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閉關

隨著周圍靈氣的不斷補充，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力量的加強，但是心卻是很安靜的。那種感覺很舒服，就像是沉睡已久的自己再慢慢覺醒，身體內蘊藏的無限潛能都被一點點的打開，肌體內外的每一寸，都被溫暖的柔光沐浴著，滋養著，補充著。我彷彿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光團緩緩上升，在虛空之間，貪婪而享受的汲取著天地間的靈氣和精華……

在修鍊的狀態中，時間過得很快。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之後，我周圍靈氣逐漸放慢了速度，完完整整的化作了身外的紫白光，接著補充進我體內，化作了柔和的白光補充進內光團。

最後內光團將充斥周身內外的白光緩緩吸收了，慢慢的分成了三部分；最大的一部分落入了小腹中，比較大的一部分融入了我的眉心裡，最小的那部分，融進了我的前胸。

白光融入我身之後，我自然的睜開眼睛，覺得神清氣爽，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舒暢。

再一看外面，已經是中午了。

明明覺得過了十幾分鐘而已，但實際上，我卻已經打坐了十多個小時了。

我很開心，微微一笑，想出去找韓青凝。

剛一動，突然想起來，我這正閉關呢！

「好，閉關！繼續打坐！」我說完輕輕舒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

第二次修鍊，我整整坐了五天。

第三次修鍊，我整整坐了八天。

等我再次出定的時候，正好是半個月到了。

我整個人瘦了一圈，雖然半個月沒吃沒喝，但我一點也不覺餓，也不覺得渴，只是身上有些癢。

我又靜坐了一會，試著動了動，腿腳也沒酸麻。

我下了床，穿上鞋，覺得身子很輕，特別的輕。

這時，韓青凝來了，在外面敲門，「師兄，師父說時辰到了，你該出定了。」

我微微一笑，走道門口打開門，「青凝，我早就出定了。」

韓青凝一看我，頓時吃了一驚，「師兄，你的臉！」

「臉怎麼了？」我納悶，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摸掉了一層死皮。

「這怎麼回事？」我自言自語，又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又是一把死皮。

「還有你胳膊上」，她一指我胳膊上，「怎麼皮全都掉了！」

「難道是練功練的？」我看她一眼，「沒事，不疼不癢的，我先去見師父，一會再說。」

「師父下山去了，說天黑之前回來，你這……渾身上下的……」韓青凝有點著急。

我看看自己，「這個嘛……我自己反正不在乎，你在乎么？」

「我？我在乎什麼？」她一皺眉。

「哦，沒事沒事」，我清了清嗓子，「那什麼，先出去，半個月沒見太陽了，先去院子里透透氣。」

我剛一到院子里，火辣辣的太陽頓時曬得我睜不開眼了，接著我身上就開始癢了起來。

奇癢無比！

我癢的瓷牙咧嘴，在身上抓來抓去的，大把大把的死皮被抓了下來。

韓青凝一個勁的皺眉，「這可怎麼辦……這……這怎麼辦啊這……」

我癢的實在不行了，乾脆跑回了屋裡。

回到屋裡之後，果然不癢了。

我脫了道袍，看了看身上，雙臂，前胸都已經抓的慘不忍睹了，幸好腿上沒抓，不然真沒法看了。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怎麼會這樣啊……」

