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花匠張沐風
?鳳傾心原本打算將花都拔掉的,而可誰知第二日的時候天上竟然下起了雨絲。
鳳傾心看著斜密如織的雨絲,便想著等著晴天的時候再將那些百花拔掉。
張翠華的窗子關的緊緊的,時不時從裡面傳來幾聲抱怨和斥責聲。
這花可以多留一日,她的心情似乎是極好。
早早的就起來,打開房門后撐開的油紙傘,在雨中散了起步。
錦華城屬於江南小鎮,氣候濕濕黏黏的,有些不適,她伸手拂掉臉龐的濕發,鳳傾心看著眼下的花花草草似乎都耷拉著頭,偶爾遇到三兩個人,也垂著頭匆匆離去了,她低低的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道:「雨絲纏綿,人都不精神了。。」
翠青的傘面上印著冷梅寒竹,在霏霏雨簾中似蒙上一層黯淡的哀愁,好似女人的眉眼。
時令當真是快要夏末了,遍野風雨,讓人恍惚日子好長。
鳳傾心撐傘回到家后,門前似乎站著一個人。
天色被陰雨纏繞,陰沉沉的,鳳傾心盯著那人,有些恍惚。
門口那人的身形好像和夢中的人重合在一起。
鳳傾心揉了揉眼睛,在細細看去,門口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素衣,並不是青色。
鳳傾心隱隱有些失望又有些如釋重負。
此時此刻她最不願見得就是他。
鳳傾心撐著傘向門口走去,那人人在雨中並未打傘,黑衣沾在他的身上卻不顯狼狽,擦過那人的身,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氣蔓來,她沒有理會他,推開門直接便踏入院子里,也未轉身,隨手便將門關上。
只是,她推了好半天,門好像被一股力量從后推搡著合不上,她這才驚疑的回過頭,一抬眼便對上一雙眼睛。
那雙眼清澈溫和,暖暖的如沐出風,只是這一張臉卻極其普通,卻讓人看著很舒服。
「這位公子,你要幹什麼?」看著撐在門扉上的大手,鳳傾心問出聲,聲音不濃不淡,無喜無怒。
「請問,你需要花匠么?」
他的聲音柔柔的,像一陣清風吹過心頭,鳳傾心不由得一怔。
那人又笑了笑,收回手謙謙有禮一拱手問道:「姑娘,你家裡可需要花匠?」
男人的聲音蔓入耳廓,鳳傾心陡然醒悟,此人就是張翠華的弟弟。
她對那人淡淡勾唇道:「謝謝,不用。」
說罷,將門關上,收了傘放在門外立著,抬腿便進了屋。
窗外雨絲斜織,下得越發大起來,屋檐下掛著兩盞燈籠,被風吹的搖搖不安。
鳳傾心端坐在窗下用手撐著下巴看雨,眼卻落在燈籠上,不知在想著什麼。
咚咚咚三聲輕響。
是敲門的聲音。
鳳傾心從思緒里拉了回來,水眸一驚,難道那個人還沒走?
她抬眼看著漸大的雨,略略遲疑,還是推開門拿起油紙傘向門扉處走去。
走到門口,聽著門外面好像又沒了聲音。
鳳傾心垂眸轉身便向屋裡走去,在她剛轉身的瞬間,咚,咚,咚……叩門聲又在耳旁響起,只不過這聲音很低,低不可聞,好像扣門人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鳳傾心打著傘走到門口,細細聽著,在那三聲低響之後,冷僻的巷子里除了雨打油紙傘的聲音,就再沒有了聲響。
鳳傾心手放在門栓上,抿了抿唇,伸手打開門,門外面只有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心碎之景,在無其他人。
她在期盼著誰?
