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醒

最後的總結，周樹的身體沒問題了，恢復得不錯，但是，醒不過來。

這就沒辦法了。

如果是哪裡有問題，解決了問題，周樹大概率就能醒了，而問題都不存在，那就沒辦法去解決了。

專家給的建議，也是放棄治療，或者，看天意，等奇迹。

這是唯一的辦法。

所以，李時也只能等。

周青青的決定，也是等。

作為周樹的主治醫生，李時也儘力了。

她的醫術並不高明，畢竟還只是個實習醫生，周青青也沒有責怪她。

李時每天能做的，也就是和周樹說說話，每天例行檢查。

一晃，就過去了半年。

李時也漸漸從一開始的期待，變成麻木了，但是，她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每天對周樹說話的時間，就是她最幸福的時候了。

那個時間，沒有人打擾她，她就靜靜地將自己的心事，都說給周樹聽。

如果周樹醒著，她大概是沒辦法表達的，畢竟，對一個人的喜歡，要表達出來，無非是「我喜歡你」、「我愛你」。

這類的話，李時若不逼到絕境，都不會對周樹說出來。

何況，這樣的表達，也太空洞了。

「其實我刪了你之前，用小號加過你了，所以，你不知道我在幹嘛，可我一直都在關注著你呢。」

「本來說好的再也不見，但是，看到你說結婚了，還是沒忍住，明明知道，再看你一眼，也只會讓自己更難過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我可憐，給了我這麼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不會再退出競爭了。」

「如果你能醒來就好了，如果你不能醒來，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我也老了，也不會放棄你。」

李時握著周樹的手，自言自語道。但恍惚間，她感覺周樹的手好像動了一下。

李時震驚地坐了起來，然後放開了周樹的手，盯著儀器，盯著儀器，沒有什麼變化。

周樹的手，也沒有再動。

大概是錯覺？

李時原本激動的心情，又沉下來了，她再次握住了周樹的手，道：「也許你是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幸福吧，所以你不願意蘇醒過來？」

「我會等你的，等你醒來的那天，我再把我的心意告訴你，這次，我不會再有任何的扭捏了。」

李時說完，放下了周樹的手。

她已經陪了周樹很久了，也該去做一下醫院的一些事情了。

醫院的病人，也不只是周樹一個。

而在她離開病房的時候，周樹的手，又動起來了……

李時出去溜達了一圈，解決了一些日常事務，在外面，她永遠是冰山女神的形象，醫院裡有很多醫生對李時有意思，但是，想和她說話都做不到，李時對那些搭訕的人從來不給半點面子。

久而久之，她這個冰山女神的形象就深入人心了，也沒有人會來煩她。

而回到病房的時候，她的輪廓忽然變得溫和了很多。

她大概是有兩張臉的，只是一般人看不到她的另一種樣子。

當她推開門，隨手關上，習慣性地朝床上的周樹看過去時，李時忽然僵住了。

她對上了一雙眼睛。

周樹原本緊閉的眼睛，現在打開了，雖然眼裡很茫然。

李時呆住了三秒鐘，直到看到周樹眨了一下眼睛，她才狀若瘋狂地跑到了周樹的身邊。

「你醒了！」

李時抓住了周樹的手，周樹沒有說話。

這時，在外面走動的護士也聽到了李時的動靜，走進了病房，看到李時激動的樣子，才提醒道：「李醫生，別太激動。」

「對對對，不能太激動。」

李時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對周樹的身體進行了常規的檢查，儀器上顯示的腦電波已經是正常的曲線了，但李時沒那麼放心，還是再檢查了一遍。

周樹也一語不發，任由李時擺布，一直到結束了，李時才開始測試。

「你現在能說話嗎？」

很多植物人剛蘇醒的時候，有些生理功能是不健全的。

「可以。」

「這是幾？」

李時比了個三，周樹也很配合，道：「三。」

「手能不能動？」

周樹配合地動了動手。

「腳呢？」

周樹又踢了踢腿。

到這一步，李時終於放下心了，讓護士去告訴了胡主任周樹的消息，她自己現在一刻也不想離開周樹。

「你能醒來真是太好了。」

李時緊緊地握著周樹的手，彷彿不抓緊了，周樹又要離她而去了。

「你是誰？」

周樹獃獃地問道。

聽到這句話，李時頓時像是被一盆冷水澆在了頭上，透心涼。

周樹不認識她。

對，周樹本來就不認識她，她應該知道的，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

和她擁有哪些記憶的周樹，現在已經結婚了。

現在，她這個身體也不是那個和周樹有過一夕之歡的李時的身體。

這是另一個世界。

那麼，她愛的周樹，算是眼前的周樹么？

李時忽然開始思考起了哲學問題。

「我叫李時。」

李時咬了咬嘴唇，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周樹卻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伸手捂住了胸口。

「你怎麼了？」

李時緊張地道，周樹才剛剛蘇醒過來，不會又出什麼別的問題吧！

「不知道，只是聽到你的名字，忽然覺得心口有點痛，還有些酸。」

李時：「……」

難道周樹還記得她么？

「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李時詢問的時候，胡主任和一些其他的醫生也來到了病房，本來想組團檢查，現在看周樹能正常說話，也就默默站在後面旁聽了。

「我記得，我好像被車撞了……然後，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不記得夢裡發生什麼了。」

周樹扶了扶額頭，他想去回想那些事情的時候，便感覺頭痛的很。

李時連忙阻止他道：「好了，不要去想了，先好好休息，不記得的事情，以後再說，先養好身體。」

在李時的勸阻下，周樹也停止了對那片空白的夢境的追憶。

人忘記一兩個夢很正常，雖然周樹覺得夢裡，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

醫院對周樹的蘇醒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因為，這種奇迹是不可複製的，完全隨緣，所以沒有多少研究價值。

