹眼睛,對她爹道:「是七祖祖!她領著三奶、六奶和大娘娘三娘娘,還有秀兒姑她們,來咱家......」
大丫口齒清晰,顏傅從她的話中,拼出了整件事的始末。
今日午後,劉氏趁著好日頭曬上被子,正準備去何家接孩子時,發現一群婦女浩浩蕩蕩地往自家的方向走來。
領頭便是向家族長的胞弟七叔公的媳婦七叔婆,也就是大丫說的七祖祖。
劉氏見來者不善,趕緊將孩子們送回屋,囑咐他們千萬別出來。
七祖祖有兩個媳婦兒,分別是大丫說的三奶和六奶,三奶也有兩個兒媳婦,大丫喊她們大娘娘和三娘娘。
進了院子,最先開口的便是這位三娘娘張氏。她一上來就語氣不善的質問劉氏,「你就是趙氏她娘?」
劉氏將曬著的被褥往邊上挪了挪,一副不打算搭理她們的樣子。
「嘁,真是什麼樣的娘養什麼樣的閨女,」張氏抱著胳膊,一臉的幸災樂禍,「把趙氏叫出來!」
劉氏解下圍裙打撲了打撲袖子,板著臉道:「小玉坐月子,不能見風,有什麼話你就跟我說吧。」
張氏剛要開口嗆她,卻被七叔婆拐杖拄地的聲響打斷,她後退幾步,站到了三奶的身後。
七叔婆撩起耷拉的眼皮夾了一眼劉氏,她當家做主了幾十年,向來說一不二。她一張口,就習慣性的不容他人置喙。「我們向氏從來沒有出過雙生的孩子,你閨女生了怪胎,犯了大忌,我們向氏是斷斷不能容的。正好今個兒你也在,就把她領回去吧。」
劉氏頓時如遭雷劈,什麼意思,向家這是要休了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