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與貴府翻臉,傻子也斷不為的
「你、你……」宇文鳳凰只有發獃的份兒。
這時,一牆之隔的院子里亮起火把,董阡陌把宇文鳳凰推入軟轎,「你先行一步,稍後我自會登門,設法勸導我三姐想開一點。」
臨放轎簾前,宇文鳳凰不放心地一揚小巧的下巴,「喂,董阡陌你記住了!若是你們家還來討人,我可就要把假董阡陌的事揭出來,兩家直接翻臉了!」
董阡陌撫慰開解,「宇文小姐只管安心,與貴府翻臉,傻子也斷不為的。」
半哄式地送走了宇文鳳凰的轎子,前腳後腳的工夫,就有一張焦急的面孔從門后出來,緊聲問:「那是三姐的轎子嗎?大半夜的,她往哪裡去?老夫人急著叫三姐去說話!」
董阡陌回過頭,風帽下的面容精緻若水,漆黑的瞳仁里有過廊下火把的倒影,抖動的橙紅,絲緞的質感,卻照不出一絲溫度。
她似是在笑,對上董憐悅一雙疑問的眼睛,用悠閑的語調說:「老夫人想找人說話,你我姊妹足夠貼心了,再多一個三姐就嫌鬧了。」
董憐悅頓足道:「出大事了,四姐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呢?聽說就是三姐本人,將湯姨娘的靈堂砸了個底朝天!是你親手放她走,看你怎麼跟老夫人交代!」
「……」
「四姐這下知道怯了,害怕了?」董憐悅一笑露出貝齒,淡粉的唇帶點嘲諷。
「呵……」
不料,董阡陌也突然笑出聲來,唇畔的弧度露出嘲諷。
董憐悅問:「四姐在笑什麼?」
董阡陌抬抬玉指,親昵地點了董憐悅的腦門一下,莞爾笑道:「你這妮子也愈發大膽了,敢拿話訓你四姐!我來問你,這個家裡,是咱們姊妹親近,還是你跟湯姨娘更親?」
董憐悅一板一眼地說:「自然是我倆最好,可這件事是四姐做錯了,你不該放走三姐。」
頓了頓,董阡陌的口中吐出三個字,「韋葉痕。」
董憐悅一愣,「韋公子?平白無故的……提他幹嘛?」
董阡陌道:「不是我提的,是韋二公子的父親韋尚書來咱們家喝酒,在酒桌上提的,說是要跟咱們家結親呢。」
董憐悅的面色極不自然,問:「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揚眉,董阡陌閑閑道:「跟五妹沒關係,跟我就更不可能有什麼關係了,可惜,父親卻不這麼想。」話音一轉,「既然五妹並無此念,那隻好央求父親,不要寄望你我姊妹能為他分憂了!」
說著,董阡陌轉身欲走。
「四姐,四姐留步!」董憐悅連忙扯住董阡陌的手腕。
「老夫人不是要問責靈堂之事嗎?」董阡陌偏頭,「我得趕過去領罰呀。」
「四姐,」董憐悅遲疑一下,硬著頭皮問出口,「你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父親希望咱們幫他分憂?」
「是呀。」若無其事地點頭。
「那與韋家提親有什麼關係?」董憐悅追問。
「這件事,父親叮囑說只我自己知道就行,不可對外提起。」董阡陌神秘地笑。
「好姐姐,」董憐悅扯扯她的衣袖,討好地眨眼,「咱倆不是一向無話不談嗎?你就告訴我吧!」
「嗯,也罷,不過你不要再傳給旁人聽了。」
「好!」
董阡陌慢吞吞道:「是這樣,父親在公事上有點事要韋尚書相助,許諾事後將有酬謝。韋尚書答應倒是答應了,可卻提出要有一點保障,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傾力相助。一開始,韋尚書要走的是蓮葉,雖然是丫鬟,但老夫人哪裡看得跟女兒一樣,誰知道韋夫人是個醋罈子,不讓尚書大人納妾。」
原來真情是這樣,董憐悅心道,難怪父親和韋尚書先後納蓮葉,卻根本沒有一點要翻臉的意思。
董阡陌笑一笑,「然後韋尚書就跟父親商量,那就結成兒女親家吧,我兒子還沒娶親呢。」
董憐悅趁機問,「可是我聞聽,二公子與劉右丞家的小姐是早早就定了親的。而咱們的家世又不比韋家差,難道,讓咱家的女兒嫁過去做小?」
董阡陌渾不在意道,「五妹太迂了,什麼做大、做小的。那韋二公子眼高於頂,他父親一開始給他定的劉家三小姐,幾年過去沒有迎娶的意思,對方只好換成四小姐,繼續等,親事依然遙遙無期。而這一次有韋尚書做主,通了六禮就能過門了。」
「二公子他……沒有意見?」
「他是兒子,尚書大人是老子,翻不過天去,一準能成呢。」董阡陌側目,「怎麼?難道五妹動心了?」
董憐悅的小臉刷一下紅了,搖頭。
「你沒這個心思最好了,」董阡陌搖一下頭,「因為經湯姨娘那麼一鬧,此事已經基本告吹了。」
