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紅蝴蝶
她不笑了，「弟弟，你……」
「姐，咱倆別太親密了，我還小」，我說，「就這麼坐著，咱們坐到天亮，天亮了找項鏈。」
周曉琳凝視我片刻，聳聳肩，「好嘛！聽你的，但是你不許丟下我一個！」
「我就在這坐著呢，怎麼丟下你？」
「那我一會睡著了，你也不許丟下我！」她說，「上廁所，也得喊醒我，讓我和你一起去！」
我一笑，「我可以半個月不吃飯，也可以半個月不上廁所，你放心吧！」
她這才鬆了口氣，「那好嘛，就這麼坐著嘍！」
我也鬆了口氣，趕緊把話題扯開，「曉琳姐，這項鏈你之前是不是丟過？」
她看我一眼，點點頭，「大學的時候，有過一次，差點沒嚇死我。」
「怎麼回事？」我問。
「都是我那個閨蜜嘛」，她說，「我當時在寢室洗澡，就把項鏈放到了桌子上。她去找我，說去見朋友，借我兩件首飾。我說讓她去我首飾盒裡拿，沒想到她把我項鏈拿走了。」
「然後呢？」
「等我出來之後，發現項鏈不見了，就趕緊給她打電話」，她說，「可是她說她已經和朋友在路上了，去邛崍玩。她說兩天後回來，我說不行，必須馬上給我送回來。她就說好，那我明天回去，給你送回去。」
「哦，那也不算丟啊」，我說。
「你聽我說完嘛！」她看我一眼，「我當時心裡有點慌，但很快就不計較這個事了。沒想到當天晚上，我就被鬼壓床了。然後我還做夢，有一個女鬼想要強暴我，我拚命反抗，結果……」
「等等」，我打斷她的話，「女鬼？強暴你？怎麼強暴？」
「就是那麼強暴嘛！」她邊說邊比劃，「她撲到我身上，親我，摸我，然後撕扯我的衣服……我嚇壞了，拚命反抗，最後從床上滾到了地上，差點沒摔死我！」
我默默的看著她，咽了口唾沫。
她嘆了口氣，「然後我就醒嘍！室友們都覺得我發神經呢。後來繼續睡，一閉上眼，那女鬼就來抓我，但是我看不清她的樣子。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她的鎖骨下面，有一隻紅色蝴蝶紋身。」
「哦，蝴蝶……」我想了想，「紅蝴蝶……」
「對，紅蝴蝶！」她說，「最嚇人的是，白天我去上課，把這個事跟我們老師講了。我們老師是我們學姐，她一聽臉就白了，說她們那一屆，有個女孩子是個同性戀，暑假的時候在女生宿舍樓跳樓自殺了。她的鎖骨下面，就紋了一隻紅蝴蝶！」
我點點頭，沒說話。
「老師說，我八成是被那個師姐看上了」，她心有餘悸的說，「下課後，她非要拉著我去廟裡拜神找老道打卦。我不去，給我閨蜜打電話，讓她趕緊回來。老師堅持帶我去，結果我們還沒出門，我就看到了那個紅蝴蝶，她撲上來就非禮我！」
「大白天的？」我一皺眉。
「嗯嗯！」她使勁點頭，「大白天見鬼，我差點嚇死！我們老師也看到了，嚇得一聲大叫，丟下我自己跑了！我拚命跟那女鬼撕扯，她打了我幾巴掌，就不見了！」
「那後來呢？」
「天傍晚的時候，她又出現了一次」，她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手指，「這一次，我沒等她動手，我先撲了上去，結果把我們同系的一個女同學給撲倒了。那女孩子脾氣很大，以為我要打她，就跟我打了起來，我嘴巴都被她打出了血。」她眼圈紅了。
我湊近她些，「我好像明白些了。」
她無奈的一笑，「那一天，我就像個瘋子，一下子就出名了。晚上，那個死婆娘終於回來了，我戴上了項鏈之後，那女鬼就不敢靠近我了。但是……我成了美院的笑話，每天都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我受不了，就中途退學了……」
「所以從那之後，你就喜歡獨居了？」我看著她。
她一笑，擦了擦眼淚，「一個人，就沒有那麼多是非，不是挺好的嘛！」
「項鏈離開了一天，就改變了你的生活」，我輕輕舒了口氣，「難怪你現在這麼緊張了。」
她看我一眼，「吳燁，大師把你交給我，我就要把你照顧好。可是，沒想到剛到家就出了這樣的事……項鏈能找回來最好，如果找不回來，那我送你去成都，我那邊有幾個好朋友，他們會照顧好你的。」
我淡淡一笑，「別說這種話，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她含著眼淚湊過來抱住了我的胳膊，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本能的想掙開，猶豫了一下，還是依了她了。
「其實我不怕那四腳蛇」，她閉上眼睛，淚水滑出眼角，「我怕的是，紅蝴蝶，她說過，總有一天，她會來找我……」
