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怎樣收拾狗男女,蔦嬤嬤教你一招
「嗯……」時炯回憶,「可是我記得,太后說誰幫她孵那個什麼鳥蛋,她才送誰金蠶縷!毓王妃怎麼討好的太后,得了那樣寶貝?」
董阡陌道:「宮裡的事,我雖然知道的不多,可是也知道,妃嬪們無不想巴結太后。王妃表嫂的手段要是僅止於討好,那太后她老人家也不會高看她一眼了。」
時炯問:「那她怎麼拿到金蠶縷的?」
董阡陌道:「怎麼拿到的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她得到金蠶縷后做成衣裳,大半年過去了,她卻一次都沒穿上身,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時炯道:「有多奇怪?或許是因為她愛惜寶物,捨不得穿罷了。就像我家裡,賞賜丫鬟的那些錦緞,她們都當壓箱底的好東西,從不見有人穿。」
董阡陌搖頭:「時大哥,你太不了解王妃了,你可還記得四年前上元節的花燈夜遊?」
時炯不知,搖頭。李周漁卻一皺眉,想起了什麼。
董阡陌輕柔微笑:「四年前表嫂新寡,她的夫君上官少將軍死了,表嫂才不過二十歲妙齡,又是咱們西魏第一大美人,上官家叫她為將軍守寡,她自然是不肯了。她打算立即打點行裝回娘家,過了三個月的熱孝就改嫁,上官少將軍的弟弟上官玉澤十分憤慨,堅決阻攔。當時韋家和上官家鬧得挺凶,李大人,你一定知道此事吧?」
李周漁道:「不錯,我記得後來,上官家就以別的事為由,上書彈劾韋棋畫的父親韋尚書,說他在戶部管錢糧,多年來都有以虛報假賬來蒙蔽朝廷的情況,證據確鑿。一旦坐實其罪,至少也是丟官罷爵的下場。當時,前毓王妃還是王妃,聽說她父親的事後很著急,帶著她姐姐進宮,求太後主持公道。」
是啊,董阡陌微笑,那就是韋棋畫第一次走入太后眼裡,是韋墨琴把她帶去的。
以前在年下節下,韋棋畫也以命婦的身份入宮赴宴,容貌不是不傾城,妝扮不是不搶眼,可是當入宮的貴婦個個都那麼穿扮的時候,韋棋畫也只能泯然眾人矣。
而韋墨琴站出來,把韋棋畫帶去見太后,情形就不同了。
太后見著兩個長相如出一轍,從氣質到神采卻完全不同的宮裝佳人,一下子就樂了,從那之後就很喜歡韋棋畫。
韋棋畫不像韋墨琴那般琴藝、茶藝、書法都自成一家,可賞可玩。可韋棋畫也有她的一套辦法,哄得太后隔三差五的就能想起她,念叨她兩句。
譬如,韋棋畫以感謝韋墨琴的名義,送給韋墨琴一瓶桃花冰露,據說搽在耳後和手腕內側各兩滴,全身都有清冽的桃花香。
韋墨琴用著喜歡,進宮前搽上,近前與太后說話。
太后一下子就想起韋棋畫了,原來,韋棋畫那日與韋墨琴一同進宮就搽了桃花冰露。
太后能記住這種味道,是因為渤海上貢了兩小瓶桃花冰露,都在太后這兒收著。太后不搽,平時拿出來聞聞。
韋棋畫的桃花冰露不是從貢品渠道來的,而是重金從黑市購得,一瓶的分量趕太后兩瓶多,要赤金八百九十兩,比韋棋畫先夫一年的薪俸還多。
韋棋畫只用了幾次,就整瓶轉送給韋墨琴,這樣的大手筆,只是為了能讓太后通過這種特殊香味兒念起她一回兩回。
對於能派上用場的人,韋棋畫一向出手大方,對韋墨琴如此,對蔦嬤嬤也是如此。
蔦嬤嬤是太後宮里的老人,因為養鳥特別在行,是太后最看重的嬤嬤。
韋棋畫花重金從天一閣購得情報,挖出了蔦嬤嬤的來歷,知道蔦嬤嬤原來是湘南的蠱女,多年來她一直養了各種各樣的蠱,都是為了她兒子。
蔦嬤嬤的兒子生下來就是口歪眼斜、腮幫發腫,相士給批命說那個孩子養不大。蔦嬤嬤卻用古法養蠱,給她兒子當替身,隔一段時間燒死一種蠱,她兒子就變得像正常人一點。
靠這種辦法,蔦嬤嬤的兒子不但長大了,還又聰明又漂亮。
查清蔦嬤嬤的底細后,韋棋畫設法與蔦嬤嬤會面,恭維她是太後跟前的第一紅人,吹捧一番,又許下給蔦嬤嬤的兒子花錢捐個縣官,讓蔦嬤嬤幫忙在太后那裡說好話,下特旨允許韋棋畫改嫁。
在當時的毓王妃韋墨琴的努力下,太后已經跟皇帝通過氣,赦免了韋尚書那點瀆職小事。
可是,上官家的家規是男不納妾,女不再醮,上官少將軍又是為國捐軀,皇帝和太后又憑什麼因為一個寡婦太美貌,太不甘寂寞,而下旨強迫人家修改家規呢?
