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爺和七爺
我趕緊對仉立延說:「我選秋字脈。」
仉立延轉過頭來,給了我一個無奈的笑容:「不好意思,你現在沒得選了,只能入冬字脈。」
我說:「你剛才不還說,我可以在秋、冬兩脈里任選一脈嗎,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仉立延還在笑:「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現在的老仉家,青、壯兩代沒有人能繼承摧骨手的傳承,好容易碰到你這棵苗子,我們還能放過你嗎?」
這時候仉侗和孫傳勝一前一後地沖了進來。
仉侗一進來就沖著仉立延嚷嚷:「怎麼回事?」
仉立延快速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著我那隻受傷的手對仉侗說:「二爺,你快看!」
我手上的傷口還在以很快的速度癒合、長出新皮。
仉侗湊過來看了一眼,隨後臉上就露出了苦笑:「小孩子,搞不好又是個藥罐子啊。」
仉立延點了點頭:「要想把他培養起來,確實需要大量的藥材。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除了這小子,家裡青、壯兩代的人中,已經沒人能繼承摧骨手了。」
聽到他的話,仉侗慢慢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屋裡沒有人再說話,我抓住機會,又對仉立延說:「我想進秋字脈。」
仉侗朝我這邊瞄了一眼,問我:「為什麼想進秋字脈?」
我也沒掩飾什麼,直接回應道:「因為我現在特別需要錢,剛才他告訴我,秋字脈,是仉家四脈里最有錢的一脈,裡面的人都富得流油。」
經我這麼一說,仉侗立即就朝仉立延瞪眼了。
仉立延好像很怕他,有些心虛地笑了笑:「我跟若非鬧著玩的。」
仉侗從鼻子里嘆了口氣,但也沒深究,只是對我說:「秋字脈有錢是不假,可他們的錢不是自己的,而是屬於整個老仉家的。其實在仉家,你們這一輩的人每月領得養錢都是一樣的,不管隸屬於哪一脈。」
我撓了撓頭:「養錢是什麼意思?」
仉立延:「你可以粗略地理解為工資,放心吧,這邊的養錢可比傢具店的工資高多了。」
這時候孫傳勝突然朝我這邊湊近幾步,對我說:「我把你的基本情況都告訴二爺了,他們也知道你在傢具店上班的事。」
看他那副急慌慌的樣子,就像是刻意要向我解釋什麼似的。
我不傻,一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就隱約猜到了,也許老仉家一直都知道我在渤海灣,對我的情況也摸得比較透。
可我來到這也有一年多了,他們為什麼從來沒聯繫過我呢,如果說他們本來也沒打算和我相認,為什麼現在又要將我拉回仉家?
我甚至覺得,昨天晚上之所以能在馬步屯遇到孫傳勝,也是仉侗一早安排好的。
再聯想孫傳勝接的那通電話,對面一上來就問「見到他了嗎」,我現在也越發覺得,孫傳勝當時要見的人,就是我。而且當初電話中傳來的聲音,應該就來自於仉侗。
我心裡正琢磨著這些事,仉侗就朝我揚了揚下巴:「想什麼呢?」
孫傳勝好像一早就猜到了我要說什麼,這邊我剛想開口,就看到他遠遠地朝我擺手,並對著我做了一個口型:「別多問。」
仉侗察覺到我正朝著孫傳勝那邊看,於是轉過身,給了孫傳勝一個疑惑的眼神。
孫傳勝先是笑了笑,又很恭敬地朝仉侗拱了拱手:「二爺,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
仉侗問他:「中午不在這吃飯嗎?」
孫傳勝:「不了,我手頭有件十萬火急的事,不敢耽擱。」
仉侗這才點了點頭:「行啊,讓王磊送你吧。對了,你回頭聯絡一下孫先生吧,我有點事想找他商量一下。」
孫傳勝沒再多說一句話,默默點了點頭,之後就快步出了屋門。
直到孫傳勝離開以後,仉侗才對我說:「你把衣服穿上,跟我去一趟修車廠。」
完了他又對仉立延說:「去找老三和老七,讓他們到修車廠和我匯合。」
仉立延顯得有些為難:「二爺,要不然,你還是自己去找三爺吧,就他那脾氣,我實在是……」
仉侗擺手將他打斷:「我哪有那功夫。你告訴他,是我要找他,如果不來,後果自負。」
仉立延短暫應了聲:「得嘞。」,就一陣風似地出了門。
我抓起搭在盆沿上的毛巾,胡亂在身上擦了幾把,正想穿衣服,仉侗就皺著眉頭問我:「你這身衣服幾天沒洗了,一股子酸味。」
我說:「穿了兩三天了,這兩天我一直在外面跑,還沒來得及換。」
仉侗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到大堂那邊拿了一套乾淨衣服回來。
在這裡不得不提一下,在仉家,春、夏、冬三脈的人都比較喜歡穿老式的唐裝,仉侗現在遞給我的衣服,就是一套棕灰色的唐裝,衣服的質地很輕柔,手感非常不錯。
