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是,我沒料到,上官琉雲身子如此纖弱,湖邊救人,竟感染上風寒。
足不出戶,躺在床上,讓人喂葯。
每日不停的進補,原來並非想象中的那樣愜意,反而覺得有幾分痛苦,哪兒也不能去,像是被軟禁了起來。
下人說,這一切是上官城的吩咐,以往上官琉雲生病他也是如此態度。
他怎知,這個時候,需要的並不是那滿桌的補品、燉品,而是他親身的慰問和幾句暖人心的話語,但他沒有,自那日回天香居便不曾再見過他。
靳少風看出了我眼中的不滿,告訴我上官城最近即將接待長安來的官員,正忙著打點一切。
長安來的官員?或許真有其人,或許只是他不想見我的借口吧。
落花,夏日也會有落花嗎……
這幾日身子漸漸的復元,或許是因為精神狀態好,感覺能下床走動且無大礙了。沉悶了幾日,又可以看到窗外的美景了。起身,下樓。
夜,剛剛落下,月光皎潔!長廊邊的紅色鵑花已有數片凋謝,好一片花落的美景良辰。
有的時候,一切,多像這花開花謝,簡單、自然。在我看來,花開,是一種美麗,花落,也並非是一種凄然,花落也是花的重生。
那日在湖邊一別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長孫炎煌,心,生出幾分想念。
回形長廊中,一個人影,向我走來,是舞傾城。
我與她相視一笑,笑中各有含義。她說:「看起來你似乎並無大礙了。」
我笑到:「有大家連日來的悉心照顧,我怎會有事。你來,並非只是探望我這麼簡單吧。」
舞傾城見四周並無它人,卸下溫柔的面孔,冷笑:「哼!自從你那次醒來之後,好像聰明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柔弱,這才是你本來的面目吧。」呵,她終於察覺,我不再是以前軟弱的上官琉雲。
我又笑了,說:「其實,這一切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步步相逼,我怎會醒悟過來。」
「你………」舞傾城的目光又開始生出我熟悉的恨意。
我和她,就那樣定定的站著,眼神,毫不示弱,在糾結。
這種糾結,她莫名的仇恨,何時是盡頭。
終於,我開口:「不管你為什麼對我有這樣的仇恨,我已經因你而死過一次,事到如今,你應該學會放下了。」舞傾城是如此的美麗,天姿如此聰穎,如若肯放下心中一切,真心去容納其它人,學會愛,一定會有一個好的人生。
她依舊冷然:「你是在害怕嗎?」
我挑眉,問:「害怕?為什麼?」
「長孫炎煌!!」她說出他的名字。
呵!我笑了:「你認為我需要害怕嗎!呵——天色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我轉身離去,不再理會她,再說下去,她也無非是那些陳詞溢調,她傷人的話語已經不夠新鮮。果然,她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再次傷心欲絕的。」
我停住腳步,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星空,星光,閃爍,好美,舞傾城眼中除了仇恨,只怕是看不到這些了吧,這樣的人生,真的可悲,是什麼,讓她看不開。
「小姐!」是靳少風,他是何時出現的。
看到舞傾城已經走遠,我問:「你,都聽到了!」
靳少風沉默片刻,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傾城姑娘她…………」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笑笑,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再意!由她去吧!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
靳少風這才說:「明日,莊主將在萬山湖中的官舫設宴,宴請京城巡撫歐陽朔大人,特讓屬下前來探望,不知小姐明日是否能夠出席?」
宴請巡撫?歐陽朔!
歐陽朔!歐陽雪兒!隨父南下?!
我不覺笑了,如若猜得沒錯,靳少風口中的歐陽朔大人定是歐陽雪兒的爹,那明日的官宴,他,長孫炎煌也會出席吧,我怎能不去。
我道:「靳護衛,你告訴爹,琉雲已無大礙,會一同前往。」
靳少風聞言離去,我心中有了小小的喜悅,明日,便又能見到他了。
清晨,起床,細細裝扮,換上淡紫裙裝,將一頭烏髮梳成流雲狀,輕輕的垂在耳邊、腦後,描上好的脂胭,點上漂亮的朱紅,病初愈的蒼白與無力頓時全無,看起來神采亦亦。
轉下閣樓,便見到舞傾城,她的美麗,已不值得讓我驚訝。
倒是上官城,看起來難得如此容光煥發,定是能接待巡撫,才會如此高興吧。他這份心思,若肯放及一半在上官琉雲身上,只怕不會有我的今日。
靳少風及一眾人等已經全副武裝,似乎還借用了其它地方的人力,真夠聲勢浩大,卻也讓我看出,古時階級統治,攀權附勢,如此明顯。
萬山湖不愧為洛陽有名的景點,的確氣魄,難怪在近千年後會成為中國最具發展潛力景區。
官舫已經停靠在岸邊。
這是一艘長達近兩百米的舫,舫上有單獨的雅間,也有氣派風雅的大廳,能容納近一百五十人多人。坐定后,我才看清楚四周的一切。
坐在主賓位上的,想必便是歐陽朔吧,那神情眉眼與歐陽雪兒有幾分的相似,年約四十多歲左右,但看起來平易近人。
上官城正與歐陽朔客套寒喧,神情帶著恭敬。除了上官城以外,洛陽大大小小的官員似乎也聚集在此,有些人甚至攜家眷前來,廳中處處是千嬌百媚各不同的女子身影,有些圍在歐陽雪兒身邊,是在獻媚,還是敘舊,不得而知。
歐陽雪兒,如初見時一樣,還是那身紅色的裙妝,對周圍的那些奉承臉色,一臉的不屑,眼裡滿是高傲,看到這些場面,揚起嘴角,我不由暗自好笑。
「琉雲姑娘!!」南宮博,他怎也會在場!我疑惑看向他。
轉念一想,南宮世家從長安至洛陽,有著巨大的產業,家中也有人在朝廷為官,他在此出現,也不足為奇。
我笑到:「南宮公子!!真是巧遇!」
南宮博也笑:「不是巧遇,我並不太喜歡出席這種場合,但我知道,你今日一定會來,定能在這裡見到你,便應邀而來了。」
我又笑了,說:「南宮公子如此抬愛,真是讓琉雲感激不盡,但只怕琉雲無法承受你的一番心意,蒙你錯愛了。」
南宮博懂得欣賞,那是他的事情,但,愛,便是愛,不愛,便是不愛。不管他現在的心意是真是假,只能一律拒絕。
抬眼望向他,卻發現,他臉色瞬間肅然,眼神認真,一絲傷害一閃而過,他不再說話,定定望向我,似要把我看透一般,我這才發現,他的眼中有些我不懂的光芒,讓我有一種窒息和壓迫的感覺。那複雜的神情,讓我不再淡定,心中閃過一絲慌亂和不安。
察覺到我神色的轉變,他又恢復慣有的無謂態度,笑了。
這一笑,竟覺與往日不同,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