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不勞你費心
沒等季煙接話,傅明岑輕輕搖晃著酒杯,又繼續說了句:「爺爺這個人,最是較真了。」
這傢伙,根本就是故意來挑釁她的。她當時的確是說過這話,可是她以為傅老爺子根本沒當真。要是捅到傅老爺子那裡去,那她還不得落個欺騙的罪名。
想想也是頭疼了。
季煙考慮著要不要當著傅明岑的面,喝上一杯酒,打消他的懷疑。
「無須你操心。」傅容兮的聲音突然傳來,清冽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面上如冰封萬里的寒氣噴洒在面前斜靠著小桌,一副慵懶姿態的人身上。
傅明岑臉上掛起人畜無害的笑容,十分認真的說:「大哥這話說的,咱們兄弟一場,您身邊又孤立無援的,到時候沒了老爺子。您這處境不是更加艱難了嗎?」
傅容兮抬眸淡淡的掃了眼傅明岑,也未說話,只是目光似有若無的往季煙身上停留。
意思可謂十分明確。
傅明岑臉色白了白,很快又恢復原樣,直立起身,揚眉笑道:「原來如此,那真是抱歉,算我多事了。」
成功扳回局勢,傅容兮臉色並沒有緩解,眼底的郁色更加沉重,緩緩的坐到季煙身邊,一副主人的姿態,將季煙納入保護範疇之中。
這時,一直站在身後看熱鬧的孟旭義也不好繼續躲在後面了,他隨手從侍應生托盤上端起酒杯,走到傅明岑身邊。
揚了揚酒杯對傅明岑說道:「許久未見,多謝傅二少賞臉。」
傅明岑嘴角笑意更濃,眼底暗波洶湧,面上卻已經淺笑嫣然:「孟少言重了。」
「聽說傅二少有個項目在找合作商,不知孟氏是否有幸,能與傅二少合作?」
聞言,傅明岑含笑的眸子中生出幾分諷刺之意,「孟少要與我合作?」
圈子裡誰不知道,孟旭義,傅容兮和宋豫亓三人關係親密。他對傅氏做的這些事情,無一不在表明立場,與傅容兮勢同水火。孟旭義找他合作?
呵呵……
孟旭義仿若未覺他的鄙夷,鄭重的點點頭。
臉上掛著十分平和的表情,若是忽略眼底的精光,倒是真誠的很:「商人嘛,自然是利益為先,加上我剛接手孟氏,自然要做出點成績站穩腳跟。傅二少,可否移步詳談?」
傅明岑帶笑的眸子掃了他一眼,又在傅容兮和季煙身上落了一瞬,最後並未出言揭穿。由著孟旭義,引著他走出了大廳之中。
等兩人走後,雲飛從外面進來。
雲飛腳步匆匆,神色有異,停在兩人面前後。視線先落在季煙身上片刻,才附耳對傅容兮說:「容少,發現兩個可疑人,金菲已經將他們扣下了。」
傅容兮眉心微挑:「可疑人?」
這麼快就來了?
雲飛遲疑了一會,才說出真相:「當時兩人似乎是準備趁季小姐獨自一人時動手的,剛好二少過來,兩人便退開了。後來金菲跟著兩個人到了外面,將他們逮住了,現在正關在孟家的地下室里。」
「這麼說還是傅明岑阻止了他們?」
越是傅明岑,這件事情越有趣。
雲飛點頭:「是。」
傅容兮冷聲道:「審!」
「明白。」
得了命令,雲飛又穿過人群離開了。
季煙猛然感覺眼前明亮的燈光忽閃忽閃的,時不時是一片黑暗,不時又是一片光明。在明暗當中糾結著,一時並未注意傅容兮和雲飛說話。
等雲飛走後,傅容兮才發現季煙神情恍惚,目光空洞。他心臟猛地一抽,下意識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煙……」
季煙從恍惚中回神,下意識的隨著聲音抬頭,卻發現眼前的人影由明到暗,漸漸的從她眼底完全消失了。
登時,臉色慘白一片,伸手想要握住殘影。
手掌無意識的揮動,心裡更是惶恐一片。
「阿兮,你別走……」
傅容兮臉上一片慘然,握著她揮舞的手掌,掌心的手冰涼徹骨,彷彿凍在他心上。早知如此,那日在鄆城診斷後,他就該堅持讓她好好治療。
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後果。
「我不走,我會陪著你的。能感覺到嗎?」
被溫暖略帶粗糙的手掌包裹住,季煙沒再動作。惶恐的心也奇迹般的平緩下來,他曾說,你若看不見,那我做你的眼。
這樣,即便前面是萬丈深淵,她也不會失足踏入。
「能。」
傅容兮瞥見她故作堅強的笑臉,心裡更是抽痛不已。
「我們回去吧。」
「好。」
這裡人多,季煙眼睛看不見,留在這裡弊大於利,還不如直接回家去。
當下,傅容兮便帶著季煙離開了宴會。
季煙臉上看似平靜,實際上並未完全適應黑暗,她腳下的步子可以泄露出她的惶恐。
但傅容兮並未揭穿,想要將她攔腰抱起也被她拒絕了。
「要是我一直不能恢復,你總不能永遠抱著我,我總得適應在黑暗中摸索那些熟悉的道路。」
傅容兮神色微動,語調依舊輕緩低沉:「好,我扶著你。等你走習慣了,再放開。」
「謝謝你阿兮。」
回到綠苑雅筑後,傅容兮便扶著她從外面走進去,看出她情緒有些不穩定,便早早的將她哄睡,安置到床上。
確定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傅容兮才拿著手機走出卧室。
立在窗前,點了支煙夾在指尖,他才將電話撥給洛塵:「她今天毫無徵兆的,就看不見了。」
洛塵:「只是暫時的,等到淤血擴散,她眼睛還能恢復的。」
「你確定嗎?」
這個問題,洛塵卻突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他實在不忍心欺騙傅容兮,便實話實說:「一般來說是這樣,但不排除會出現其他因素影響。」
「也就是說……」
正說著,卧室方向突然傳來「砰」的聲響,在寂靜的公寓里,格外刺耳。傅容兮心跟著揪起來,掛了電話邊往卧室方向去。
他打開房間的燈,眼前的一幕讓他心臟狠狠的一抽。
入目的是滿地炸裂的玻璃碎片和跌坐在碎片中的季煙,紅色的血摻雜著水漬,流淌在房間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