鳳傾心單手撐傘,傘下的人面自嘲似的勾起唇轉身就走,可門檻外得一個小包裹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個肚子鼓鼓的小油紙袋,不知被誰安安靜靜的放在門口。
鳳傾心低眉想了想,終是俯下身將那物件撿了起來,門扉再度關上。
回到屋,鳳傾心隨手將那油紙包扔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這些日子總是忍不住乏累。
依在床榻之上,鳳傾心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可她睡得不安穩。
總感覺他淡淡的氣息就繞在她身旁,就在她身旁,可她卻怎麼找也不到他。
鳳傾心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漸漸放了晴恢復了澄藍之色,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她伸了個攔腰,習慣性的推開窗,向窗外的百花深處看去。
花海隨著風動,蝴蝶三兩成雙,便在此時,只聽得嗡嗡聲響,一群大蜜蜂飛了過來,繞著百花微耷下去的花骨朵不斷打轉,接著便停在一朵花上,採取花蜜然後又成群的向另一旁飛去。
鳳傾心低低嘆息,這花兒著實該拔了。
眸光不經意瞥向桌子上,那鼓鼓的油紙包引起了她的注意,沒由來的,她走向桌旁,伸出手將那包裹打開。
是幾包藥粉和一張信。
鳳傾心不著痕迹的皺了皺眉,看著雋永的小楷,頓了頓,又蹙起眉,輕輕將信紙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百花引蝶,花蕊引蜜乃是世間一美景矣,然蜂尾毒蟄讓人不喜,讓人為之心憂,小可奉上些許葯末,姑娘只需朝晨之時,在花圃之內鄰居之外撒上少許,便可豢養鳳蝶黃蜂,百花花海飄香,留作欣賞自怡,若將其棄之著實可惜。張沐風留。」
「張沐風。」
鳳傾心喃喃的吐著這個人的名字,看著這幾包藥粉,她伸手握住,走到窗下看著滿園花色,會心一笑。
第二日,鳳傾心早早的起來,按照張沐風所指使,在張翠華家后牆撒了一些藥粉。
果不其然,這些蝶蜂真的就不向外走去,全部在百花頭頂盤旋飛舞,當真是美極了。
鳳傾心站在百花從中,一身衣衫翠青,微笑亦是淡淡的,整個人便如一朵半開的花,裊裊娜娜的綻放,她輕輕閉著眼感受著花香蝶舞,只覺心頭也隨著它們歡快起來。
「姑娘。」
一聲低喚讓鳳傾心瞬間清醒過來,抬眼看去,卻見張沐風坐在張翠華家的牆頭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平凡的臉上蔓著溫暖的笑意,道:「這藥粉還是管用的吧。」
鳳傾心一驚急忙垂下眼,禮貌性的微微一笑道:「的確管用,謝謝。」
說罷,轉身便離去。
張沐風從牆上跳了下來,兩步追上了鳳傾心,身子擋在她的身前道:「姑娘既然我這葯好用,那用不用考慮看看讓我來當你的花匠,如何?」
「花匠?」
「是啊,你瞧你這百花開的雖顏,可枝葉太過繁茂,營養被雜葉汲取,所以花期肯定不會太長,還有你這土壤,必須要定期……」
「我不需要。」鳳傾心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張沐風身子一僵,未說完的話就那樣咽回肚子里。
「男女有別,這裡畢竟是我家後院,公子還是避嫌離去吧。」
鳳傾心看著他,說的淡然。
張沐風笑了笑聳聳肩,道:「好。」
說罷,轉身向張翠華家的牆頭走去,鳳傾心看著他的背影,沒由來的一陣恍惚。
她的確起有些累了。
許是頭頂上的日頭太過毒辣,照耀她眼前所見的得整個塵世都發著刺目的金光,眼前那漸行漸遠的黑色背影,不知怎麼看著有些凄清,就是那份凄清讓她恍惚和一個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漸漸重合,鳳傾心也疑心自已是不是看花了眼。
她俯身微微喘息,她太累了。
眼前的金光越來越盛,她疲倦的將雙眼漸漸合上,整個身體好像不由自主的飄了起來,隨後被一片耀眼的金光沒殆盡。
鳳傾心知曉,她的大限正一點一點的向她逼近。
睜開眼時,天已經暗了,此時她已經躺在床上,桌上一豆燭火搖隨著透著窗子空隙蔓來的風左搖右擺。
她掙扎著坐起身,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身旁忽然傳來一聲暖暖的問候:「你醒了。」
鳳傾心一驚,連忙抬頭瞧去,卻見張沐風正坐在窗下看她,手裡拈著許多殘花,他拈著花蕊,將完好的花瓣挑出來,放在她平時摘花的籃子里。
「你怎麼在這?」鳳傾心挑眉問道。
「我來給你做花匠。」張沐風回答的乾脆。
「我沒有答應你。」
「怎麼沒有答應,方才你已經默認了。」張沐風仍然挑著花瓣,說的隨意。
「方才?答應?」鳳傾心看著他的臉,忽覺心底竄出一股怒火來。
「方才你昏倒之前喚我的名字來著,你我本素不相識,我顧及男女有別,未敢上前,可袖手旁觀我又做不到,所以就只能變通。」
「變通?」鳳傾心看著他平凡普通的臉上,可一雙眼睛灼灼其華,心裡不知道怎麼會騰出一股被算計的感覺。
「你想啊,我和你又沒什麼關係,你我男女又授受不親,我如何將你從後院報到前廳卧室,想來就只有換個身份才好……」
「什麼身份?」鳳傾心臉色微微動了動,咬牙問道。
「當然是僱主和奴僕的關係,我做了你的花匠,你就是我的東家,我拿了你的錢,自然就可以幫助你……」
張沐風看著鳳傾心睨著他漸漸冷卻的眉眼,聲音也低了下去,卻還是強辯道:「我當時問過你的意見的,你沒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