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中邪
眼看小惠還有兩個小時就要放學了,我趕緊跑到銀行取出自己的積蓄,在路邊店裡買了一套新衣服,又找了一個理髮鋪,將擋眼的長發理成了板寸。
小惠說過,她比較喜歡我留短髮時的樣子,那種髮型會讓我看起來精神一些。
等我打理好自己,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我剛來到學校門口,就看到很多人正陸陸續續地從學校里出來。
看到那些手裡抱著課本的大學生,我心裡就特別羨慕。
我也想像他們一樣,每天可以在教室里吹吹空調,學點自己想學的東西,而我原本也確實有這樣的機會。
可惜我命不好,攤上了孫永兵那麼一個后叔,其實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氣老是往我身上撒,我跟他明明沒仇沒怨的。
沒過多久,小惠就背著一個小包朝校門口走了過來。
她叫趙雅惠,算是我的初戀,雖說我在學校待得時間不長,但也不知道是人品爆發了還是怎麼了,竟然能碰上這麼一個好姑娘。
時隔太久,我只記得,我和趙雅惠應該是軍訓的時候好上的,至於我們兩個是怎麼看對眼的,又怎麼發展成了戀人關係,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反正我和趙雅惠最後也沒能修成正果,老是去回想和她有關的那些事,不過是給自己增添煩惱而已。
聽老左說他身邊有個朋友,老婆也叫小惠,也姓趙,他說,說不定他朋友的老婆,和我口中的趙雅惠是同一個人。
我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而且,即便我如今已經成家,也依然不願接受自己的初戀成了別人的老婆。
可後來老左給他的朋友打了個電話,總算問清楚了,他朋友的老婆就叫趙雅惠,她還有一個弟弟,叫趙大柱。
還真是同一個人啊!
看樣子,有些事即便我不想接受,也不得不去接受。
現實就是這麼讓人無奈。
其實我本來是想把趙雅惠的事略去不講的,但又發現自己不得不提及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我剛進仉家的那幾年裡,小惠對我的影響還是很深的。甚至可以說,我能在仉家熬到現在,也要歸功於她。
言歸正傳吧。
我在校門口看到小惠的時候,小惠也遠遠看到了我,她立即笑著朝我招手,可跟她走在一起的幾個女生看到我以後,卻都是一臉不屑的表情。
我沒心思去理會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一看到小惠,我臉上就不受控制地露出了笑容,也踮起腳尖來,沖著她奮力揮了揮手。
小惠來到我身邊的時候,跟在她身旁的女人問了她一句:「需要給你帶飯嗎?」
小惠給了她一個春天般的笑容:「不用了,今天我在外面吃。」
那個女人很勉強地還了小惠一個笑臉,又很不屑地白我一眼,我權當沒看見。
等到那幾個煩人的女生走遠了,小惠才對我說:「我就說你還是留短髮好看嘛,現在看起來多精神。」
每次我在學校門口看到她的時候,臉上的肌肉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似的,就是咧著大嘴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惠拉著我離開了校門,一邊問我:「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我媽剛給我打了生活費,我請你。」
我說:「咱們還是老規矩,地方你定,錢我出。」
「哎呀,行啦,」小惠挽著我的胳膊,笑著對我說:「你不是還要給弟弟賺學費嘛,我反正又沒什麼壓力,每個月的生活費都花不完,反正就算不請你,也是請我那些舍友。好了,今天晚上我請客,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咱們以前說好了的,吃飯的錢就是我出,你別跟我搶。」我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小惠的側臉。
那時候我很喜歡這樣看她,雖說她的長相也不算是特別漂亮的那種,但小巧的五官湊在一起,卻給人一種特別舒服的感覺。
每次這樣看著她,我都能感覺到心裡非常平靜。
不過以前我來看她的時候,她都是素麵朝天,從來不化妝,這一次,我卻發現她眼眶周圍的膚色和平時不太一樣,好像打了粉底。
「你化妝了?」我問她。
小惠嘆了口氣:「這幾天一直睡不好,都有黑眼圈了,所以才用粉底遮一遮嘛。哎,張若非,我問你啊,你是不是特別不喜歡我化妝?」
我點了點頭:「對啊,我還是覺得你不化妝的樣子好看,反正你皮膚這麼好,化妝反而顯得不太自然了。」
說話的時候,一直是小惠拉著我走的,我知道,她這次肯定又要去那家做熏肉大餅的店,每次我請她,她都會挑在那裡,我也知道,在靠近校門的幾十家小飯店裡,那家店,是最便宜的一家。
我攥了攥小惠的手,對她說:「今天別吃餅了吧,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金馬路路口開了一家魚館,好像挺不錯的。」
小惠沖我眨了眨:「那家店我知道,你別看他們家門頭小,裡面的菜卻挺貴的,一點都不實惠。正好我好幾天沒吃熏肉大餅了,咱們還是去吃餅吧。」
我沖她笑了笑:「謝謝你幫我省錢啊。其實吧,我最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工資比以前高很多,以後咱們就不用這麼省了。」
小惠也笑了:「真的?你找到新工作了?其實我一直都想勸你換工作來的,傢具店那邊的工作太累了,又賺不到多少錢,可我看魯老闆對你很好,想勸你,又不好意思開口。你找的什麼工作啊?」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老仉家到底是幹什麼的,更沒想到小惠會這麼問,當時也沒多想,就隨口說了一句:「好像是研究古墓的。」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什麼研究古墓的,什麼樣的公司會去專門研究墓穴啊?我還不如直接說盜墓呢!