韓青凝安慰我，「你先別急，我看著這情況，應該是你修鍊的時候，把體內的毒都排出來了，所以皮膚才會這樣。這樣，你先在屋裡待著，等師父回來了，他一定有辦法的。」

我突然想起師父之前說過的話，「青凝，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變帥了？」

青凝看看我，伸手從旁邊拿過鏡子，「你自己看吧！」

我截過來一看，無語了，比之前更難看了。臉上皺皺巴巴的，跟個小老頭似的，幸好沒鬍子，頭髮也還是黑的，不然說我六十都有人信了。

沒辦法，看來只能等師父回來了。

天快黑的時候，師父提著一個赭紅色的小布袋回來了。

韓青凝把我的情況跟他說了，他來丹房，仔細看了我一番，笑了，「脫胎換骨，總要掉層皮的，無妨！青凝，去燒開水，把你的沐浴盆借給你師兄，讓他用熱水泡一泡就好了。」

韓青凝一愣，「用……我的浴盆？」

師父看她一眼，「難道現在下山去給他買個新的？」

韓青凝臉紅了，「師父……這……不合適吧……」

師父笑了，「你師兄不是人，他是龍王，你怕什麼？不必避諱，去吧！」

「是，師父……」韓青凝紅著臉看我一眼，轉身走了。

其實我臉也紅了，不過被死皮蓋上了，看不出來而已。

但是師父是什麼眼力？他能看不出來么？

「吳燁，想什麼呢？」他問我。

「師父，您和我媽都不讓我和師妹……走的太近……」我尷尬的說，「可是您現在讓我用她的浴盆……這事是不是有點……」

師父微微一笑，「師父為你避諱，你心裡就沒有她了？你在山上待滿一個月了，明天你就要走了，青凝又不跟你走，我和你媽媽都放心的很。」

我這才想起來，是啊，我明天就得下山了。

剛上山的時候，不覺得這裡多親，現在乍一說下山，我心裡卻捨不得了。

「師父，我能多待些日子么？」我認真的看著他，「我不想那麼快就走。」

師父摸摸我的頭，「那你想住幾天？」

「再住一個月！」我想了想，「或者，我不走了行嗎？」

師父搖頭，「不行！」

我低下頭，淚珠落到了衣襟上。

「哭什麼？」師父一笑，「你不是想去上學么？師父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一個很好的學校。只不過，你不能離家太近，明天一早，接你的人就到了。到了那，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了……」

「師父」，我含著眼淚說，「我現在就想跟著師父，我捨不得您，捨不得青凝……一個月前，我媽剛把我趕出來，現在，您又不要我了……」

我哭著跪下了。

師父輕輕嘆了口氣，「傻小子，你在師父這，身邊永遠只有師父和青凝，你外面的機緣怎麼辦？你還要渡劫的，你忘了么？」

我哭出了聲。

師父默默的看著我，良久沒有說話。

十幾分鐘后，韓青凝進來了，「師父，熱水燒好了……」

師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吳燁，起來，泡澡去吧。你不是想恢復你的容貌么？現在，是時候了……」

媽媽說過，不久之後，我會變的很漂亮。

她沒騙我，我在青凝的沐浴盆了泡了很久，渾身上下死皮褪盡之後，當我再站起來的時候，我彷彿變了一個人。

我默默的看著鏡子里那個半裸著身體的男孩，很漂亮，肌肉也很結實，皮膚細膩白嫩，一頭烏髮，眼睛大而清澈，鼻子挺翹，嘴唇厚實而性感……

這張臉，半個月前師父已經讓我看到過一次了，但是當我真的變成了這個樣子，我發現自己遠比那天看到的要好看的多。

我脫了層皮。

我不是少年吳燁了。

現在的我，是龍王吳燁！

我不再是丑鬼了，我變漂亮了，可是我一點也沒高興起來，因為明天，我就要下山了。

我靜靜的站了很久，直到身上的水珠都變成了水蒸氣消失不見。

我輕輕舒了口氣，走出浴盆，換上了小師妹用半個月時間，專門為我縫製的道袍。

從東廂房出來后，我看到了韓青凝。

她坐在院門口，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正在發獃。

我走到她身邊坐下，「想什麼呢？」

她看我一眼，眼睛突然亮了，「師兄你……你變的好漂亮啊！」

我心裡卻一酸，強忍著擠出了一絲笑容，「青凝，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會想我么？」

青凝的笑容僵住了，她愣了幾秒鐘，轉過臉去，抱住自己的雙膝，輕輕舒了口氣，「師父說，你還會回來看我的……」

「會的」，我眼裡含著淚水，凝視著她，「青凝，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她眼圈也紅了，笑了笑，「別這麼說……我們是同門嘛……你是我師兄，我對你好是應該的。」

我半天沒說話。

良久之後，她擦擦眼淚，「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道門弟子，怎麼能這麼性情呢？反正你還會回來的，我們還會再見到的，對不對？」

我轉過頭去，看著遠方的星空，「我不知道，應該會吧。」

她不說話了，平靜的一笑，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

「真羨慕你啊」，我淡淡的說，「能跟在師父身邊，真幸福……」

「我也那麼想啊」，她說，「原本，我很開心的，你終於可以過自己的生活了。可是……」

「可是什麼？」我問。

「可是我一想到……」她強忍著眼淚，「你走了，平時山上就我一個人了，我就捨不得你了……」

我含淚而笑，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這次，她沒有抽回去。

「青凝，我會回來的」，我笑著說，「等著我……」

「嗯！」她使勁點著頭，淚水打濕了她的前襟。

師父就在我們身後，默默的看著我們，始終未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