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塵歸塵
胡深離開那棟樓之後,失魂落魄地走在廢墟之中。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不會再有人幫助他找到陵簡,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到古塔,去找到陵簡,然後改變一切。
諷刺的是,他連手都沒有了,他又如何拿起陵簡?如何使用?
胡深慢慢轉身,看著窗口處的唐安蜀,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答應我要幫我找到陵簡的!你騙我!」
如今的胡深,就像是個孩子,一個任性、無理取鬧的孩子。
唐安蜀只是看著胡深,忽然間,那個烏頭怪人從廢墟拐角處出現,轉向站在那裡的胡深。
唐安蜀忍不住喊道:「師父,小心!」
胡深全然不覺已經到身後的無頭怪人,他只是用怨恨的眼神看著唐安蜀。
無頭怪人舉起了自己的拳頭,而唐安蜀也準備衝出去救下胡深,卻被樂正賢一把抱住。
唐安蜀喊道:「鬆開我!」
樂正賢死死將唐安蜀壓在地上:「這是他自己選的!他命該如此!」
唐安蜀推開樂正賢,掙扎著爬起來,剛想要衝出去,那怪人的拳頭就直接砸向了胡深的頭頂。
拳頭砸中胡深頭頂的瞬間,胡深的整個身體就像是石塊一樣裂開了,粉碎的身體慢慢分解開來,變成石塊掉落在地上,又逐漸與大漠黃沙融為一體,就如同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胡深這個人一樣。
看到這一幕,唐安蜀卻想起了當年胡深將自己從街頭帶走的那一幕——
「我叫胡深,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師父。」
「嗯。」
「你不要叫唐勝天了,你不是不想勝天嗎?」
「嗯。」
「你在四川出生長大,活著只求安定,以後你就叫唐安蜀吧。」
「嗯。」
「師父教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不要相信任何人。」
「現在師父教你第二件事。」
「嗯。」
「你不是任何人,也可以是任何人。」
「嗯。」
「還有一件事。」
「嗯。」
「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要記住,不要做壞事。」
跟著胡深走在充滿爆竹聲街頭的唐勝天愣住了,用不解地眼神看著胡深。
胡深蹲下來,像是當年的父親一樣,摸著唐勝天的臉頰:「亂世之中,人不可無心,更不可無信,當好人不是為回報。」
唐勝天問:「那是為什麼?」
胡深笑道:「為了每晚都能踏踏實實地睡個安穩覺!」
……
師父,那天你教過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做壞事,為什麼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還是要這麼做?唐安蜀愣愣地站在那,看著胡深消失的位置。
「為什麼?」張定鋒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聲音如此悲涼。
眾人看向張定鋒,張定鋒獃獃地站在那,不知道是因為胡深之死,還是因為他無法接受真相。
張定鋒緩緩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為什麼要跟著他做這一切?他的承諾,他的遠大理想都是假的,可我卻那麼崇拜他,把他當神明一樣,這到底是為什麼?」
唐安蜀正欲上前的時候,張定鋒卻拔出了手槍,他立即停住,其他人也舉起了手中武器,只要張定鋒稍有異動,就會被立即打成篩子。
「夢!」張定鋒突然間怒吼道,「這一切都是夢,不是真的,我還在甬城,我要醒過來,我要繼續尋找陵簡,我要回到現實中去!」
說罷,張定鋒舉槍瞄準自己的太陽穴,咬緊牙關,卻沒有勇氣扣下扳機。
崩潰的張定鋒緩緩跪下,用哀求的語氣說道:「我自己下不了手,我求求你們,給我一個痛快,求求你們了。」
唐安蜀安慰張定鋒:「這又是何必呢?」
樂正賢突然間舉槍,瞄準張定鋒,毫不遲疑扣動了扳機。
張定鋒頭顱中彈,身子一歪,倒地身亡。
唐安蜀驚詫地看著樂正賢,樂正賢卻道:「你不想為蔡千青報仇了嗎?張定鋒可是主謀之一。」
唐安蜀只是默默點頭,看向張定鋒的屍體,他突然間有點羨慕張定鋒,因為他終於解脫了,和胡深一樣,終於從那個噩夢之中解脫了。
唐舍看向刑術和白芷:「我改變了歷史,胡深不應該現在就死的。」
刑術道:「早晚都要揭穿他的。」
夜馨走到唐舍跟前,問:「能不能告訴我,我們當中最後到底誰活下來了?」
唐舍想了想,抬手指著安息香道:「她。」
安息香很詫異,指著自己:「我?」
唐舍道:「對,你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你帶著陵簡逃亡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創立了新塹壕,至少現在的新塹壕首領是這麼說的。」
安息香很是意外,眾人都看向她,但卻沒有羨慕的眼神。
夜馨無力坐下:「既然我們都要死,只活她一個,那麼眼下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
夜馨的情緒影響了其他人,除了唐舍、刑術和白芷之外,其餘人似乎都失去了力氣,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發獃。
唐舍看著眾人,開始責怪自己的魯莽,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不對,等等,自己既然說出來了,就表示歷史會改變,可現在,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這不就說明,一切還是照舊嗎?