果然,聽到我的話,小惠當場就皺起了眉頭。
我立即補充道:「也不是,就是我上班的那家公司吧,有一部分業務和考古有關,他們主要是生產考古用的設備和器械,呵呵。」
在我說話的時候,小惠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弄得我特別心虛。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對我說:「若非,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那個公司里到底負責什麼樣的工作,可……可不管幹什麼,都千萬別去考古啊!」
「我又不是學考古學的,哪能去考古啊?」我先是這麼應了一句,後來又覺得小惠好像話裡有話,於是問她:「你好像對考古這件事,有點抵觸啊?」
小惠嘆了口氣,說:「你還記得我那個親戚嗎?」
我撓了撓頭:「哪個親戚?」
小惠說:「就是我二伯啊,他也住在渤海灣,你見過的。」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這麼一號人,於是搖了搖頭。
「你不記得他沒關係。可你千萬不要去考古。」
「為什麼呀?」
小惠陷入了沉思,她好像在猶豫什麼,過了一小會,才對我說:「一個星期前,我二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銅錢,打那以後,他就變得神志不清,滿口胡話不說,還經常暴起傷人。去醫院查也沒查出個結果來,家裡人都說,他是中邪了。」
怪不得她最近一直沒睡好覺,原來是因為這事。
我說:「會不會是你二伯最近壓力太大,精神上出了點狀況。」
一邊說著,我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小惠立即搖頭:「肯定不是。我聽我伯母說了,自從二伯將那枚銅錢帶回家以後,家裡就一直怪事不斷,先是二伯發瘋,再後來,冰箱里的肉啊菜啊,就莫名其妙地腐爛,而且是一晚上全都爛成了水。二伯母覺得是銅錢有問題,就把它扔了,可你猜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搖了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小惠朝我身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對我說:「後來,那枚銅錢竟然自己回來了。那天二伯母將它扔到垃圾箱里以後,就沒再出過家門,家裡也沒有其他人來過,可她喂我二伯吃飯的時候,卻發現二伯手裡死死攥著一個東西,掰開二伯的手一看,就是那枚銅錢。」
說到這裡的時候,小惠好像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身子都跟著戰慄了一下。
如果放在過去,我一定會對她說,中邪什麼的,都是拿來騙小孩子的話。說不定是她二伯趁著家裡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家門,將銅錢找了回來。
可現在我卻不敢說這種話了,就在我昨天晚上,我可是親眼見到了不該見的東西,說不定,那枚銅錢真的有問題,小惠的二伯也許真的中了邪。
小惠的話還沒說完:「我二伯年輕的時候就是做考古工作的,他以前就常常告訴我,那些不知來歷的老東西最好不要亂碰,上面說不定就附著不好的東西。」
我心裡也有點發緊,可嘴上還要安慰她:「不至於吧,如果做考古的人都這麼想,那誰還敢去考古啊?再說了,博物館里的那些古董,不是有很多都不知道來歷嘛,也沒見出什麼事啊。你就別多想了,我估計你二伯就是精神有點失常。」
「他去過很多醫院了,」小惠有點著急了:「都沒查出什麼問題來呀!」
我沖她笑了笑:「這樣吧,正好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改天我讓他去你二伯家看看情況。雖說咱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可找個人看看總是沒錯的,我聽說,這個心理醫生好像也懂些那方面的事,說不定他一去,你二伯就好轉了呢。」
我口中的這位心理醫生,就是仉侗,我想,如果小惠的二伯真的是中邪,仉侗一定有辦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