蔦嬤嬤一開始沒答應韋棋畫,並說,前些年太后曾提過讓蔦嬤嬤的兒子到侍衛府做事,給個職位,蔦嬤嬤就叩謝恩典又列舉此子的種種不肖,給推辭了。蔦嬤嬤壓根兒就不想讓她兒子當官。
韋棋畫不信邪,因為她不信這世上沒有不圖名,不圖利的。如果這兩樣都不圖,那說不定就是個心懷怨望,惦記著報復什麼人的怨婦。
果然,韋棋畫通過韋葉痕一查蔦嬤嬤的丈夫,就查出端倪來了。
當年蔦嬤嬤在家鄉還是個大家閨秀,父親是擁有幾百蠶農的大員外。怪不得蔦嬤嬤進退有禮,應答得體,自有不同於一般宮人的氣質,得到太后嘉許。
蔦嬤嬤有個入贅的丈夫,是她父親的佃戶,是個油嘴滑舌之輩,哄得她父親把一份兒家業交給他打理。
後來蔦嬤嬤生了個有問題的兒子,她丈夫就捲走家產,帶著蔦嬤嬤的婢女跑了。
蔦嬤嬤的父親也被氣成重病,無心打理桑田,又債台高築被債主打成癱瘓,貧病交加幾年後,凄慘地撒手人寰。
蔦嬤嬤恨毒了那個男人,卻已很多年找不見人。這就是蔦嬤嬤這輩子最大的心病。
韋棋畫投其所好,買得天一閣所有的情報站連找七天。
第三天就把那個老混蛋找出來,綁去見蔦嬤嬤了。對於這一隻香餌,蔦嬤嬤再沒有不吃的道理。韋棋畫幫蔦嬤嬤抓到老混蛋,蔦嬤嬤對她感恩戴德。
雖然據老混蛋講,這些年他已經幡然悔悟,不但洗心革面造福鄉里,還信了道教,給蔦嬤嬤和兒子立了長生牌位,常年供奉。
蔦嬤嬤還是把這些年養的蠱物一股腦召喚出來,里裡外外地伺候老混蛋。
十天之間,蔦嬤嬤對老混蛋和老混蛋當年帶走的婢女實施報復,用這對狗男女的血肉祭煉出了一隻蠱王。
據說這隻蠱王十分利害,只要運用得當,就想來什麼來什麼,因此養蠱界的人都把盛蠱王的瓷缸叫做「聚寶盆」。
凡此種種,韋葉痕都很清楚。因為他是個大嘴巴,什麼新奇古怪事,他都喜歡去韋墨琴那裡念叨念叨,博她一笑。因此董阡陌才能知曉這一切。
後來,蔦嬤嬤感念韋棋畫的大恩大德,從此之後蔦嬤嬤就背叛了對她有知遇之恩的太后,一心一意地為韋棋畫做事。
蔦嬤嬤最能幫到韋棋畫的地方,不是因為蔦嬤嬤是太後宮里吃得開的人,而是因為她養了蠱王。
董阡陌不了解所謂蠱物都分哪幾種,只是從韋葉痕那裡聽說,蔦嬤嬤從蠱王處求得屍仙蠱,放進太后最喜歡的紫藍金剛鸚鵡體內。
太後日碰夜碰的,漸漸地就影響了神智,不似從前那麼的立場堅定了,變成一個偏聽偏信的糊塗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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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太后喜歡那個韋墨琴,也不能這麼偏向呀!」
提起此事,時炯就有點惱火,因為韋棋畫從前的小叔上官玉澤和他是莫逆之交。因為韋棋畫想改嫁,可害苦了上官玉澤!
