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過河拆橋
唐安蜀點頭,抬眼再去看樂正賢的時候,終於與他目光對視,但這次兩人都沒有避開,一直直視著,似乎都在猜測對方心裡所想。
忽然間,一個人出現在兩人的目光中間,眾人抬眼,發現那是換了一身穿著的王玄金,與此同時鹽孫也從門口提著一個包袱走進來。
王玄金落座在唐安蜀這桌之後,鹽孫則走到樂正賢跟前,將那個包裹放在他跟前:「去裡邊,換上這身衣服。」
樂正賢問:「什麼衣服?」
鹽孫坐下:「你只管換。」
樂正賢提起包袱轉身走進裡屋。
唐安蜀等人的目光從樂正賢背影處移回來,看著王玄金。
唐安蜀問:「我們來了,計劃是什麼?」
王玄金冷冷道:「昨天我說過,要潛入磔獄不可能,只能以囚犯的身份混進去。」
伍四合問:「怎麼混?」
王玄金依然是那副語氣:「你們坐在這別動,等著。」
「等著?」唐安蜀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不過只能安靜地等待著。
許久,樂正賢終於從裡屋中走出來,令唐安蜀驚訝的是,他竟然換了一身海警警官的制服。
當然,樂正賢自己也是滿臉疑惑。
樂正賢坐回桌旁,問鹽孫:「什麼意思?」
鹽孫輕輕一笑:「你是兵,他們是賊,就這麼簡單。」
「簡單?」樂正賢皺眉,「說清楚!」
王玄金起身走到桌旁:「你以前不就是警察嗎,再當一次警察又何妨呢?」
樂正賢正色問:「說清楚終歸要好一點吧?」
此時的酒館外圍,已經被大批新港海警分插包圍,一個警官正站在十字路口指揮著跑來的海警,讓他們加快速度。
蹲在高處目視這一切的裘谷波,目光投向遠處的酒館門口,喃喃道:「搞什麼?」
裘谷波站起來,環視著周圍,在看到周圍的小巷街道已經全部被海警封鎖后,不由得道:「這下好了,插翅難飛。」
而在酒館內的唐安蜀等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因為先前酒館外還熱鬧的街頭,此時已經空無一人,原本掃地的老頭已經不見了,那個拿酒和小食的夥計也再沒有出現過。
柳落渠的手慢慢抓緊了下方的短劍,伍四合也捏緊了腰間的自來得,唐安蜀則皺眉看著王玄金:「你到底想做什麼?」
同樣,旁邊的樂正賢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鹽孫。
王玄金吐出一口氣道:「要成為囚犯,首先就要被逮捕。」
這句話剛說完,大批海警從門口魚貫而入,瞬間便包圍了唐安蜀、樂正賢等四人,酒館的窗戶也被砸壞,數支步槍從那裡伸進來,對準了酒館內的眾人。
王玄金和鹽孫率先舉起手,王玄金笑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是計劃最關鍵的一部分,束手就擒吧。」
柳落渠和伍四合都看著唐安蜀,只要唐安蜀一個眼神,他們就知道該怎麼做。
而唐安蜀此時斜眼瞟了下樂正賢,發現樂正賢一動沒動,沒有動武的意思。
唐安蜀也慢慢舉起手來,柳落渠和伍四合遲疑了下,對視一眼,也放下了武器。
隨後,大批海警一擁而上,將四人捆綁,押解出了酒館。
等大批海警離開之後,王玄金和鹽孫這才轉身走進裡屋。
漆黑的裡屋內,坐在角落中穿著斗篷的影爺轉身看著他們。
王玄金回答:「計劃結束了。」
「不。」影爺冷冷道,「計劃才剛開始。」
鹽孫站在門口,卻是注視著王玄金。
王玄金上前一步道:「影爺,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你應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影爺道:「鬼算,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們再次合作了?」
王玄金搖頭:「我這次算計了救命恩人,已經做了豬狗不如的事情。」
「好。」影爺倒也爽快,「去後巷,有人帶著錢在那等你,他們會護送你出甬城。」
「給錢就行,不需要護送。」王玄金轉身離開,走到鹽孫跟前,「鹽老弟,後會無期了。」
鹽孫輕笑道:「後會無期。」
等王玄金離開后,鹽孫就要上前,卻被影爺喝止:「不要過來。」
鹽孫駐足站定。
影爺又道:「這次你的功勞最大,你想要什麼?」
鹽孫指著自己的斷腿:「我想要這條腿回來。」
影爺一語不發。
鹽孫又道:「那我想要自由。」
影爺還是沉默著。
鹽孫笑了:「你不會給我們自由的,因為你不願意失去我們這些棋子。」
影爺毫不掩飾:「當然。」
鹽孫聽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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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後巷的王玄金,卻沒有看到接應的人,就在此時,一個留著小平頭,穿著中山服的中年男子從拐角處走出來,手中還撐著一把雨傘。
