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悔當初

方琳琳便曾對方素素說過，

「大姐姐若是與那宋士銘真心相愛，跟著他跑了也就罷了，我倒要敬她敢愛敢恨，只是依我瞧著她對那宋士銘也不見得有幾分真愛。只是那時我們家一時破敗，榮華富貴傾刻不在，錦衣玉食眨眼煙消雲散，她是受不得山中的苦，便拋下長輩、姐妹，也不管父母兄長還在外頭受罪打拚，便自己跟著男人跑了！跟著男人跑了也便罷了，她自家選的男人是死是活自己受著，知曉那男人不成了，便又回來我們方家，她當方家是什麼！」

方歡歡與方喜喜也都對方素素道，

「小九兒，我們不似你會武藝能殺人，父兄在外頭拚命時，我們也幫不上手，但我們是方家的女兒，家族蒙難之時便是啃窩頭，喝泉水我們也受著，若是父兄舉事不成，我們便跟著同赴法場就是，總歸也是一家人在一塊兒，大姐姐那樣兒的，我們是再不願認她做姐妹了！」

……

方素素一面走一面將姐妹們的話講給了方苒苒聽，方苒苒聽罷淚流得更凶了，拉著方素素的手道，

「小九兒，這才是我們方家的女兒，五姐姐我被賣到女支院被老鴇逼著接客時，我手執金釵時心中已是立了死志，若是刺不死那老鴇，便我自己個兒刺了喉頭，自己死了將這屍身拋到亂葬崗上也不能讓人玷污了！我雖與那鎮西王世子兩情相悅，卻從不逾矩，便是為了不損了方家女兒的名聲！小九兒，你信我么？」

方素素抬手給她擦著眼淚應道，

「五姐姐，我信你！」

方苒苒緊緊抱了抱方素素，

「好妹妹！」

方素素心下暗嘆，

她幼時總有些瞧不上姐姐們，總覺著她們太過柔弱嬌蠻，不似自己能文能武，剛強獨立，待到經過方家這一回她才知曉，姐姐們雖說身子柔弱但性子卻個個都是堅忍不拔，貞烈節孝，雖說不能拔刀殺人，卻照樣是剛強堅毅。

這時她才知曉方家的女兒們雖不比男兒身強力壯，但嬌嬌弱弱的身子裡頭一樣有一顆高傲的心！

姐妹兩手牽著手到方妙妙那院子里，方素素過去叩門，不多時裡頭小丫頭過來問道，

「誰在叩門？」

方素素應道，

「是我，告訴大姐姐，我同五姐姐來瞧她了！」

方妙妙自住進了這院子里，姐妹當中也只有方素素來瞧過她兩回，那小丫頭聽出了方素素的聲音，便打開了門行禮道，

「奴婢現下就去稟報！」

這廂將兩人讓進了堂屋，就去書房之中報了給方妙妙，方妙妙聞言心下又驚又喜又疑，

老五竟也尋回來了么？

小九兒帶著她來見我么？

想到他們將方苒苒一人扔在了蠻州，方妙妙心下是愧對方苒苒的！

幸好……幸好五妹妹平安回來了！

方妙妙心中也明白，自己的下場最好不過落個古佛青燈，現下只等著父兄回來，只盼著父母憐惜能開口說情，說不得能落個家廟修行，若是不然……只怕就會被趕出去了！

這廂出來到了正堂，卻見方素素與方苒苒正端坐在那處，兩人也打量方妙妙，見她一身的白衣，人削瘦了不少，臉上顴骨高高的聳起，眼角竟已隱隱的有了皺紋。

見到方苒苒驚喜道，

「五妹妹，你回來了！」

方苒苒聞言冷哼道，

「怎麼，你還巴望著我不回來么？」

方妙妙一愣，

「五妹妹，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我怎麼會希望你不回來？」

「哼！」

方苒苒冷笑一聲，方素素見那小丫頭似是被這情景嚇到了，呆在一旁不知所措便開口道，

「你下去吧！」

那小丫頭如蒙大赦立時下去把正堂門關上，方妙妙愧疚道，

「五妹妹，那時……那時我……我將你拋下是我不對！那時宋士銘他講已是花了銀子請了人看顧你，等你病好了便自己回去的！」

方苒苒聞言更是冷笑連連，

「他說什麼鬼話你也信，那時你們都沒有銀子了，他那來的銀子請人來看顧我！」

「他……他說他賣了身上的一塊玉佩……」

方苒苒一聽卻是怒道，

「呸！方妙妙你被男人迷了心么？他說是賣玉佩換銀子你便信么？他身上那塊玉是個什麼成色你瞧不出來么？我們自藏身在山谷之中為了不暴露身份，長輩們都不許帶貴重的東西在身上，那玉佩就是個假貨，一兩銀子都不值……如何還能請人？」

