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的隕落
?「方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清雪掩面哭泣,但是那嚶嚶地哭聲在這混亂之中就像投入大海的一顆小石子,波瀾不驚。
「方羽,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李澤鵬的聲音晴朗,即使知道他面對的是已經失去理智獸化的方羽,言語之中依然底氣十足。
「嗷,」數十人的鮮血飛濺在空中,定格成為了一副凄美而絢麗的畫面。
數十手持衝鋒槍的軍人進入了會場之中,子彈聲頓時如同暴雨一般響了起來,但是那些子彈甚至連方羽的皮膚都穿不進去,方羽身體之外的那一層火焰,幾乎為方羽阻絕了所有的傷害,子彈穿過那火焰時,就會伴隨著難聽的噼啪聲,爆裂成一堆粉末。
「異能者,」為首的軍人神色嚴肅,他知道,面前的這個野獸一般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是傳說中的異能者。
場中昏亂依舊,而方羽的屠殺也在依舊,奢華的麗都酒店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生命的隕落之地。
「你逃不過的,」李澤鵬的嘴角劃過一絲冷冽的微笑,在這混亂之中,他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黑旋雇傭軍吧,我決定雇傭你們一年的期限,現在有異能者出現在了麗都大酒店威脅到了我的生命,這個異能者好像是能夠*控火焰,還能讓自己變成野獸一般的的形態,給我帶足人手,五分鐘之內趕來。」
電話的那一端沒有任何答覆,但是李澤鵬絲毫不在意,直接掛斷了電話。
「方羽,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李澤鵬冷笑,他的身體站的筆直,一隻手,還拉著癱軟在地上的林清雪。
「殺,殺掉眼前的一切,」瘋狂的念頭充斥在方羽的腦海之中,現在的方羽不是一個人,反而是一頭野獸。
「撲哧,」方羽向著一名手持衝鋒槍的軍人撲了過去,那個軍人慌忙逃竄,但是怎麼能快的過方羽,像是用刀子割破白紙的聲音,那個軍人驚愕的發現自己已經能看到胸中的內臟,那顆不停跳動著的心臟。
「我不想死,」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他雖然是一個軍人,但是又有誰想死?
他成為了李家的私人保鏢就是為了讓自己沒有去戰場上的機會,在戰場上,喪生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他家裡還有八旬的老母和望眼欲穿的妻兒,他的女兒已經要上高中了,沒有他,女兒的學費怎麼辦?
「這是我家的地址,我希望你能照顧好我的女兒,」他的眼神渙散,手上還僅僅的握著一個地址,這是他早就寫好的地址,那就是為了能夠在死亡的最後一刻把自己的家人交給生死與共的戰友,現在他快要死了,幻覺中他以為自己在戰場上,而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隊友。
「我都做了些什麼/?」方羽手上的利爪縮回了手臂之中,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身上的火焰逐漸消褪了,方羽的身體再也不是四肢著地,雙手離開地面,接過了那張小紙條。
「對不起,」小紙條上清晰的寫著一個地址,方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這一切做的太錯了。
一顆子彈準確的打在了方羽的身上,沒有了那層火焰的保護,方羽的身體瞬間出現了一個血洞,與此同時,方羽的身體被子彈那強大的作用力直接擊飛了一米之遠。
「原來你的能量已經耗盡了,」李澤鵬冷笑,現在的方羽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大家不要慌,這個異能者的異能已經枯竭了,現在的他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他剛剛對大家做過什麼。現在,大家都可以絲毫不差的還回來,而且我們都是屬於正當防衛,」李澤鵬的這一番話就像是在將要熄滅的火焰中澆上了一罐汽油,那些倉皇出逃的人止住了自己的腳步,看向了地上的方羽。
「方羽,你一直在跟我斗,但是,你是贏不了我的,」李澤鵬走到方羽的面前,方羽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爬起來,奈何他的身體中有著一顆子彈,李澤鵬彎下腰,居高臨下的看著方羽。
我做錯了,方羽的心中只有著這個念頭,他真的做錯了,他親手斷送了數十人的生命,那些鮮活的生命就死在了自己的這雙手上。
後悔,有一個詞叫做追悔莫及,方羽現在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如果方羽能夠重來一次的話,他絕對不會採用這種方式,他要告訴林清雪,祝你幸福。
方羽沒有說話,他敗了,但不是敗在了李澤鵬的手中,他是敗在了自己的手上,但是,他終究還是敗了。
又是一陣槍鳴,有人從軍人的手中拿過了一把槍,方羽的大腿,手臂,又是一陣的血肉模糊。
子彈打進身體有什麼感覺,那是一種比用針刺還要痛苦一萬倍的疼痛,方羽咬著牙,沒有哼出一聲。
