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見不平一聲吼

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著，除了婚後第三天陪謝錦書回門，李慎再也沒有在二少夫人住的院子里露過面，只是天天和袁夢雨親密無間朝夕相處。大概，李慎那天被謝錦書嚇壞了，去謝尚書家回門的時候，他堅持騎在馬上，死活不肯與謝錦書同坐馬車，無論夫人怎樣提醒和暗示，他都置若罔聞。但是下午和袁夢雨去戶部侍郎家裡回門的時候就不一樣了，不僅和袁夢雨肩並肩坐在馬車裡頭，而且一路上都親親熱熱有說有笑的。

本來，李慎是無需陪著一個妾鄭重其事地回門的，可是，這個妾的父親是皇帝倚重的大臣之一，定國公思慮再三，還是答應了兒子的請求。

謝錦書繼續做自己的傻子，也不吃醋也不哭鬧，每天只是安靜地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里看書，悶了就寫幾個字，當然不敢給除了秋雲以外的人看見，每次寫好晾乾了，就藏在箱子里。

秋雲曾勸她和自己學些女紅，可是謝錦書哪有那個耐心？就是寫字，也是迫不得已，還要刺繡，那不等於要了她的命？

不是沒想過偷偷溜出府去到街市上看看熱鬧，可是婆婆大人很是關心她，每天除了親自前來問候看望噓寒問暖，還要不定時派人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至少一天兩三趟。也難怪，家裡放著一個會冷不丁犯病的兒媳婦，哪個做婆婆的也不會省心。於是，謝錦書就沒有了溜出去的機會。

不過，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一天，夫人特意叫人來傳話，說是要帶謝錦書去拜訪一個手帕交，是一位侯爺的夫人。

謝錦書很是納悶，一個傻子兒媳婦，還要帶出去和人炫耀嗎？不怕自己突然在人家侯爺家裡犯病嗎？可又一想，秋雲曾經說過，自己是時好時壞的，有正常的時候，再說了，自己自打進了定國公府的大門，從來沒做出過什麼驚人的舉動，想必婆婆大人認為自己傻得不是那麼厲害，是可以帶出去見人的。

不管怎麼說，總算能出門透口氣了。謝錦書打扮停當，由秋雲陪著來到前面。

院子里坐著幾個丫鬟婆子，有的在給花澆水，有的在做針線，整個園子靜悄悄的。謝錦書看見庭院里有一棵桂花樹，金黃色的桂花一嘟嚕一嘟嚕地掛滿枝頭，遠遠就能嗅見清香，不由得心生喜歡，走過去，將一枝較矮的桂花往下拉了一點點，湊過去聞了一下。

只聽得一陣嘻笑。

謝錦書不明所以地轉過臉來。想弄明白這些人在笑什麼，忽聽見一個婆子嘲諷地說：「傻子也喜歡花兒，真是好笑。」

其他下人掩嘴偷笑。

謝錦書正想罵她們幾句開口斥責，只聽得屋子裡夫人說：「錦書來了嗎？先等一會兒。我換件衣裳。」

不一會兒，夫人換好了衣裳出來。對那些人說：「你們越來越沒規矩了。竟敢議論二少夫人，等會兒我叫李忠來。按家法處置。」

那個婆子慌忙跪在地上：「夫人。我錯了，我自己掌嘴。」

說著「啪啪啪」開始打自己耳光，謝錦書頗為不忍，給秋雲使了個眼色。

秋雲會意，對夫人說：「夫人，這位大娘也不過是隨口說了兩句閑話，罪不至此，請夫人稍稍責罰即可。」

夫人哼了一聲：「哼！你們是不是以為我這個夫人年紀大了，老不中用了，竟敢在我的耳朵邊上說這些不該說的話。」又對秋雲和謝錦書說，「你們不知道，這些奴才，專會挑三窩四，今天不給她們一點教訓，以後眼裡還沒主子了呢！」

秋雲笑道：「夫人說的是。但是，二少夫人畢竟初來乍到，太嚴厲了，也不好。」

夫人明白了，這是秋雲怕謝錦書一來就樹敵，於是點頭道：「好吧，看在二少夫人面上，我暫且饒了你，要是以後再犯，一併重罰！」

婆子這才停止了自己打自己耳光，千恩萬謝地退下去了。

夫人對謝錦書說：「我們走吧。」

婆媳倆在大門口上了一輛馬車，車夫一甩鞭子，向侯爺家進發。

很快，謝錦書聽見了熙熙攘攘的聲音。一定是到了一處鬧市，謝錦書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面看。夫人沒有阻止，心想這個可憐的丫頭這些日子也在府里悶壞了，就讓她看看外面吧。即使她是個傻子，也會覺得悶的。夫君只顧著和妾卿卿我我，從來也不正眼瞧她，她偶然好起來的時候，會不會也顧影自憐呢？