我套上衣服,仉侗又給我拿了一雙黑布白底的老布鞋,這些東西好像是他一早就為我準備好的,衣服合身,鞋子的尺碼也不大不小,非常跟腳。
等我這邊把自己弄利索了,仉侗又開始催我:「麻利點,時間不等人。」
他好像幹什麼都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
我沒敢繼續耽擱,立即跟著他一起離開了祠堂。
在鬼串子的東北方向,確實有一家規模很大的修車廠,今年上半年的時候,我還到那裡修過車,只不過這家修車廠要價特別狠,如果不是實在沒地方修車,我和魯老闆都不會去。
我聽魯老闆說,這家修車廠有社會背景,當地人不敢惹,算是一家徹頭徹尾的黑店。
不過他也說,這家修車廠平時沒什麼生意,可從開張至今,已經有將近二十個年頭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拿什麼養活自己的。
而我和仉侗的目的地,恰恰就是這家修車廠。
他帶著離開老衚衕以後,就拐到的臨近河灘的小路上,沿著小路走二十分鐘,就到達修車廠的後門了。
過去我只走過前門,記得正對門口的地方就是兩座高樓,一樓用來存放修車用的設備,二樓以上的窗戶則全部用黑布遮了起來,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
由於被兩座高樓擋住了視線,我一直不知道修車廠的後院里有什麼。
直到這次跟著仉侗進了後門,我才發現,這家廠子的後院不是一般的大,在平坦的土地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廢棄輪胎和汽車零件,以及大量報廢車。
另外,我在場地左側的一個大溝里,還看到了一架生滿銹跡的飛機殘骸。
仉侗朝飛機殘骸揚了揚下巴:「這玩意兒有一百五十噸重,有信心拉動嗎?」
他說話的時候帶著笑意,我覺得他是在和我開玩笑,搖頭道:「當然沒信心。這種事人類不可能做到吧?」
「怎麼不可能,一百五十噸還沒超世界紀錄呢,」仉侗一邊繼續向前走,一邊說著:「這架飛機就是你的目標,三年之內,必須拉動它。」
這一次,仉侗說話時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可我還是覺得他在開玩笑。
一百五十噸重的龐然大物,怎麼可能拉得動?
我又朝著大溝里的飛機殘骸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仉侗的步子邁得很大,我只是稍稍停留了一下會,他就和我拉開了距離。
我一路小跑追上他,他又對我說:「以後這地方就是你的訓練場地,老三和老七會教你術法和三吊錢絕活,春字脈那邊有個小子在藥學上天賦很高,回頭我把他借過來,專門負責每天給你配藥。等你從老七那裡學會了三吊錢,我會教你摧骨手和牙拆八式。戳腳翻子和鐵線拳你不用再練了,那兩套功夫不適合你。」
我不由地疑惑:「你怎麼知道我練過鐵線拳,孫傳勝說的?」
仉侗沒回應我,只是抬起手了指了指前方:「有頭髮的是你三爺爺,沒頭髮的那個是你七爺爺。在老仉家,小輩見了他們通常叫『三爺』、『七爺』。你見了他們,要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不能失了禮數。」
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就看到兩個年級在六七十上下的老人正朝著這邊走來,他們的步履都非常輕快,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我和仉侗面前。
仉侗輕輕推了我一下,示意我主動向兩位老人打招呼。
我學著仉立延的樣子,先是朝頭髮濃密的老人拱手:「三爺。」,隨後又朝著另外一個禿頭拱了拱手:「七爺。」
這是我第一次對著別人拱手作揖,說真的,過去我一直非常討厭這些麻煩的禮數,每當電視里出現群臣跪拜的戲碼,我都會直接換台。
可仉侗也說了,我呆在老仉家,是有工資可領的。我就當這些禮節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了。
兩個老人看到我,都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那個被我稱作「三爺」的人指了指我,問仉侗:「這小子是誰啊?」
仉侗說:「他是仉若非,豐羽家的小子。」
三爺立即瞪大了眼睛,一個箭步朝我貼過來,可仉侗卻伸手將他攔住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這次叫你們來,主要是想把術法和三吊錢這兩門手藝傳給若非。老七,你的八卦錢帶了嗎?」
七爺點了點頭,三爺則有些埋怨地說道:「你看看,我們來之前你也沒說要幹什麼,我身上沒帶陳米啊,怎麼教他術法?」
仉侗想了想了,說:「你回去拿陳米,老七先教他三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