「大家可以看到了,現在的這個異能者已經沒有一點力量了,想想,你們許多人的親人就死在了他的手下,你們需要做什麼?」李澤鵬的聲音宏大而又號召力,那些男士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儒雅,直接拿起凳子向著方羽身上狠狠的打去,而那些貴婦們,端起飯桌上的那些還在沸騰的湯,向著方羽潑過去。
方羽微微睜開眼睛,現在的方羽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了,他微微看到,躲在人群後方正在哭泣的林清雪。
方羽再也沒有怨恨林清雪為什麼沒有阻止這些人,方羽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熱流,或許,這就是人死之前的迴光返照吧,被汁水澆得方羽近乎睜不開眼睛,那些滾燙的湯汁在方羽的臉上洶湧著,那些尖利的凳子在方羽的身體之上來回招呼著。
「你們不用來了,我們已經自己解決了,不過傭金我還是會照常支付的,」李澤鵬播起了剛才的那個電話,依然,沒有人回話,李澤鵬掛了電話。
「別哭了,」李澤鵬來到了林清雪的身邊,「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對於這種人,我們不能可憐,這就是報應呀,」李澤鵬一番感嘆。
「或許,下輩子,我會遇到一個愛我的女孩吧,」方羽的意識之中恍惚的飄著這個念頭,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一定在等待著自己的歸家,而自己,再也沒有一絲力量。
「沒想到,我擁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但卻是這力量葬送了我自己,命運……」方羽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那最後一絲思想的消失。
「都他媽給我滾開,」雷霆般的聲音響在了上空,那聲音中蘊含的憤怒,還有這那一不可置信。
而此時,方羽的意識已經完全消失了,但胸口之中的那顆修羅之心在依舊跳動著。
「他已經死了,」李澤鵬絲毫不懼,他推開眾人,看到已經沒有了氣息的方羽,對著天空大聲說道。
「痴兒呀,」從哪旋轉大門傳出了這麼一個聲音,一個略顯蒼老的身體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校長,」林清雪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海天市第一中學的校長,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要帶走他,」校長輕輕的說道,人群自然的給校長讓開了一條道路,此時的校長,一言不發,面色卻陰沉的幾乎能夠滴出水來,而臉上,還有著隱藏很深的自責與愧疚,還有,悲傷。
「他現在已經死了」李澤鵬絲毫不讓,大聲的說道。
「對,他已經死了,他已經為他所做的付出了代價,」校長突然就從那種遲暮的老人變成了一頭髮怒的獅子,「他是我的學生,我要帶他走,你敢阻攔?」
李澤鵬跟校長對視的那一瞬間,整個心神都幾乎被校長奪取了,要來形容的話,就是魂魄離開了體外。
校長走到方羽的面前,彎下腰去,輕輕的合上了方羽的眼睛。
他抱起方羽,就像是一個老者抱著自己的孫子一般,而自己的孫子只是睡著了罷了。
他腳步緩慢,但很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他留下了一個背影,在那燦爛的陽光中,一個老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的身體都已經殘缺不全,但是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還有這洗不掉的血跡。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方羽的心臟中,有著一顆已經停止了跳動,但還有著一顆,它在繼續跳動,它每次跳動,都強而有力,彷彿那努力破土而出的小草,這就是修羅之心,方羽所擁有的修羅之心。
兩天之後,在幻世界之中,校長伸出手去,一具裹著白色床單的圓柱形物體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孩子,你的天賦很不錯,原本你可以當我的弟子,在現實世界暢行無阻,在幻世界依然可以放蕩不羈,但是,你選擇了另外一條路,你自己開闢的路,終究是有些難走,你就在這裡安息吧,這是幻世界,因為你是異能者,所以,你才能呆在這裡,」校長拿起了一把鏟子,周圍都是茂盛的鮮花,很多鮮花都叫不出名字,在這花草繽紛中,一個人形的洞裡面放著一具年輕的屍體。
校長離開了,但是他不知道,方羽的胸膛中有著兩顆心臟,修羅之心依然沒有停止跳動,如果校長現在把耳朵伏在地面,他就會聽見那有規矩的起伏。
「我死了嗎?」方羽的面前是一片混沌,沒有人知道死了會是什麼樣子,因為,一個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原來人死了就是這樣呀,」眼前都是混沌,方羽也就輕鬆了下來,這裡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方羽感覺自己甚至都不用呼吸了,難道,現在的是自己的靈魂嗎?