其實方妙妙如何不知曉，她便是當時不知過後也是想明白了，不過她也只當是宋士銘將方苒苒扔下，下意識的不去想罷了！

當下訕訕道，

「我……我一時也沒有想那麼多！」

方苒苒咬牙道，

「你自然想不到那麼多，你一心只想著跟那男人去享榮華富貴，如何會想到姐妹？你可知那男人做了什麼？」

方妙妙聞言臉色一白，心中已是知曉事情定不是宋士銘說的那般簡單，抖著聲音問道，

「他……他……做……做了什麼？」

方苒苒恨聲道，

「他將我……將我賣到了女支院當中，你們……你們才有了銀子能離開蠻州到臨州來！方妙妙……你一心想跟著的男人把你妹妹賣到了女妓院去！」

「什麼？」

方妙妙聞言如遭雷擊，身子搖搖晃晃踉蹌兩步差點兒跌倒，身子撞到了門上，

「砰……」

「你……你說什麼？他……他把你賣……賣到了女支院當中！」

方苒苒怒道，

「方妙妙你少來裝蒜！你難道會不知曉么！」

方妙妙眼淚刷得流了下來，哭道，

「我……我是真的不知曉！」

她真的只當是宋士銘將苒苒扔在了客棧之中，卻是沒想到他竟將她賣了！

方苒苒一拍桌子站起來沖她一步步過去，

「你少在那處抵賴不認，即便是你不知曉又怎樣？那時我病得如何，你心裡最清楚，你們將我一人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個柔弱的病女子，便是不落到那煙花之地，你以為我……我還會有好下場么！」

方妙妙淚流滿面，

「五妹妹……五妹妹……我……我……我是真不知曉！」

方苒苒走到她面前高高舉起了手，方妙妙嚇得一閉眼，一面哭一面道，

「五妹妹，你打吧！你打吧！是……是我對不住你！」

方苒苒見她哭得眼淚鼻涕糊一臉的樣子，咬了咬牙卻是恨恨放下了手，

「你這樣兒，我打你都嫌髒了手！」

卻是一把推開她打開門出去了，方妙妙哭著跪坐到了地上，方素素長嘆一聲過來輕聲問道，

「大姐姐，媧神派已是覆滅，你可知那宋士銘如今在何處？」

方妙妙聞言抬起了頭來，

「他……他在那兒？尋到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方素素瞧了瞧已是走到院門口的方苒苒，

「他當初賣了五姐姐，現下嘛……卻是被人也同樣賣入南風館中，日子過得如何你也能想得出來了！」

說罷起身走了，方妙妙呆在那處愣了愣立時哈哈大笑起來，

「宋士銘！宋士銘！你活該！你活該！」

笑了半晌卻是又捂著臉哭了出來，一抬手卻是重重一耳光打了自己臉上，

「啪……啪……啪……」

接連著好幾個耳光打在自己臉上，打得那聞聲而來的小丫頭嚇得扶著門框不敢進，只瞧見自家主人一面放聲大哭，一面揪著頭髮罵道，

「方妙妙！方妙妙你也是活該！你活該！」

……

待到了第二日，方妙妙卻是一身素色打扮去見了方魁，在裡頭與方魁說了什麼無人知曉，不過從那書房之中出來便被送到了臨州城外一處尼姑庵中修行。

方魁叫了方仁來道，

「妙妙無論做了什麼都是我方家人，總不能在外頭讓人欺負了去，你親自去見那廟中的主持，香火油錢必是不會少的，但卻不能苛待了她！」

方仁點頭應是退了下去。

方素素等人聽到了消息已是在下午，柳氏便沖她道，

「總算是姐妹一場，她年輕不知事犯下了錯，如今已是去贖罪了，你那幾位姐姐出門不便，你騎著馬過去瞧一瞧她吧！」

方素素應了便出來卻見方琳琳幾個等在那院子外頭，知曉她是要去瞧方妙妙，方琳琳道，

「你帶些銀子給她吧！在外頭不比在家裡……」

塞了一個錢袋子給她，方歡歡和方喜喜也把自己荷包給了方素素，卻是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方素素自後頭角門出府，又遇上了方苒苒，方苒苒咬唇猶豫半晌道，

「你去瞧瞧！我聽說外頭的尼姑庵明面上一派清靜，內里藏臟納垢，十分可怕……」

「嗯！五姐姐我知曉了！」

方苒苒跟出來瞧著方素素翻身上馬，想了想又道，

「你讓她好好念佛，要修身養性……」

「好！」

方素素揚鞭打馬，那馬兒長嘶一聲放開四蹄便往外頭跑去，方苒苒立在那處直到方素素的身影消失不見才紅著眼圈迴轉。

方素素一路到了那尼姑庵前，見這處雖說離著臨州城不遠，但因是座落在一處山坳之中，因著廟小香火也不是很旺盛，裡頭不過四五個年老的尼姑，方妙妙在這處倒也十分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