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死期
烏雲同樣遮住了整個岑相府。
岑贇怎麼也沒想到,拔除了岑慕凝這個禍害,最終他還是栽倒在女人手裡。
「把那個賤人連同不爭氣的那個,一起帶上來。」岑贇對管家袁龍嚷道:「請家法。」
「是。」袁龍知道勸不住,也沒打算勸,這府里已經沒半點樣子,左右也就隨相爺的心意吧。
那個女人被帶上來時候,依舊保持著溫婉柔順的樣子。雖然穿著襤褸的粗布衣裳。她卻把髮絲梳理的整整齊齊,絲毫不見半點凌亂。
以至於岑贇看見她就心口一陣一陣的窒悶:「你這賤人,本相爺有何對不起你的地方。已經不嫌棄你的出身,給了你一份安穩的日子,你卻竟敢做出這種事情,害的相府顏面盡失,還招致通敵叛國的惡名扣在為夫身上,當真是死有餘辜。」
「為夫?」那女子仰起頭,笑的清冷:「我乃邊陲公主,溫瑸,我的夫君是邊陲鎮國將軍黃猶栫。你到現在還以為我只是個棄婦、罪婦,為了一口飯食,為了安穩的日子才到身邊嗎?」
岑慕峰掙脫了束縛他的家丁,一個箭步衝上來,揪住溫瑸的領口:「也就是說,你根本是懷仇而來,故意陷害岑相府!」
「不然呢?」溫瑸絲毫無懼,眼神里沒有半點畏懼:「你們父子,一個在朝廷里出謀劃策,一個在戰場上殺我夫君族人,我夫君為國捐軀,死在你們的兵刃下,這也罷了,卻原來攻下中南,你們的皇帝就是為了他的皇后解圍。為了救什麼所謂的褚家,這一切的一切,讓你們父子承擔豈不是很好嘛?」
她仰起頭,笑的格外清凜:「我可絲毫沒把你們當成夫君,你們啊,就和我的男寵沒有什麼差別。在我房裡的時候,一個個的不是都很賣力氣嗎?」
岑慕峰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一記耳光朝溫瑸抽過去。卻不料被對方順勢抓住他的螳臂,以力借力,狠狠頂在他的腋下。
岑贇都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岑慕峰已經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這個女人,你好狠毒。」岑贇一個手勢,府兵們紛紛拔出佩刀。「殺了她。」
「殺了我容易,但只怕殺了我你們也難以逃脫罪責。」溫瑸咬著牙,語氣生硬道:「自從我住進這相府,每隔三日,都有一封家書送出府去。且我不確定有多少被你們的皇帝截獲。你也知道,無論是寄給中南遺民,還是送去邊陲,對你們而言,都成了通敵賣國的罪證。料想現在你們的國君已經被你們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處之而後快。我死不死的,又有什麼關係。只是……」
她微微挑眉,眼神里迸出殺意:「一則你們未必是我的對手。二則,就算你們真的取了我命,也不可能挽回什麼。反而只會加速邊陲攻打你們的速度。我皇兄登基足足五載了。當初父皇逼不得已將我嫁去中南,如今一切都在皇兄的掌控之中,他救不了我,也會替我復仇。」
「好陰毒。」岑慕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究竟是什麼人領路,將你送進相府的?」
他這麼一問,岑贇倒是有些清醒了。「對,你遠在中南、邊陲,不可能如此熟悉我朝中事。更不可能如此順利得到我的注意,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現在再追究這些,怕也是晚了吧。」溫瑸笑吟吟的說:「你們毀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憑什麼讓你們好過。」
「給我殺了她。」岑贇氣急敗壞的嚷道:「殺了這個毒婦!」
「父親不可。」岑慕峰皺眉道:「只有她才是關竅所在,也只有她能作為人質要挾邊陲,若她死了,那一切都無法解釋了。父親……」
「滾開。」岑贇沖他吼道:「要不是你這個沒有骨頭的東西,為她的美色所迷惑,事情怎麼會鬧到現在這步田地,你倒是有力氣在這裡說嘴!反正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決不能便宜了她。」
溫瑸確實不想死,她還沒親眼看見這對父子的結局。衝上來的府兵雖然不少,但她一直是邊陲的驕傲。自幼和哥哥們習武練劍,騎射一流,後來又與夫君熟讀兵法,研究戰術,無一不精。就算是深陷囹圄,她也絲毫沒有膽怯,奪了刀劍,浴血奮戰,她反而覺得這才是邊陲公主該有的樣子。