我輕輕舒了口氣，看了她身後不遠處的一眼，在那裡，早就出現了一個陽光而可愛的馬尾辮女孩，在她的衣服的低領旁邊，性感的鎖骨之下，露著半隻紅蝴蝶……
原以為，師父會把我交給一個普通人照顧，現在發現我想錯了，周曉琳，她根本就不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的話，就算是御用畫師厲鬼轉世，就算是奪舍而生，那也不至於這麼招鬼神之嫉。這個女孩身上，一定藏著什麼秘密。
臨行前，師父當著我的面叮囑她，讓我自己住，不讓我住她家。到這之後，車庫裡的大壁虎反覆提醒我，讓我當心，說這裡是是非之地。離開了師父項鏈的保護，周曉琳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先後四次招邪，她到底是什麼來路？
我盯著紅蝴蝶，我在警告她，不許靠近周曉琳。
紅蝴蝶明白我的意思，她也很怕我，但是她不想就這麼放棄，所以一直在那站著，面帶微笑的等著。
周曉琳不說話了，我低頭一看，她睡著了。
我又看看紅蝴蝶，她依然在那微笑著，但是眼睛卻慢慢變成了黑色。
「甭嚇唬我」，我冷笑，「你要是敢傷害我曉琳姐，我就吃了你！」
「哈哈哈……」紅蝴蝶獰笑起來，臉上顯出了慘白的鬼相，頭髮也散開了，越長越長，直落到了地上。
我冷冷的看著她，嘴角一笑，「不信？來試試！」
她緩步向我們走來，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一件破破爛爛的暗紅色百褶裙。
我眼睛中冒出來光，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我答應師父了，以後以精氣為食，我沒想真的吃她，但我可以咬碎了她，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直飄到了我們近前，俯下身，湊到我的面前，用她那雙烏黑髮亮卻沒有一絲生氣的黑眼睛，直直的盯著我。
她的眼睫毛幾乎碰到了我的眼睫毛。
「你不會吃我……」她嘴唇沒動，卻發出了聲音，「五爺，你是龍王，世上有太多的妖精鬼怪可以給你吃，但是，我不是你的食物……」
我笑了，眼中的光又強了些，「你在挑釁我。」
「我不敢挑釁五爺」，她直直的看著我，「我只是想告訴五爺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我一皺眉。
「啊！」我肩膀上的周曉琳一聲尖叫，突然驚醒了。
她一醒，紅蝴蝶瞬間消失了。
我一愣，看看周曉琳，「姐，怎麼了？」
周曉琳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住的咽唾沫，我起身給她倒了杯水，她接過捧著杯子，慢慢的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她平靜了些，這才能說話了，「我……我剛才夢見她了……她提著包來了……就……就在門外……」
我看了一眼門的方向，淡淡一笑，「做夢而已，沒事的。」
她拍了拍胸口，閉上眼睛，長長的舒了口氣，看看我，「吳燁，我能過得了今晚，對嗎？」
「當然了」，我說，「姐，你累了，睡會吧。」
「我不敢睡」，她搖頭，神情有些獃滯似的，「不能等天亮了，我們得找項鏈……吳燁，你幫我找，好么？」
「好！我去找！」我站起來。
她趕緊也站起來，跟在我身後，上了樓。
我們來到樓上，從浴室到畫室，然後到她的卧室，仔仔細細的又找了一遍。
還是沒找到。
「還是得去車庫」，我說，「走吧！」
她拉住我，「弟弟，你的卧室里，我們也去找找吧！」
「有必要麼？不可能在我卧室呀」，我說，「再說那會你不是都找過了么？」
「再去找找吧，不然我不放心」，她看著我。
我點點頭，「好！」
來到我的卧室，我在地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接著站起來，走到窗戶邊上，「你給我介紹這卧室的時候，走到過這個位置……」我蹲下仔細看了看，站起來，「沒在這！姐，咱們還是……」我話沒說完，愣住了。
周曉琳坐在地上，靠在床邊上，正看著空中傻笑。
我趕緊走到她身邊，一拍她肩膀，「曉琳姐！」
她不理我，笑的很甜，邊笑邊唱了起來。
唱的不是京劇，是老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