方羽嘗試著用手指穿過自己的身體,果然,手指根本沒有碰到什麼阻礙,輕輕鬆鬆的就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方羽現在彷彿就在外太空一般,想去哪裡就去那裡,身體像是雲朵在天空漂浮一般,隨心所欲。
「這就是飛行吧,」方羽享受著那種飛行的感覺,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中,方羽像是隨風飄浮的小草,沒有依靠,蒲公英的種子,落到哪裡,就在哪裡生根發芽。
方羽嘗試著控制力量,卻發現現在自己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也是,自己的力量完全來自修羅之心,現在自己是靈魂的狀態,根本不存在修羅之心,力量又談何呢。
就這樣,方羽在這個虛無的世界中彷彿度過了很長時間,也彷彿就是一瞬間,這裡是那種灰濛濛的顏色,像是雨前被壓抑的天空,在這很長,抑或很短的時間中,方羽對林清雪的愛也終於被沖淡了。
都說時間是愛情最大的天敵,這句話一點都不假,現在,即使林清雪站在了方羽的面前,方羽的心中也不會生氣過多的波瀾。
方羽現在懷念起以前學校的日子了,那些算不上喜歡,也算不上討厭的日子。
在這一個人的寂寞中,方羽幾乎都快要發狂了,方羽想起了一本書,好像是誰誰漂流記,時間太長,已經記不清楚了,就記得上面也是寫一個人流落到荒島了,但他起碼還有著一個野人陪著他,就算野人不會說話但那也是一個人呀,起碼,他要比自己幸運的多。
方羽只能自己對自己說話,自己一個人玩石頭剪子布,,左手出剪刀,右手出石頭。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天又一天,沒有太陽,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時間的概念,在這一望無際的灰濛濛的世界,唯一有的,就是那永不停滯的孤獨。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序,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方羽大聲誦念著這首詞,這是柳永的詞,是方羽最喜歡的一首。
留戀處,蘭舟催發,方羽反覆吟著這一句,在這無窮無盡的時空中,這首詞方羽已經死死的記在了腦海之中,任隨時空變換風捲殘雲,這,已經成為了方羽最後的依靠。
沒有迴音,像是無底洞一般,方羽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迴音,寂寞,無邊無際的寂寞。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方羽忘了這句詞出自何方了,好像是李什麼的,反正方羽同樣喜歡這一句,月滿西樓,不知為何,在這寂寞的空間中方羽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方羽的眼睛紅了,但是靈魂是沒有淚水的,同樣,靈魂也沒有笑容,方羽,想哭,不能哭,想笑,同樣不能笑。
「如果真的要在這裡呆上無數個世紀,那麼,還不如讓自己徹底消亡了,」方羽默默的說道,他可以說的更大聲,因為這裡沒有一個人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方羽沒有精神病,但是現在的方羽已經離精神崩潰也不遠了,一個靈魂也是有著正常人的思維,終於有一天,方羽在自己的面前看到了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方羽。
「你是誰?」方羽問道,他看著這個人很眼熟,像是自己曾經每天都要看到的一個人。
「我就是你自己呀,你是方羽,我也是方羽,」對面的那人笑道,他的臉上有著陽光,有著燦爛,有著對生的希望。
「你是我?我是你?那你又是誰,我又是誰?」方羽疑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卻發現自己根本摸不到自己臉,他想要摸摸對面那人的臉,卻發現,同樣摸不到。
「我是你那殘缺的心,」另一個方羽回答道,「我懂你的一切,我懂你的自卑,我懂你的驕傲,我懂你所想要的。還有,你所不能得到的。」
「我想要的,我想要什麼?」方羽喃喃的問道,我到底想要什麼,但又有什麼,是自己不能得到的,自己可是異能者呀,天下無敵的異能者,就算一百個普通人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翻手指尖就可以殺死他們,普通人,什麼是普通人,異能者,我是異能者,我為什麼是異能者,異能者又是什麼東西?
方羽不停的問道,他的話語已經有些不流暢,明顯的開始結巴,這麼多年都是自己跟自己說話,方羽的語言功能都快要喪失了一般。
另一個方羽則是面帶微笑的看著他,笑容之中,有著讓人溫暖的力量。
「真的嗎?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方羽,」方羽像個孩子一般大喊,自己終於有名字了,自己的名字叫做方羽,方羽,咦,自己的名字叫做什麼來著。
「你叫方羽,方正的方,箭羽的羽,」那個溫暖的聲音再次響在了方羽的耳旁,方羽像是一個孩子,聆聽那來自心靈的,最真實的呼喚。
方羽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方羽跟他沒有停止過一分鐘的聊天,而那人,也不煩不惱,認真的回答者方羽的每一個類似於白痴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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