有病呀?沒下雨撐什麼傘?王玄金下意識看了一眼天空,目光再平視的時候,看到那名男子站在那朝著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過去。
王玄金上前:「錢呢?」
男子平靜地說:「我叫雄黃。」
王玄金皺眉:「我沒問你叫什麼,我問你錢在哪兒?」
雄黃的目光跳過王玄金,看向他身後:「她叫薄荷。」
王玄金轉身一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同樣穿著中山服,盤著頭髮的女子。
王玄金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決定先下手為強,抬手就向雄黃襲去,雄黃連續後退,靈活地避過王玄金的襲擊,卻不還手。
與此同時,薄荷沖了上來,閃電般出手,朝著王玄金雙眼挖去。
在遠處站定的雄黃冷冷道:「你的對手不是我,是她,你留下一雙眼睛,我們就讓你走,如果不留,只有死。」
王玄金冷笑道:「笑話,就憑你們?」
雄黃臉上出現了微笑:「放心,我們不會以多欺少,她一個人就行了。」
說完,雄黃掏出懷錶:「薄荷,十秒夠嗎?」
薄荷看著雄黃:「減半,五秒。」
雄黃點頭:「開始。」
說完,雄黃只是盯著懷錶,也不抬眼去看,只是低聲數著:「一、二、三……」
第三聲數完后,雄黃就聽到王玄金喉頭髮出的咕嚕聲,再抬眼,看到薄荷的袖劍已經穿透了王玄金的咽喉,同時還穿透了王玄金抬起來試圖擋住的雙手手腕。
薄荷拔出袖箭,看著王玄金的屍體順著牆滑落在地上:「三秒。」
雄黃朝著薄荷豎起大拇指,然後轉身離去,邊走邊收起雨傘:「你收斂多了,這次沒有下血雨,我帶這把傘是多餘了。」
與他並肩而行的薄荷道:「我今天心情好。」
雄黃問:「為什麼?」
薄荷回道:「今天天空很藍。」
兩人身後的地上,王玄金的屍體倒在血泊中,血泊中倒映著的天空,根本看不出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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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港海警總局的牢房中,唐安蜀、柳落渠、伍四合以及依然穿著警服的樂正賢並排坐在一起。
柳落渠探身看著樂正賢:「喂,你不是穿著海警的衣服嗎?幹嘛也被抓進來了?」
樂正賢不搭理他,因為他現在也是稀里糊塗的,完全不知道這個計劃有什麼用,不過他心裡倒是已經有了好幾個從這裡逃脫的計劃,不過還需要再等等,等等看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忽然間,外面走廊中傳來了「立正」的喊聲,隨後聽到無數士兵皮靴踏地的聲音,緊接著,一隊士兵跑到牢房外列隊站好,又在那名副官的命令下後退一步,讓出一條道來。
緊接著,一個穿著風衣,上了年紀的軍人出現在牢房外,隔著欄杆看著裡邊的四人。
牢房中的四人一眼就認出了那人,他不是別人,正是甬城都督傅國棟傅大帥,甬城真正的主人。
臉上帶著傷疤的傅國棟皺眉看著四人,目光從四人面部一一掃過,隨後道:「要抓你們太費勁兒了,大費周章呀,你們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聰明嘛。」
除了唐安蜀之外,其他人都是渾身一震,柳落渠暗罵道:「我就知道中計了!媽的!」
傅國棟看著唐安蜀:「你好像不吃驚嘛?你料到了?」
唐安蜀默默點頭。
傅國棟有了淺淺的笑容:「為什麼?」
唐安蜀道:「你是沈青夢背後的那個人,但是她不知道,也許您也沒見過她,因為你和她之間,肯定有個傳話筒,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您的參謀軍師,人稱廣目天王的榮平野。」
傅國棟看向一側:「廣川老弟,別躲了,人家都猜出來了。」
傅國棟話音一落,穿著黑色斗篷的榮平野才慢慢從另外一側走出來,站在牢房外,與唐安蜀對視著,拱手抱拳道:「在下榮平野,字廣川,勞煩各位不辭辛勞走這一趟了。」
唐安蜀起身回禮:「前輩有事儘管吩咐,何必大費周章呢?」
伍四合、柳落渠和樂正賢卻是穩坐在那,根本不搭理榮平野。
榮平野又問:「不知道安蜀老弟為何會知道是我?」
榮平野按輩分應該是唐安蜀的師叔,但此時他卻稱呼其為老弟,這說明他在心裡是認可唐安蜀的實力,但同時並不認可唐安蜀與他同為袞衣地相。
這就是榮平野狡猾高傲之處,承認唐安蜀聰明,但卻不承認他有任何江湖地位,甚至不願意將他當做是同行。
唐安蜀原本想說,從沈青夢讓他出主意攻打海盜那一刻開始,他就意識到那是話裡有話,似乎那個女人在向他傳達什麼訊息。
可是,他再轉念一想,如果他這麼說出來,會害死沈青夢的,那個女人充其量只是一枚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