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驚魂之夜
鳳傾心崔然一笑,道:「忘塵師傅說的不錯,兇手的確不是那半截人,只是,那夜燃起這盞艮犬舉月燈的不是別人,正是柳腰兒自己。」
陳子夕聞言嗤笑道:「那依鳳捕頭所說那兇手就是柳腰兒自己了?」
鳳傾心回眸看他,笑靨雙頰,卻有些漫不經心:「我何時說過,兇手就是柳腰兒了?」
陳子夕一時語噎,竟答不出話來,鳳傾心垂目從腰間拿出兩張信紙來,拈在兩指間繼續道:「這兩張情書是我在柳腰兒梳妝台上的籠匣里找到的,這上面有一種粘膩的感覺,此物我想大家絕不陌生,就是艮犬舉月燈的燈油,這說明柳腰兒曾經將艮犬舉月燈藏在那籠匣裡面。」
鳳傾心走到穆落逸身旁,見他孱弱的身子似乎越發消瘦,她不著痕迹的皺了皺眉,道:「柳腰兒是管家之女,她能從杏白手中偷到艮犬舉月燈也不足為奇,可是她並沒有將這盞燈交給她父親,而是在春來客棧將它點燃了,也許,她是想讓那個要與她相約的人看見。穆公子,你說我推測的對是不對?」
忘塵低垂的雙目微抬,輕聲道:「如此說來,柳腰兒偷艮犬舉月燈是來送給情郎的?」
穆落逸神色從容,半帶輕笑道:「就算這兩封情書是出自我手,那又如何?鳳捕頭難道就只憑這兩張紙斷定柳腰兒是我殺的?」
「穆公子急什麼?我又沒說人是你殺的?」鳳傾心唇角微揚,笑道:「我只想知道,那夜你究竟有沒有出現在春來客棧?」
穆落逸眉心微動,但很快又抿嘴一笑,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鳳捕頭只要有我穆落逸殺人的證據,儘管來找我,如果只憑臆測,請恕我穆落逸沒時間奉陪。」
說罷,他抬眼看著鳳傾心,唇畔勾出一抹飄忽笑意,攏了攏寬大的長衫抬腿離去。
鳳傾心看著他的背影沉下雙目,一旁的忘塵幽幽一嘆道:「阿彌陀佛,這世間對或錯又要如何分辨的清?」
說罷也抬腿離去,陳子夕看著她笑了笑緊跟其後,一時間春來客棧又安靜下來。
司映看著他們幾人離去的背影,嘆息道:「傾心,你不該打草驚蛇,如你所說,穆落逸接近柳腰兒是為了得到艮犬舉月燈,沒有得到那盞燈之前他是不會殺了柳腰兒的,還有她死的時候臉上詭異的笑臉又該如何解釋?」
鳳傾心緩緩眯起雙眸,黑瞳閃過一絲慧黠的靈光,沉聲道:「你說柳腰兒臉上詭異的笑臉,我猜想定與艮犬舉月燈有關,今日我燃起的鮫人屍油極其惡臭,而柳腰兒死的那夜我在客棧后聞到的卻是一種異香,我與忘塵都能著了道,猜想她柳腰兒也不能倖免,這其中玄機恐怕還得找到艮犬舉月燈后才能知曉。至於你說的打草驚蛇……」
忽而她頓了頓,雙瞳帶有幾分犀利道:「我就是要打草驚蛇,你別忘了穆落逸的身份,他是不是兇手還未可知,就算他不是兇手,那與此事也必定也脫不了干係,他若沉不住氣,想必藏在暗處的人也會有所行動,牽一髮而動全身,你我才能有機可乘。」
司映瞬間去醍醐灌頂,瞭然的點了點頭,長嘆一聲側目看了看窗外的朦朧的月色,靜謐安好,只是這種安靜的時候又能到得了幾時?
司映這幾日一直盯著靈堂里的杏白,只是他似乎習慣了裝成死屍躺在棺材里,並沒有什麼動作。
穆落逸也安靜下來,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房裡,並未外出,這幾日杏府風平浪靜,倒是經常聽見忘塵鏗鏘有力的經文,靡靡繞耳似乎要擺渡冤死的靈魂,早日脫離苦海。
可司映卻感覺這是風雨欲來前的安靜,這才最可怕,因為你不知未來會有多大的暴雨。
杏府的夜裡總是陰氣森森,鳳傾心在床上淺眠睡得極不安穩,突然,耳畔傳來緊促的梆梆之聲,她倏地睜開雙眼。
這聲音分明是有人擊打房門所致,難道是那半截人?
鳳傾心從床上一躍而起,隨手扯下外衫兩步竄到門口,身子貼在門上屏息傾聽,而那擊打之聲卻戛然而止。
她蹙起娥眉抬手打開房門,卻見走廊里一道銀白的水線一直蜿蜒到拐角里。
鳳傾心抬腿跟上那道水線,夜裡的月光慘白,映的水線格外扎眼。
她一路被水線指引,來到一處偏僻之地,只是轉過巷子口在一處院落木門后水線竟沒了。
鳳傾心抬眼打量這眼前院落,這細看之下,不禁凜起眉眼,這裡竟是春來客棧的後門!
鳳傾心伸手推開後門,沒想到此處竟是後院客房,前幾次來此,並未到此處,她推開其中一間客房,裡面黑漆漆的,月光從屋頂的碎隙里漏下來,寥落而冷清,令人遍體生寒。
她突然想起,一月前老闆陳山見黑影抱著房客女子突然消失不見,司映曾來查過,卻連那女子身份線索都沒有查到,這其中究竟又隱藏了什麼?
突然,床上一聲巨響突然響起,在靜謐的夜裡著實有些駭人!
鳳傾心抬眼看著不遠處的床,只有那一聲再沒有其他聲音響起,她略一遲疑,抬腿向床走去,屋內光線太暗,她只能摸索著將床上被褥掀去,終於她摸到了一個凸起的鐵鉤,鉤下是一塊圓形的鐵板,類似地窖井蓋的模樣。
鳳傾心手下一用力,便將那鐵板掀了起來,只是她尚未看清底下是何樣子,只覺背後一股大力將她整個人推進裡面!
鳳傾心只覺眼前一花,便感覺整個人滑了下去,砰的一聲終於摔到底,顧不得後背的疼痛,只聽見上面似乎有打鬥聲響起,然後好像落下什麼東西,便聽見鐵板合上的聲音。
在漆黑一片中,鳳傾心感覺頭上似乎落下一個人,然後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
鳳傾心感到臉上撩過細微的風動,猛然意識到這是那人的呼吸,她心下一驚,又一喜,鼻尖充斥著淡淡的禪香味兒,眼淚便止不住的淌了下來。
她艱難的開合著嘴唇,終於喊出了他的名字:「忘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