董阡陌道:「前毓王妃希望幫她父親脫罪,這也是人之常情,雖然她和娘家的關係鬧得挺僵的,可是血濃於水,危急時刻她還是心向韋家。太后稟心主持公道,其實也只是跟陛下提了提,法外容情,適當放韋尚書一馬。前毓王妃跟現在這一位,姐妹關係一直不融洽,改嫁一事,前毓王妃並沒插手過。」
「那為什麼後來太后申斥韋棋畫的小叔子上官玉澤,還叫聖上罰他去北疆種樹三年,把他的功名都耽誤了?」時炯怒氣沖沖地問。
「這也怪不著太后,」董阡陌心平氣和地說道,「一開始太后也說,上官家的家規,男不納妾,女不再醮。韋棋畫嫁作上官婦的那兩年,上官少將軍不曾納妾,上官家也善待韋棋畫,因此韋棋畫於情於理都應該守節,永不提改嫁之事。不過,王妃表嫂是一個有辦法的人,沒人站在她的立場說話,她卻自有改嫁的妙計。」
「什、什麼妙計?」時炯瞪大眼,同時心裡疑惑,憑梟衛的情報網都對這些事一無所知,怎麼董阡陌這名少女卻能侃侃而談,沒有細節是她不清楚的?
「王妃表嫂生出一個法子,把主意打到太後宮里去了。她買通了精通巫蠱之術的蔦嬤嬤,」董阡陌道,「蔦嬤嬤在太后常接觸的活物,一隻金剛鸚鵡身上下了蠱,影響太后她老人家的英明決斷。」
時炯咋舌道:「蠱物不就是活的毒蟲,對人下毒用的?難道一個小小的蠱,還能操縱人的心神不成?」
董阡陌道:「那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蔦嬤嬤死後,我和二姐想把鸚鵡里的蠱物放生到水裡,那些蠱卻不依,突然變成一灘殺人的黑色桐油,把一個活生生的嬤嬤化得連骨血都不存了。」
李周漁考慮著說:「這兩年裡,太后心緒喜怒無常,連陛下都每每退避。陛下求之於國師,國師並未入宮,卻以大法力開天眼,告訴陛下說,他看到有巫蠱之物為禍宮廷。看來此言不假。」
時炯大嗓門咋呼道:「這個我知道,當時皇上身邊的太監聽完,走漏了風聲,於是宮裡私底下傳開了,說有宮嬪中的毒婦魘鎮太后。太后聽了不但不信,還勃然大怒,認為傳這個謠言的人必是心懷不滿的皇后,從此之後對皇后橫挑鼻子豎挑眼。」
「慎言,十二。」李周漁提醒時炯注意用詞。
「就這麼著,利用蔦嬤嬤的蠱,再加上王妃表嫂的精湛演技,很快就讓太后相信,上官玉澤之所以堅決反對長嫂改嫁,是因為垂涎她的美色,意欲將她霸為己有。」
「豈有此理!」時炯大怒,「玉澤早就有了紅顏知己,韋棋畫是什麼東西?她也配!」
「慎言,十二。」李周漁淡淡提醒。
董阡陌抿唇,繼續說道:「於是太後下懿旨,准許王妃表嫂連三個月的孝期也不用守,亦不必遵循上官家的祖傳家規,可以自由改嫁。另一方面,小叔子覬覦嫂子美色乃不倫之事,傳出去對上官家的清譽不利,上官家的老太君又是公主之尊,連帶皇家的顏面也有損。因此這件事瞞得很好,連梟衛也不知道。」
時炯問:「韋棋畫願改嫁就讓她改去吧,關玉澤什麼事?為什麼罰他那樣重?」
董阡陌答道:「具體的不清楚,只知道上官玉澤有個青梅竹馬的小妹,兩家是世交,好像王妃表嫂特別不喜歡那個女孩兒,上官玉澤挺身回護,這才讓王妃出手教訓,栽贓了一個羞辱長公主的罪名。要不是上官家是軍中元老,會比充軍三年罰得更重。」
這時,李周漁覺得實在很不對勁,挑眉看著董阡陌,問:「四小姐怎麼說起別人的家事,就跟說你自己家的事一般,如數家珍?毓王妃韋棋畫是個謹慎的人,除非是她的心腹之人,才能知道她的此等機密!」
「李大人糊塗了不是?」董阡陌微笑,「我么,就是她的心腹之人啊。我現在就是背叛於她,轉投梟衛陣營啊。」
「……」李周漁、時炯交換目光。
「怎麼?你們還想聽嗎?還是你們願意跟王妃一直和和氣氣的,不願聽我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