當然，主治醫生還是要寫一些報告的，詳細紀律周樹是怎麼被治癒的。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要求了。

而李時也給周青青打了個電話。

周青青高考已經結束了，現在正在過暑假，每天下午她都會來看看周樹，不過，今天還沒到時間，周樹就醒了，李時也就提前通知她了。

中午，李時依然給周樹餵食的流質食品，周樹很不習慣，因為他都醒了，可以吃東西了。但是，李時不肯給他吃，他也只好聽話。

在周青青沒有到來的時候，李時便陪著周樹說話，關鍵是，她的手一直握著周樹的手。

周樹覺得這醫生是不是太熱情了，但是，按理說這個感覺應該很怪才是，但他卻覺得沒什麼不對的……

直到周青青到來，李時才放開了周樹的手。

看到周青青和周樹的媽媽抱著周樹痛哭，李時一臉的羨慕。

她也想抱著周樹哭，但是，周樹不記得她，她如果那樣做了，估計會被人當成神經病。

李時並不想讓別人把她當作一個奇怪的人。

周樹倒是沒哭，他正一臉笑容安慰著周青青和他媽媽，許久之後，周青青才擦乾了眼淚，雙手握住李時的手，鄭重地道：「李醫生，謝謝你。」

看她這麼認真的道謝，李時反倒是有些不自在，周媽則是抓住了李時的另一隻手，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但眼裡的感激之情卻不是假的。

雖然周樹的蘇醒和李時沒有必然的關係，但是，也多虧了她，是李時在周青青最無助的時候安慰了她，還找來了那麼多專家，這些情分，周青青都是記在心裡的。

「你們不要這麼客氣，我會不好意思的。」

特別是看著周媽對她鞠躬，李時整個人都慌得不行，使不得使不得，以後還想讓你當婆婆的……

幾度推辭了之後，最終以李時答應去周樹家裡吃飯作為結束，李時也不要她們的紅包，也就只能請她吃飯了。

這件事，李時倒是樂見其成。

周樹蘇醒的第一天，自然是不能出院的，而為了照顧周樹，李時主動留下來加班了，而家屬則是被她和周樹合力勸回去了。

周樹是覺得她們沒必要留在這裡，李時則是為了製造機會和周樹單獨相處。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李時開始例行的詢問，在周樹剛蘇醒的時候，他有些呆萌，現在卻恢復的靈動的樣子，李時覺得他應該好了很多。

「感覺挺好的，只是有些東西比較在意，但是得不到答案，會比較煩躁。」

周樹如實地說著自己的感受，李時便問道：「你在意什麼事情？」

「我在想，我是不是認識你？」

周樹很認真地看著李時的眼睛，看得李時都有些心慌了。

「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一種感覺，感覺很想和你親近，想要牽著你的手，還會想要抱著你。」

李時的臉瞬間變得通紅，說不出話來，周樹也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連忙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正的感覺……」

周樹發現自己好像越說越錯了，李時卻鎮靜了下來，道：「沒事的，我能理解的。」

周樹現在太呆了，一記直球，讓李時有些招架不住。

但這是為什麼，李時也不是很明白。

可能是不同的時空存在的共性嗎？

反正只能猜，就當是這樣吧。

「抱歉。」

周樹還是很認真地道歉了，在他看來，對一個女孩子說這種話，和調戲她沒什麼區別了，而且李時還是他的主治醫生，從周青青的表現來看，李時應該是為他付出了很多的，這讓周樹更加愧疚。

但愧疚之餘，他也難免產生困惑。

為什麼，他聽到李時這個名字就會覺得心酸，而看到李時，卻會想要緊緊抱住她呢？

好在他理智在線，只是想想罷了，如果真的有什麼行動，被抓進去喝茶就尷尬了。

事實上，如果他那麼做了，李時肯定不會報警的。

「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我是你的醫生，你坦白說你的想法就好了，我不會怪你的。」

李時握住了周樹的手，周樹便覺得安心了許多，卻又感到一陣困意襲來。

「李醫生，我想睡覺了，你可以回去了。」

「沒關係，你睡吧，我再等等。」

周樹便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他的手還和李時的手握在一起，這就是李時暫時不想下班的原因。

而周樹則是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和一個女人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仔細一看，這女人的臉，不就是李時的嗎！

而周樹卻沒有任何違和感，反倒是很溫柔地吻著李時。

「我愛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樹卻覺得有些心酸。

「我也是。」

隨著一陣操作，周樹感覺一哆嗦，然後，他就醒了。

他做了個不可描述的夢，夢的主角是李時，最蛋疼的是，周樹能感覺到，夢是假的，但是那一哆嗦卻是真的……

這下就很尷尬了！

他想要起身換褲子，一動手，卻發現自己手還牽著另一隻手。

這一動，李時也醒了。

「怎麼了？」

「李醫生，你沒有回去？」

「嗯，不小心睡著了。」

李時並不在意，伸了個懶腰，胸前的曲線便展示在了周樹的面前，讓周樹又想起了剛才的夢。

這下周樹已經不能直視李時了。

「我上個廁所。」

周樹已經能自由行動了，但是，他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可以換的衣服……

衣服都被周媽帶回去洗了。

李時並沒有發現周樹的窘境，見周樹獃獃地去了廁所，又一臉蛋疼的回來了，不禁疑惑道：「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

周樹連忙否認，這種事情，如果是個男醫生就好解決了。

男人能互相理解男人，但是和女醫生說，那就是耍流氓。

何況李時還是夢境的女主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