也是在這樣的時候,羽林衛忽然而至。從四面八方闖進內院,僅僅是一瞬間,就挾持住岑相父子。
「相爺勿怪,皇上特意讓奴才來請您父子倆回宮一趟,有要事相商。」梁寶恭敬的上前,朝那父子倆行禮。
「皇上要見老臣,只管傳召老臣進宮就是,何至於此。」岑贇綳著臉,語氣生冷不滿。
「相爺莫怪,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梁寶故意停頓了一秒,拍了腦門道:「哦對了,叫今時不同往日。從前您是相爺,自然是怎麼都行。如今您可是叛國的佞臣,沒有羽林衛陪同,您想要進宮,只怕比登天都難。」
「你才是佞臣……」岑贇氣的不知道怎麼回嘴。
岑慕峰卻上前拱手:「請公公將我捆起,我只求入宮面聖,替我父子分辯實情。」
而這個時候,羽林衛終於將溫瑸拿下。整個院落再也沒有兵器相觸的聲音,瞬間安靜不少。
「還是慕峰公子想的周到。來人,將一干人犯捆了,押送入宮。」梁寶絲毫沒留情面,這個時候,只怕誰也救不了岑相府滿門。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溫瑸拚命的掙扎,很不滿被這些羽林衛束縛著。
長街上,原本是該熱鬧的時候,卻偏偏空無一人,就像是說好了那樣。家家戶戶閉鎖了門,連小販也不見蹤影。
梁寶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催促羽林衛走的快一些。可就在拐進一條小道的時候,忽然有人往隊伍里扔了什麼東西,一瞬間,整個巷子里充滿了黃色的濃煙,嗆的人睜不開眼睛。
「我說了不要走小路,偏不信……」梁寶一邊咳嗽,一邊嚷道:「你們都注意些,可千萬別讓人犯跑了。」
他強瞪著眼睛,不一會兒的功夫,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掉下來:「這是什麼煙啊,怎麼這樣辣眼睛。」
「幹什麼?」同樣睜不開眼睛的溫瑸,忽然覺得有人攬住了自己的腰身。還沒顧得上掙扎,雙腳竟然凌空而起,她整個人被誰抱在懷裡,從羽林衛之間騰空而起。
可是眼睛被煙熏過之後,好半天都沒能恢復。「你們用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弄壞了本宮住的眼睛,看本公主不稟告皇兄,有你們好受的。」
「公主想見邊陲皇帝,怕也是難的。」女子清凜的嗓音伴隨著恥笑:「自古以來卸磨殺驢,公主沒有了價值,自然就不必活下去了。」
「你是誰……」溫瑸得知救她的人並非皇兄派來的,不免心驚。只可惜只問了這三個字,就被人一拳頭打在太陽穴上,頓時暈了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梁寶慘兮兮的返回擎宣殿復命。
庄凘宸見他臉色不對,還沒開口就跪在地上,便擰了眉頭:「怎麼?帶著羽林衛去岑相府,你可別告訴朕,你讓他們溜了。」
「不不,皇上,岑相父子均已押回宮中,只是那個女子被人救走了。」梁寶不敢看皇上的眼睛,哆嗦著說:「是在拐進小巷的時候……」
「殷離,你去追。」庄凘宸綳著臉道:「此女子至關重要,必須活捉。」
「屬下明白。」殷離連忙退下。
「帶岑相父子。」庄凘宸這才對梁寶吩咐了一句。
「是。」梁寶趕緊起身照辦,退出來的一瞬間,才覺得后脖頸子沒那麼冷了。還好皇上沒責怪。
這時候,蒼憐徘徊在未央宮的正殿,有些惴惴不安。自從皇上處置了旌僑,她身邊就沒有一個能相信的人。如今皇上看的緊,聯絡宮外的幫手也不可行。
眼下,不知道該怎麼給溫瑸通風報信,讓她趕緊走。
「給皇貴妃娘娘請安。」一個臉生的內侍監忽然出現在身後。
蒼憐被嚇了一跳,轉過臉的時候明顯不悅:「大膽,誰准你擅入未央宮的?你們是怎麼守宮門的,都是死的嗎?有人進來也不通傳一聲?」
「娘娘息怒。」那內侍監恭敬行禮,賠笑道:「是皇上吩咐不必通傳,讓奴才這就請皇貴妃前往擎宣殿一趟。」
「皇上?」蒼憐不免奇怪:「皇上等下不是要審問岑相父子嗎?這時候喚本宮去……所謂何事?」
「回皇貴妃娘娘的話,岑相父子已經被押送進擎宣殿,只是皇上為何如此安排。奴才也不知道。」那內侍監恭敬的說:「娘娘,事不宜遲,還請挪玉步。」
「也好。」蒼憐微微點頭:「容本宮先去更衣。」
「是。」內侍監並沒有任何多餘的神情,一副恭敬的樣子。
蒼憐笑眯眯的轉身進去,十餘女婢也隨著她走進內室。如今這宮中最大的風光都在她一個人身上。想到這裡,就不免痛快。
「皇后,你的死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