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大膽!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大膽!

長安城,大將軍府。

沈冷在廚房準備晚飯,茶爺在他一邊幫忙打下手,兩個孩子在院子里玩,小沈寧跑過來招惹小沈繼,你來追我啊,小沈繼瞥了她一眼繼續看樹下的螞蟻,小沈寧又跑過來再碰一下,還是那句你來追我啊,可是小沈繼連瞥她一眼都懶得瞥了。

這下小沈寧好奇起來,蹲在沈繼身邊問:「哥哥,螞蟻有什麼好看的?」

沈繼指了指那些看似亂轉的螞蟻說道:「你看,這些螞蟻像不像是一群士兵。」

小沈寧撇嘴道:「滿腦子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你怎麼了,看什麼東西都像是士兵。」

這句話讓老院長和沈先生同時側頭,兩個人一直都坐在院子里下棋,兩人的棋藝一個老謀深算步步為營,一個棋行詭道妙招疊出,正僵持著,聽到小沈寧的話,兩個人的眼睛里都有些深意。

「可惜可惜。」

老院長把手裡的棋子放回盒裡,搖頭道:「怎麼下都是平局,不下了。」

沈先生笑道:「先生這一句可惜,不像是說你我這局註定了平局的棋。」

老院長笑著搖頭:「你知道的。」

沈先生嗯了一聲:「我知道的,所以我也覺得可惜,可是有些事只能是可惜了辦。」

老院長點了點頭道:「還是可惜了。」

沈先生道:「冷子是個懂進退的人。」

老院長道:「他在戰場上知道懂進退,但是在平時大部分時候只是退,哪裡有進了。」

「可他一直都在往前走啊。」

沈先生笑了笑道:「從來都沒有停下過。」

老院長有些不爽的問了一句:「那若是沒有人給他目標呢?」

他看向廚房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怕此時是個很不錯的廚子。」

沈先生道:「那也不錯。」

老院長忽然間明白過來,他有些遺憾的說道:「原來如此。」

沈先生明白老院長的意思,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可惜,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

他一邊收拾棋子一邊說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先生是說冷子的性格里有一部分隨了我,我就是一個大部分時候不激進的人,而是能退則退,能避則避。」

老院長嗯了一聲:「其實陛下的有些心思,正因為冷子退了,所以連陛下都覺得意興闌珊,陛下以為已經點出來的很透徹,可是冷子總是會在關鍵的時候退一步......」

老院長看向沈先生說道:「如果他不退的話,可能會更好。」

沈先生道:「那要看是什麼事。」

老院長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幾乎要破口而出的話憋了回去,因為這些話點明了便沒有意思,非但沒有意思,還會讓人覺得冰冷,甚至是殘忍。

然而陛下真的曾經有那麼一個時期希望冷子做些什麼事,冷子未必沒有想明白,只是那一步他邁不出去。

「我懂的。」

沈先生看向老院長,自嘲的笑了笑:「我和陛下下棋的時間雖然不如先生多,可是我和陛下下棋的時候,是陛下最特殊的時候。」

老院長仔仔細細的思考了一下沈小松這句話里的含義,片刻之後隨即懂了。

沈小松的意思是,他在西蜀道雲霄城和陛下下棋的時候,是陛下人生最不得意也最不得已的時候,那時候陛下的棋道和現在的棋道絕對不一樣。

老院長思考了這些,所以恍然大悟。

「果然還是隨了你。」

他再次看向廚房那邊,莫名其妙的,心裡又一次冒出來那個想法。

「陛下總說冷子是最像他的人。」

老院長看向沈先生認真的說道:「你教出來的,又怎麼會不像呢?」

沈先生嘴角一揚,那意味很深。

「飯菜還要一會兒,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老院長拿起來拐杖,沈先生連忙攙扶了他一下:「好,我陪先生出去走走。」

兩個人朝著外邊慢步走,老院長肯定是走不太快,沈先生就一直在他身邊扶著。

「你覺得,冷子在那個時候猜到了陛下要他做什麼嗎?」

老院長問。

沈先生點了點頭道:「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愚笨的人,只是有些事他確實做不出來,如果不知情的話還好,知情的話,怎可能下得去手。」

沈小松這樣說,老院長便明白沈小松懂了陛下那段時間的想法,連沈小松都懂得,沈冷又怎麼可能不懂得,也許他真的只是下不去手。

「陛下曾經在一段時間內,把所有關於李長澤的案子都交給冷子來辦了,甚至把韓喚枝都排除在外,甚至不惜把韓喚枝派離長安,那時候,冷子就懂了。」

沈先生一邊走一邊說道:「陛下怎麼可能親自下旨殺了李長澤?那是陛下的兒子啊......可是陛下當然也最清楚,李長澤就是大寧的隱患,他母親籌謀太多,就像是大樹上一個一個的蟲洞,可這些蟲洞再多都不可怕,也無需擔心,只要李長澤死了,這些蟲洞自己就補上了。」

這些話已經說的足夠明顯,因為他知道老院長讓他出去走走是什麼意思,就是要把一些話說明白。

老院長嘆了口氣說道:「如果那時候冷子狠一些該多好。」

「不好。」

沈先生看向老院長道:「那就不是陛下喜歡的冷子了。」

老院長一怔。

他想了好一會兒後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是我想的膚淺了,想到了第一層,想不到第二層。」

他想到的第一層是陛下希望沈冷除掉李長澤,因為李長澤不止一次想殺沈冷,沈冷有一萬個理由殺掉李長澤,如果當時沈冷真做了,陛下當然也不會處置他。

這一層已經有些殘忍了。

老院長想到的第二層更殘忍,第二層的意思是......如果沈冷真的殺了李長澤,陛下會醒悟,原來沈冷下得去手,如果陛下覺得沈冷下得去手,那麼......

