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與我何干
季煙被撞的腦袋生疼,眼冒金星,彷彿剛剛撞到的不是人牆,而是銅牆鐵壁一般。
暈暈乎乎之間,她仍然記得這是松子為她爭取出來的時間,不敢多耽擱,轉身就要換個方向跑。
手臂被後面的拉住了,拉著她的力道不小,感覺到手腕處傳來的刺痛,在掙扎之間摩擦的通紅一片,「放開我,放開我。」
「你要是聽話一點,不會傷害你,否則……」那人嘴角勾了勾,黑洞洞的槍口抵在她太陽穴的地方。
季煙一僵,瞬間止住了掙扎。
松子滿身是傷的被人帶了過來,跟丟抹布似的丟在他們面前。松子原本就瘦瘦小小的,此時就像隨風擺動的柳葉,隨手一拋他就倒在了地上。
「老大,這人怎麼辦?」
松子臉上被打的鼻青臉腫,看不清原來的樣貌,右腿上有一處傷口還在往外冒血,看起來狼狽極了,完全看不出來平時那個嬉笑著的小少年模樣。
「松子。」都怪她,松子才會變成這副樣子,季煙淚流滿面,想去看松子的情況,卻又掙脫不開,她轉頭看著鉗制他的人,「你們放了松子。」
鉗制她的人帶著深色墨鏡,遮住了他大半邊臉,看不清臉上的情緒,但卻能看到他嘴角劃過一絲冷笑,惡狠狠的說:「弄死了,敢和我們作對,活膩了。」
一聽他們要打死松子,季煙急紅了眼,掙扎間費了老大的力氣,竟然直接掙脫了那人的手,將松子護在身後,急吼吼的說,「你們要是打死他,就先弄死我。」
墨鏡男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槍口抵著季煙,聲音冷如冰窖,「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季煙豁出去了。抬頭眸光落在他臉上,冷笑道,「你要是真敢殺了我,我現在早就不在了。你們特意回來找我,肯定需要的是活口。你們要是不放過松子,我就死給你們看。」
季煙此時跌坐在松子前,將他護在身後。臉上灰撲撲的看著有些狼狽,但表情卻倔強的很。
就如她所說,如果能弄死她,他們的確不會多此一舉再跑回來。這個威脅對於墨鏡男一夥十分有效,如果季煙死了,那位可能也不保了。
眯著眼打量了季煙,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自己小命都不保了,還能想著救朋友。
「有意思。」
「那老大?」
墨鏡男揮手,「算著小子命大,帶著這個女人,趕緊離開這裡。」
說完,墨鏡男率先邁開步子往前走了。
季煙鬆了口氣。
身後的人過來拉她,手還沒碰到她,突然嗖的一聲,就聽到他「啊」的慘叫一聲,手掌中多了個窟窿。季煙被這血淋淋的一幕嚇得瞪大了眼,重新又跌坐到地上。
瞬間,這裡又變成了槍林彈雨的景象,季煙看著一個個中彈的人在面前倒下,嚇得白了臉,捂著腦袋顫抖不已。她就算膽子再大,親眼目睹這樣的殺人場面,也有些受不了。血腥味伴隨著硝煙味傳來,她胃裡一陣翻騰,乾嘔起來。
「沒事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季煙再也忍不住,驚懼,害怕的情緒一涌而上,撲到熟悉的胸膛里,她眼淚再也止不住,哭得直打嗝。
捂著她的眼睛,將她和血雨腥風的場景隔絕,眼淚從傅容兮指縫減間出來,滾燙的淚水燙的他心都揪起來了。傅容兮心疼而又自責,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乖,別哭了,怪我來遲了。」
緩過來后,季煙想到還躺著在地上的人,拉著傅容兮的手,「你快救救松子。」
「好。」
沉穩有力的聲音讓季煙的心安定下來,本來她就被人用藥物迷暈了,現在鬆懈下來,又發泄了一番情緒,再也忍不住躺倒在傅容兮懷中。傅容兮打量著懷中的小女人,慘白的臉都被哭花了,淚痕掛在臉上,想到剛才她嚎啕大哭的場面,傅容兮薄唇緊抿,好在現在季煙已經平復下來,呼吸均勻。
他提著的心才鬆懈下來。
徐五處理完那伙人,看著傅容兮頎長的身影,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你該不是故意讓季煙涉險,就為了獲得你需要的證據吧?」
今天季煙從那件牛排店被綁,又是楊晴雨帶過去的,最直接的證據,證明楊家人和新宮脫不了關係。這幾天傅容兮正在找的,最後擊垮那位市長大人的,不就是這個嘛。
如果不是利用季煙,為什麼他會現在才會找過來。
傅容兮手指收緊,冷聲道,「我不會拿她的安全開玩笑。」
他周身氣勢冷得讓人不敢靠近,薄唇緊抿,臉上陰雲密布,眼底確確實實能夠看得出擔憂。目光落在狼狽的季煙身上時,還能看得出自責和懊悔。
就是因為這股懊悔,才會讓徐五有這個念頭。但他對季煙的關心也不像是作假,徐五保持觀望態度,話卻是,「行,算我多嘴。你救了松子,我救了你,咱們兩清了。」
