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車禍現場的記憶

二十幾年的風雨過去了，松港巷的風貌還保持著原來的古樸樣子，只是那斑駁的牆面和褪色的門框顯示出無法掩飾的滄桑。

這是洛夕顏八歲之後居住過的地方，那時候媽媽帶著她和洛晨蕊改嫁到這裡，繼父胡鵬輝是一個普通的工人，離婚後有一個兒子隨前妻去了南方，因為羅剎的媽媽無人敢娶，只有這個其貌不揚的繼父接納了她們母女三人。

她常常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媽媽沒有死，這之後許多的悲劇都不會發生，她也不會是現在的她了。

一個紅色的人影出現在小街的路口，她那頭烏黑亮澤的長發特別招眼，就像一匹黑綢緞，她的手裡提著一隻包裝漂亮的生日蛋糕，正對著她招手。

不知道這一刻是不是時刻錯亂？但洛夕顏千真萬確看到了她的媽媽，還是那麼的年輕美麗，她還記得，媽媽那天穿的紅裙子是為了參加她的家長會而新買的。

「媽？」

她帶著一種夢境的恍惚走上前，隨著她腳步的邁動，感覺自己的身影越來越小，退回到了十幾歲的樣子。

她似乎聞到了蛋糕香甜的味道，興奮的揚著馬尾辮奔過去，興奮的朝著路對面的媽媽揮動著卷子，她要告訴媽媽又考了雙百。

「不要跑夕顏，危險！」

隨著母女倆越來越來近的距離，媽媽的那張大的瞳仁靜止不動了，這輛車眼看就要撞上小夕顏，她使出所有的力氣將女兒推出去。在一陣急剎車的聲音傳過來，這個紅色的人影被撞出十幾米遠，她手中漂亮的生日蛋糕就像一灘彩色的泥巴，將柏油馬路沾染的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殘痕。

她那長長的黑髮擋在了臉上，因為身著紅色的衣服而看不到她身上的血跡，讓人誤以為她只是被撞昏迷，和死亡無關。

小夕顏的眼帘就像是被撐開的黑傘，瞪到了最大極限，媽媽不會死的，媽媽只是暫時昏迷不醒。

這一刻，她清晰的看到一個黑色的長發鬼影，在在青天白日的街道一閃而過，拋給她一抹詭異的笑，每次她剋死一個親人，都會看到這隻糾纏她的羅剎鬼。

「羅剎鬼，你要殺要剮對著我來，不要帶走我身邊的人。」

她彷彿聽到羅剎鬼說道：「洛夕顏，你的死期應該排到最後。」

原本媽媽會陪她到最後，卻沒有想到還是被她剋死了？她前世到底做了多少孽？為什麼命運安排她要被羅剎纏身？

「啊......」

她雙手抱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聲，似乎要吼盡命運帶給她的不公平，腳底的柏油路跟著她微微顫抖。

「姐，你怎麼了？」

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她，洛晨蕊那張花蕾般的臉出現在她面前。這個女孩髮絲上湖藍絲帶隨風搖曳，白皙的手腕上懸滿了一連串彩色的細鐲子，她的裝扮突出了非主流的個性，卻又讓人感覺不出半點多餘和累贅，彷彿她原本就應該這樣。

洛夕顏在亂髮中抬起了頭，神情絕望：「我剛剛看到了媽媽，每次走到車禍現場我的心裡都會感到不安，總覺得媽媽在怨恨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她也不會死。」

「姐，你的命運生來如此，就不要自責了，誰讓媽媽早一天不生你，晚一天不生你，偏偏趕在七月半陰氣最重的時辰生下你？還好，還有我會陪你到最後，你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夕顏，你答應姐姐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有你在才有家，不然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放心啦姐，楊阿婆說我命旺的很，不會輕易死掉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把我的壽命折給你。」

「那怎麼行啊，說不定我比姐還長壽呢，所以姐要更好的活著才對。」

「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羅剎的命運？」

「或者，媽媽就是一個終止符，所有的悲劇在媽媽倒地的一瞬間都結束了。姐，把那些黑色的記憶都忘記吧，你看這天都藍，還有這陽光多燦爛，邪最終還是不能勝正。」

會有這麼一天嗎？楊阿婆說過她厄運才剛拉開了序幕！

一陣「嗡嗡」的摩托車聲由遠至近，這輛越野摩托尾部冒著濃濃的白煙，開車的這個傢伙簡直就是個瘋子，在這麼小的街道非但不知道收斂，車輪還朝著她們姐妹奔過來。

嚇得洛夕顏立即臉色大變，急忙用身體護住妹妹，生死關頭，她也會像媽媽保護她一樣，保護這個唯一倖存的妹妹。

豈料洛晨蕊非但脫離了被保護區，反而還一把按住摩托車尾，身體凌空而起，兩條長腿來回高難度的轉換著，最後她那柔韌的四肢擺出了一個孔雀開屏的姿勢，體操系的學生果然不同凡響，當眾在街上玩起了精彩的車技。

不少行人被吸引過來，紛紛鼓掌，只有洛夕顏瞪起了憤怒的眼睛，這個妹妹真是膽大包天，這麼危險的動作也敢做？

「姐，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校友孟迪凱，他可是體育系的籃球主力隊員。」

「姐，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有氣質，認識你很高興。」

摩托車上的人跳下來，難怪是籃球主力，看這幅高高的個子，偏黑的膚色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的一頭金髮，使得他整體看起來陽光燦爛。

洛夕顏並沒有將笑容送與他，而是帶著責備說道：「你好，但是你給我的這個開場白不好，希望以後還是安全第一。」

沒有想到這個小子還挺謙虛，急忙低下頭認錯：「姐，你教訓的及時，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今天我們是來給楊阿婆過周年祭的，沒有時間招呼你了，改天姐請你吃飯。」

「還不趕緊走，難道想跟著我們去祭奠楊阿婆嗎？」

孟迪凱用一種弱弱的聲音說道：「如果姐沒有意見，我倒是願意前往。」

「喂，忘記你是個童子啦，難活二十五，小心楊阿婆把你這個童子抓起來。趕緊滾！」

洛晨蕊將黑亮的眼睛瞪向他，看其眼神直白又隨意，充滿了男朋友的韻味。

「什麼童子不童子的，我才不相信這個，你和姐的阿婆就是我的阿婆，就讓我去嘛。」

「滾！再不滾把你的摩托車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