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回 見你妹的南山

「你要出國了？」那頭語氣很冷。

「嗯……」李無聲只好應著。

董湘好久不說話，於是打破沉默的還得是李無聲，「我記得你想好好當主播還房貸來著，所以就沒叫你。」

董湘哦了一下。這時候的他反而出奇的冷靜。但也恨透了這份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你就走吧。」董湘說完就掛了。

忙音讓李無聲有些難受，對方的失落是肯定的，他也多少覺得有所虧欠，但仔細想想，卻想不出到底欠在哪裡。

說白了，就是變嫁太毒啊……

李無聲想著，萬一當面道別了，還不是朝瑪麗蘇方向發展？又是漫天大雪或者大雨侵盆啥的來烘托氣氛，再說點煽情的話哭一哭啥的……可人家是小哥哥，小哥哥啊！

李無聲可不想搞瑪麗蘇，因為兩個老爺們，只能讓他想到超級瑪麗啊……

……雖然很可惜，但也能接下這份遺憾。

不再去整理那團亂麻，李無聲就開始平心靜氣，決定一刀了斷了這份感情。

而另一頭，董湘也回到了攝像頭前面，跟粉絲們道了聲下播。

長長的雙馬尾、可愛的少女裝、笑容可掬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然而心裡卻怒火滿腔。自己確實有在位這份離別而難過，但那個男人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啊。

神特么出國沒叫我，會不會就是故意躲我的啊？不管怎樣，董湘終於意識到，自己在李無聲心裡到底是什麼分量了。

但他又想著，沙漠里把他一把推回去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身影又是多麼高大……

這次道別連個面都不見，但董湘又想著，難道不是他自己在逃避嗎？

或者說跟他一起出發？不，董湘想的很明白，好不容易把日子過起來了，他可不想輕易放棄這份安定。

……所以就這麼放他走了？可心裡憋著好多話，不是一直不敢說出口嗎？

如果他是個實打實的女孩子，那該可以多爽快地說出來啊……

或許等到真的變身那一天，大概什麼煩惱都沒了吧？

董湘還有些不甘心，一直攥著手機不放手，如果就這麼草率放他走的話……不，應該說如果要訣別的話，應該留下個好印象才對吧……

董湘鼓起勇氣，發了條消息過去，「你到底為什麼要出國？」

……眾多的矛盾和疑惑，還有失落，董湘發完這條消息后，縮在被子里靜靜等著回答。

就拿他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來講，其實日子越來越好了，無論是醫界還是俗界照顧自己都能駕輕就熟，也在朝著變嫁的路慢慢努力，和他媽關係也越來越好。

但他就是不明白李無聲的意圖是什麼。

……他到底要去哪，要幹什麼，董湘無從得知。因為他還有母親，還有個家，真的就是普通人家的樣子，生活既很平淡也很溫馨。

殊不知對於李無聲來說，家是一個很奢侈的詞。

到了黃昏，李無聲才回答了董湘的提問。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且只適合一個人走下去。」

董湘看得出來，李無聲的這份回答很鄭重。

不管在過去逗留了多久，一旦踏上新的路程，才會明白過去的意義，卻也必須割捨這份留戀。

正因如此，靈魂總是比身體更輕、更快、更無拘無束。

如果說有哪裡感覺到遺憾的，或許是在過去的世界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快樂過，又或者是面對自己的方式錯誤罷了。

李無聲發完消息后就想著……不管怎樣，他和董湘終究不同路。至少把話說清楚，還是應該的吧。

人終要學會無情，因為宇宙本無情，這既是一種惡，卻也是一種美德。

如果想專註成就一件事，那必須學會無情，把身外物慢慢割捨掉，而對娑婆世界來說，恐怕最難割捨的就是記憶和感情。

「你呢？是不是要專心做主播了？」李無聲想想回問了一句。

「……是啊，我現在好多粉絲呢，有人不要，總歸有人要的。」董湘靜靜道，又發了個笑臉。這已經是他用盡全力的回答了。

「嗯，保重。」

董湘不知回什麼好，只有悵然若失地翻著一張張有李無聲的照片。

他永遠也忘不了，面對親戚們的責問時，李無聲擋住他的那一刻。

那時，他的心就已經有了歸屬。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現在他不得不面對走出李無聲的遮擋，自己一個人走下去的事實。

董湘頓了頓，忍不住發了最後一句，「謝謝你，無聲哥。」

他不期待任何回復，放下手機后抱住自己瘦小的身軀，輕輕淡淡的，讓人覺得世界終究會溫暖起來。

而眼底的最深處，凝固著一抹最堅定的感情。

◇

另一頭，李無聲則出門在藤椅上坐了會，抬頭仰望著晚霞。

今天的黃昏，比以往美麗很多。

也許，他當初就不應該撩董湘，李無聲嘆了口氣。不然也不會出這麼多幺蛾子。

但是他也明白，如果當初不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或許董慧就不會重生，他們母子倆也不會重來一次，更不會有現在這樣的親密關係吧。

而且如果當時放任事態進行下去，董湘獨自一人面對道德的壓力，社會的冷漠，生活的困苦，如果再碰到幾個渣攻，很可能有萬念俱灰的風險……

因此李無聲也不必後悔，他只需要做到關鍵時候拉一把，而那之後，每個人終究會喚醒自愈的能力。

而這段緣分不易，也終究令他的眼眸閃過一絲難懂的悲傷。

惆悵了好一會，李無聲長嘆了一口氣，覺得舒服很多。

董湘的事情就這麼翻篇了，他也漸漸地對未來充滿期待，也不知道摩尼共和國會是什麼樣子呢……

「等會兒等會兒……」小圓突然就亮了在線燈，「李無聲，你騙我？原來你出國是去種田的？！」

「要不然呢？」李無聲也愣了一會，「難不成出去降妖伏魔？那多累啊……」

小圓愣了好一會。

老實說，李無聲越來越佛系了，這情況完全還在小圓的理解範疇之內。但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種田，卻讓小圓震驚了好一會……

「我不同意！……說好的電影呢，滑冰呢？我還以為出國也能玩到呢，結果你……」

「對啊！還有這事呢！那你趕緊化現，咱們現在就去看電影！」李無聲也不含糊，承諾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現在就去？那以後呢？！」

李無聲冷汗道，「以後嘛，只好採菊東籬下，悠然……」

「見你妹的南山啊！」小圓立刻就悲憤起來，「李無聲你給我聽著！我這次就是累死，從山上跳下去，也絕對不會跟你去種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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