說完,徐五帶著松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從若河上了車后,傅容兮的手機就一直在響,沒有停過。
透過後視鏡看到傅容兮陰沉的臉,他抱著季煙坐在後座上,將她靠在懷中。而他宛如雕像一動不動,深怕弄醒了懷裡的人。
雲飛試探道,「容少,你的手機……」
傅容兮抿著唇,小心的挪動手臂,將口袋裡的手機拿出來,遞到雲飛面前。
「後續的工作交給你和倪月去處理,白天那個眼鏡男跑了,這幾天我都守在季煙身邊。有什麼新進展,直接打季煙手機告訴我。」
「行。」
到了醫院,雲飛將車停下來,傅容兮小心翼翼的抱著季煙,腳下的步子又緩又穩。乘電梯回到病房內,將她安放到病床上,打來熱水和毛巾,動作輕柔的幫她擦拭了臉上的狼狽。
季煙哼哼兩聲后,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傅容兮柔情似水的臉,季煙懷疑出現了幻覺,她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表情的傅容兮了,平時他都是冷著一臉,讓人看不出情緒。
「醒了!」
季煙嗯了一聲,發現這裡是醫院,她想到了那個小少年,「松子呢?松子現在怎麼樣了?」
醒來就在他耳邊松子松子的叫,傅容兮表情有些難看,到底還是忍下來,說道:
「松子徐五帶走了,不會有事的。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餓倒是其次的,季煙經歷了一場生死,現在整個人精神狀態有些不好。跑了這麼久后,身上汗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又臟又粘,還有一股子怪味。季煙嫌惡的撇撇嘴,撐著手起身,「我感覺身上粘粘的,我要先去洗個澡。」
「我幫你。」
季煙剛想拒絕,瞥見傅容兮冷峻的臉,直接將她抱著進了浴室中。傅容兮細緻的脫了她身上髒兮兮的裙子,放下頭髮打開淋浴,帶著薄繭的手摩擦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像是呵護珍寶一樣細緻的動作。
季煙滿面通紅,像是火燒一樣,偏偏面前這人一本正經的,完全沒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傅容兮輕笑一聲,用干毛巾將她擦乾后,穿上浴袍抱著她放到病床上。
「怎麼臉燙成這樣,發燒了嗎?」
「……」季煙別開臉,「我沒事。」
傅容兮眼底閃過一絲戲謔,沒有繼續追究。注意到手腕,握著她左手腕,上面還有清晰的紅痕,之前季煙手上開的外傷葯還在,他細緻的幫她抹了一遍。直到紅色的痕迹漸漸消失,他才放開手。
動作輕柔的很,就像是一片羽毛輕輕在她心尖上劃過,讓她心癢難耐。
「你先好好休息,我叫了外賣,等下會送過來的。」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個人同時抬起頭,就看到顧景陽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額頭上因為奔跑還殘留著汗珠,臉色發白眼底滿是著急,「你把楊晴雨弄到哪裡去了?
「滾出去!」
傅容兮冷下臉,冰冷的眸子盯著他,彷彿剛才的溫柔體貼只是錯覺一樣。
那個女人不擇手段,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顧景陽喘了口氣,「我爸被抓了,他們要楊晴雨。我聽說楊晴雨被你扣下來了是不是?」
原來如此,難怪他這麼著急著要找楊晴雨,當真以為他把楊晴雨放在心尖了,原來不過是為了他爸爸。
傅容兮嘲諷道,「你爸被抓與我何干?」
「你……」顧景陽一噎,發現根本沒有辦法反駁他,只能和他講條件,「你想要什麼,才肯把楊晴雨給我?」
「不可能。」
傅容兮走到病房門口,將門打開,伸手指著門口……
逐客令已經下的這麼明顯了,顧景陽怎麼看不出來,他怒不可遏,盯著傅容兮。「我爸對你不薄,你這樣忘恩負義,簡直不是人。」
說完,顧景陽摔門而去。季煙躺在病床上,咬了咬唇,試探的問道,「你真的不準備救顧伯父嗎?」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傅容兮沒回答,走到門口發現是送外賣的,他將外賣接過來,遞到她面前:「吃飯吧。」
說完,傅容兮將外賣袋解開,將裡面的飯菜都拿出來,平放到桌上,動作平緩如常,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季煙發現他骨節發白,深邃的目光比以往更甚。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你手機借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