唐舍稍微鬆了一口氣,原本想將這件事告訴給唐安蜀,但是,那不等於告訴唐安蜀他依然會死嗎?
唐舍挨著唐安蜀坐下,唐安蜀看著他欲言又止。
唐舍道:「事已至此,你問吧。」
唐安蜀道:「我不會問我是怎麼死的,我就想把陵簡找到,既然你知道一切,那你告訴我們,我們如果才能繞過那個怪人進塔找到陵簡?」
唐舍道:「塹壕的首領沒告訴我,她只是說了覺得可以說出來的事情。」
唐安蜀微微點頭,坐在那沉思著,過了許久,他猛然間起身道:「等等,不對,陵簡不會在塔里。」
眾人看向唐安蜀,不知道他為何會這麼肯定?
唐舍問:「為什麼說不會在塔里?」
唐安蜀道:「你身上帶著陵簡,可你卻不知道怎麼用,所以才來到鯀城,可有個問題,我們一直忽略了。」
唐舍問:「什麼問題?」
唐安蜀道:「到底是我去了九十年後,還是你從九十年後來到了現在?」
唐安蜀的話讓唐舍意識到這的確是個問題。
唐舍想了想道:「應該是從九十年前來到了你的時代。」
唐安蜀問:「可你沒有使用陵簡,你又是如何來的?」
刑術在一旁道:「對呀,為什麼呢?」
白芷道:「會不會是陵簡必須要帶到這裡,才會發揮作用呢?」
唐安蜀道:「你們仔細想想,我們兩次見面,有個先決條件,那就是那個無頭怪人,那個怪人造成震動的時候,你就出現在我眼前了,之前在沉船墳場是那樣,現在也是這樣,所以……」
唐舍明白唐安蜀的意思了:「你是說,陵簡不在古塔內,而在那個無頭怪人的身上?」
刑術插嘴道:「等等,無頭怪人到底有幾個?」
唐安蜀問:「什麼意思?」
刑術解釋道:「我們下來的時候,遇到一個,你們也遇到一個,按理說是兩個吧?也就是說有兩個陵簡?那不應該呀,這不是矛盾嗎?算上我們手裡的,就是三個。」
唐安蜀問:「你們是怎麼看到無頭怪人的?」
唐舍回憶道:「福船被炸開了,然後出現了一個洞,洞裡面升起來一個平台,還有很多霧氣,又出現了無數的蟲子,這些蟲子叼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盡到霧氣之中,沒多久那烏頭怪人就出現了。」
唐安蜀點頭道:「那就對了,和我所看到的一樣,只不過,在我這邊,是我把無頭怪人放出來的,但你卻沒看到我,所以,我想無頭怪人只有一個。」
唐舍仔細想著,又搖頭道:「也就是說,我們在到達沉船墳場之後,就從九十年前來到了你的時代,既然來到了,為什麼依然要靠那怪人產生的震動才能看到互相呢?」
刑術道:「還有個解釋,這個所謂的鯀城,是個中立的空間,不屬於任何時代,只要進到特定的區域,在受到那怪人的影響之後,大家就會處於相同的時間段。」
刑術雖然說的有道理,但是陵簡只有一個呀,既然是個中立的空間,那麼唐安蜀過去拿到的陵簡又是從何而來?
唐安蜀問:「你手裡的那個陵簡,是我從哪裡得到的?只要知道了這個,不就揭開謎底了嗎?」
刑術和白芷看向唐舍,等待他的回答,因為只有他知道這一切。
唐舍道:「按照塹壕首領的所說,你就是在古塔內找到的陵簡。」
唐安蜀有些泄氣:「看樣子,我的推測是錯誤的,我們還是得去古塔。」
安息香上前道:「就算要去古塔,那無頭怪人堵在外面,我們也是寸步難行呀?」
是呀,那無頭怪人是現在唯一的障礙。
唐安蜀等人都很清楚,那無頭怪人是根本殺不死的。
夜馨忽然間道:「有一個辦法。」
眾人看向夜馨,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夜馨道:「那無頭怪人可以被人引開,之前我們試過,所以,現在只需要找一個人引開那怪人,其他人直接前往古塔就可以了。」
這的確是個辦法,但誰去呢?畢竟在這裡,哪怕是藏進了廢墟之中,無頭怪人都可以操縱手下的殭屍鑽進去,再者,廢墟之中肯定還藏著其他的腐液蜈蚣,作為誘餌的這個人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性。
就在眾人互相對視的時候,夜馨舉起手來:「我去吧,反正我註定是要死的,不是嗎?」
說著,夜馨對著唐安蜀展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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