「湯姨娘怎麼攪和進來的?這關她什麼事?」董憐悅緊聲追問。
「本來八竿子打不著,偏偏姨娘非得撞到槍口上。」
「此言何意?」
「唉,」董阡陌嘆氣,「說起來都是我的錯,前些日子,我們去城外的王府陵墓那晚,我跟宇文小姐打了個照面,有了一點兒交情。後來說話里讓湯姨娘知道了,這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為何呀?」
「有道是,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姨娘認為我跟宇文小姐攀交情,是在打世子的主意。姨娘擔心我活著會對三姐構成威脅,因此一心一意要除掉我。」
董憐悅一向不在背後說人,而且她與湯姨娘的關係不錯,於是開解道:「四姐過慮了,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吧。」
董阡陌也不反駁,點頭道:「或許罷。誤會的事兒,誰說得准呢?」袖中滑出一塊錦帕,「這是五妹的女工綉作嗎?時大爺托我還予你。」
「時、時炯?」董憐悅吃驚地雙手捧著錦帕,細看,「這是我繡的不假,可是怎麼跑到他那裡去的?」
「時大爺說是突然送到他府上的,」董阡陌慢慢道,「還附有三頁紙的書信,署名董五小姐。」
「豈有此理!」董憐悅氣得瞪圓了眼,「我從未寫過信,更不可能遞錦帕給不相干的男人!」
「可能其中有什麼誤會。」
董憐悅眼底一亮,憤然道:「是了,我屋裡管這些小物件的丫鬟,是去年打湯姨娘院里分過來的,一定是湯姨娘指使她偷的!」
董阡陌道:「可惜姨娘已死,不能問出答案了。」
董憐悅想到其中關節,更氣惱了,「還有什麼可問的!湯姨娘打算除掉你,沒有了你替嫁三姐,她就打主意到我頭上了,真是豈有此理!光她女兒是人,我們都不是「」!」
董阡陌勸解:「人都已經不在了,三姐也根本不領她的情,連靈堂都砸了,咱們別同她計較了。」
董憐悅捏緊錦帕,想到自己一針一線綉出來的東西,被那個可怕可憎的魔王抓過,後頸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一旦被湯姨娘算計著了,自己連哭的地方都沒地兒尋去。
本來,三姐進王府,四姐進時家,韋尚書來提親,合該就落到自己頭上。被湯姨娘一攪和,生生扯斷了自己與韋二公子的姻緣線!
「靈堂砸得好!」董憐悅牽起董阡陌,「走,四姐,咱們回老夫人話去!」
「五妹慢點走,露重地滑。」
到了宜和園,隔著老遠,就能聽見老夫人罵「狼心狗肺的三丫頭」,看來是動了真氣。
董阡陌道:「這會兒最難勸了,我想在外面略站站。」
董憐悅柔聲勸,「四姐跟我進去吧,雖然你擅作主張放走了三姐,不過我會站在你這邊說話的。」
董阡陌仍然堅持,「還是你先進去,我想再等等。」
董憐悅不解其意,還是進去了。
走入內堂,跟一道高大的紫灰身形打了個照面,當時頓住腳步,低聲喚道:「毓王表兄,您也來看老祖宗?」
面上不見喜怒,宇文曇的眼瞳深如墨玉,極致的黑,甚至倒影不出人的影子。
董憐悅又問,「有一陣子不見您來咱們家了,聽說您身體欠安?」
宇文曇執杯,專註喝茶。
董憐悅是知道表兄脾氣的,他不理睬自己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這一刻的宇文曇,自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壓得董憐悅連喘氣都變得困難。而宇文曇分明連看都未多看她一眼,他只是一個人品茗而已。
老夫人在裡面一間屋裡,內堂中只有宇文曇與董憐悅。
董憐悅靠牆站著,深吸一氣,勉強笑道:「四姐好靈的鼻子,走到門口她就不進來了,原來是知道表兄在這裡。」
宇文曇眉梢一動,神情更添三分冷意。
董憐悅又說:「四姐真奇怪,見不著表兄的時候,她就常跟宜和園的嬤嬤打聽,表兄何時才來給老祖宗請安。好容易表兄來了,她又藏起來了,呵呵。」
宇文曇不言語,董憐悅又乾笑兩聲,終於等到老夫人從屋裡出來。
老夫人帶著氣問:「怎麼不見三丫頭?滿院子的人出去逮她,都空著手回來的?」
董憐悅走近,悄聲告知:「我在角門遇見四姐,她已經把三姐送走了。」
老夫人猛地拍案:「誰許她這麼做的!老身的話已經不管用了?」
董憐悅忙道:「老祖宗息怒,其實四姐也是一片苦心,這麼做既是為三姐,也是為老祖宗和父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