「挺好的。」

沈先生笑了笑道:「難道不是嗎?」

老院長嗯了一聲:「挺好的,是的。」

「所以冷子還是那個冷子。」

沈先生道:「大家都說傻冷子傻冷子,可他不傻,從來就沒有傻過。」

老院長點頭:「是我傻了。」

「先生也不傻啊,先生只是覺得可惜。」

沈先生道:「先生想到了,我想到了,在那個時候連我都盼著冷子想辦法除掉李長澤,可是冷子一直都沒有那樣做,我當時也覺得可惜。」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著什麼。

「可是後來啊......」

沈先生繼續說道:「我和先生都有那般想法,是因為我和先生自始至終都把冷子看做陛下的兒子,看做是天家的人,然而冷子不做,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把自己當做天家的人,他啊,看的比我們透徹,這才是真的知進退。」

老院長駐足,他問沈先生:「所以冷子那麼多像陛下的地方,都是你故意教出來的吧。」

沈先生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如果骨子裡不像,難道我教的出來?」

他扶了老院長一下:「繼續走吧。」

老院長道:「是啊,繼續走吧,只能繼續走。」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有沒有想過,陛下知道李長澤不是一個合適的儲君,所以最終廢了李長澤,那麼暗中支持李長澤的那些人,真的覺得李長澤就算成功了難道就會是一代明君嗎?」

沈先生道:「我從來都不和賭徒講道理。」

老院長道:「他們可不是尋常的賭徒。」

他看了沈先生一眼:「他們會不會別有所圖?」

沈先生想了很久很久,搖頭道:「我暫時想不出來他們的這別有所圖,到底是圖的什麼。」

老院長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里蹲在樹下還在看螞蟻的沈繼,沈先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忽然間就想到了什麼,然後臉色不由自主就變了。

京畿道,石城。

薛華衣坐在書房裡已經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這是很少見的事,他的腦子裡很少很少會停下來思考,如此空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從這種空洞中把思緒收回來,然後才發現竟然已經快要天黑了,他已經坐在這發獃足足兩個時辰。

耿遠從外邊進來看了看薛華衣,薛華衣道:「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耿遠道:「接到消息說,李長澤搬去了淶水縣,不久之後因為清霸郡春汛有村莊受災就走了,趕去那邊救濟災民。」

「那是小災。」

薛華衣皺眉道:「不過是淹了半個村子而已,沒有人傷亡,他趕過去能幹嘛?路程不近,隨便耽擱一下,來回就要走一個月......」

他看向耿遠:「我要知道他在淶水縣都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耿遠道:「已經有消息了。」

他把已知的李長澤在淶水縣見的人做的事詳細說了一遍,薛華衣猛的站了起來:「他的底牌。」

耿遠問:「那,大人咱們如何處置?」

「他懷疑我了。」

薛華衣道:「如果他不是懷疑我了,他不會去揭開這張底牌......是我小看了他。」

耿遠沒接話,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應該比咱們快了一步,殺薛昭的人也一定是他安排的,他也一定去見了宋長鳴。」

薛華衣起身,在屋子裡慢慢踱步。

「耿遠,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打算輔佐李長澤,就算他登基為帝也一定是個昏聵之君。」

他看向耿遠說道:「我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我本來是想著,動手的最佳地方,絕對不是長安城裡,而是軍中,只要陛下北征,下手就會很容易,我提前安排了人,沒有人會懷疑軍中的幾個伙夫,陛下習慣了和將士們同吃同住,那是他少年時候領兵養成的習慣,也是為了讓將士們保持忠誠的好辦法......」

他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所以我才有把握在陛下北征的時候動手,我的人會把葯放進飯菜中,那是一種需要兩個方子配合使用的毒藥,這一盤菜里放一種,另外一盤菜里放一種,單獨吃都不會有問題,而且也測不出來,可是只要兩種菜都吃了,那必死無疑。」

耿遠道:「大人的意思是,現在那方子已經拿不到了。」

「拿得到。」

薛華衣道:「這方子......我有。」

耿遠一怔,他記得之前大人說過的,那方子大人手裡沒有。

薛華衣思緒有些亂,沒有注意到耿遠表情上的細微變化。

「殺李長澤。」

薛華衣的語氣陡然寒冷起來:「他該死了,我等不到他登基再殺他。」

耿遠試探著問了一句:「那,大人心中那個最合適的人,是誰?」

「沈繼。」

薛華衣看向耿遠說道:「年紀最合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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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帝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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