謝錦書看到久違的熱鬧激動不已，真想跳下馬車去轉個痛快，可還是忍住了，無聊地只好閉上眼睛打瞌睡。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馬車突然停住了。

夫人問：「為什麼不走了？」

前面車夫回答：「回夫人，前面不知道為什麼把路給堵上了，馬車過不去。」

緊接著，前面傳來一陣叫嚷聲。

謝錦書沒等夫人反應過來，快速跳下馬車跑到前邊看熱鬧去了。

夫人急得直叫：「快去把二少夫人帶回來！」

可是夫人帶來的丫鬟和秋雲哪裡跟得上謝錦書？要知道，上中學和大學的時候，謝錦書年年都是本校的短跑冠軍，也擅長中長跑，還每年參加城市的馬拉松比賽呢。她三步兩步跑到了堵塞道路的地方，看見一群凶神惡煞的大漢正在強行拖拽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而一個中年男子則緊緊抱住一個蔣門神模樣的人的腿，不停地哀求：「莫大爺，您就行行好吧，我三天之後一定還錢，求求您，不要帶走我的女兒，我可就這麼一個女兒呀……」

謝錦書愣住了。以前在電視劇里常見的鏡頭竟然真的被自己給遇上了，她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那個「蔣門神」。

又是一個欺男霸女的惡霸。

謝錦書也不知道大腦短路了還是怎麼回事，當即大喝一聲：「住手！」

那些大漢愣了一下，以為碰上了主動找茬的刺兒頭，可是定睛細瞧，原來只是一個單弱的女子。

「蔣門神」哈哈大笑：「喲，又送上門來一個！今天爺的運氣真好啊，總能碰到美人兒。今晚，爺我可要好好享享了！」

正在拉扯女孩的大漢們也及時發出了應和的大笑。

「蔣門神」走到謝錦書跟前：「你聽好了，這父女兩個借了我的錢遲遲不還，我沒辦法，只好拿她的女兒做抵押。」

謝錦書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一貫政策是要裝傻子的。可是現在該怎麼辦？自己已經把自己推到了這風口浪尖上，要是退縮回去，也不大可能了。硬著頭皮繼續向前沖吧，自己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看這個「蔣門神」人高馬大的樣子，恐怕只消動動手指頭，自己就要飛出兩丈遠並摔個骨折了。

她有些懊悔自己這樣衝動，本來想要的是平靜的生活，可是，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

「蔣門神」看謝錦書很正義地大吼一聲后再沒下文，只是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就好笑地問她：「這位小娘子，你該不會是看上大爺我了吧。這樣好了，我把你也帶回去。」

一面說著，一面伸出一隻手來摸謝錦書的臉。

謝錦書抬起胳膊擋開了那隻臟爪子，厲聲斥責：「別碰我！」

「蔣門神」又一次張開大嘴笑了：「喲呵，還挺有野性的呢！好！爺我喜歡這樣的。」

說著伸手來抓謝錦書。

謝錦書趕快往後倒退幾步，可是「蔣門神」很快欺身上來，大有不把她抓住誓不罷休的決心。

謝錦書一看情勢不妙，也顧不上充當什麼正義之士了，立刻拔腿開溜，而且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蔣門神」和大漢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來無蹤去無影的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物。不過他們很快就把這個丟在一邊，繼續拖拽那個女孩兒。

女孩兒和中年男子本來以為遇到了一位能夠拯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俠客，可是這位「俠客」竟然這麼快就溜之大吉。中年男子只好繼續哀求「蔣門神」：「求求你大爺，放過我的女兒吧……」

「蔣門神」哪裡理會他的哀求？他不耐煩地吩咐大漢們：「怎麼弄走一個小娘兒們都這麼費事？快點快點！」同時一腳將中年男子踢翻在地。

大漢們強行帶著女孩就要離開。突然，一個白影從天而降，旋風般卷進了這夥人中間。看熱鬧的人們——當然也包括暫時躲在一家鋪面里的謝錦書——還沒看清楚來者是誰，就發現那些大漢都一個個躺在地上直「哎喲」，並且表情痛苦不堪。

謝錦書驚奇地瞪大了眼睛。以前，只在影視劇里看過這樣的高手出招，沒想到今天看見了真人版的，真是不虛此行啊！

只見「蔣門神」怒指著一位公子：「你是什麼人？敢管大爺的閑事？」

說著擺出了架勢要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