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轉身過後,你已不在
當晩小欣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了。額頭上纏了紗布,她努力的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頭還昏沉沉的痛。
「你醒啦?」李浠兒倒了杯水遞給她。
晩小欣回憶起自己好像是出了車禍,於是著急的問:「浠兒,我記得我們之前出了車禍,宇澤呢?他沒事吧?」
「宇澤他……」李浠兒嘴唇蠕動著,緩慢的擠出幾個字,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晚小欣的心中,但是沒親耳聽到宇澤的消息,她都相信宇澤還好好的。
「宇澤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呀?」晚小欣越來越擔心他的安危。
「他……」李浠兒仍然說不出話來。
「他一定還在其他病房,我要去看看他。」晚小欣不顧得自己還輸著液,執意要下床。
「你不要去,宇澤他——死了。」李浠兒艱難的擠出那幾個字。
死了?什麼意思?
晚小欣呆了整整一分鐘,感覺從頭冷到腳,她的身子就像沒有溫度似的冰冷而僵硬。等她反應過來之後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她一把推開浠兒,說:「我不相信,你騙我,他一定是在隔壁房間,我要去看看他,你就讓我去看看他吧?宇澤不會死,不會的。他說過以後的路要陪我一起走,這條路程才剛開始他怎麼就可以放棄呢?」
「小欣你不要這樣,宇澤真的走了。」李浠兒把晚小欣扶上床。
晚小欣不再說話,她的眼淚,瞬間崩塌,蜷曲著身子抱成一團開始痛哭。宇澤那麼陽光、那麼善良、那麼年輕,怎麼可以就怎麼走了呢?他每天迎著升起的太陽,燦爛綻放的笑容是那麼好看,那麼清澈。為什麼老天爺要那麼殘忍的把他送去另一個冰冷的世界?
晚小欣剛一抬頭,眼淚又砸了下來,她說:「宇澤現在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
「小欣……。你還是不要去了……因為……顏爸爸顏媽媽認為是你害死了宇澤,他們現在很傷心,發誓說再也不要見你。」
浠兒的話再次觸痛了晚小欣的神經,眼淚嘩嘩的來得更加洶湧,她咬著嘴唇,撕心肺裂的痛。是我害死了宇澤,是我害死了宇澤……晚小欣滿腦回蕩著這句話,現在,就連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了。
「如果不能見宇澤最後一面我會遺憾終身的,宇澤他……也會走得不安心。浠兒,求求你,幫幫我,幫我見見宇澤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他。」沒了宇澤,該如何堅強的活下去。
「宇澤的葬禮安排得很簡單,顏媽媽不想觸景傷情,三天前就早早的讓他入土為安了。」
浠兒的話又是當頭一棒,這一棒砸下來讓晚小欣差點窒息,半天沒有緩過神來。真是諷刺,她居然看不到這個生前最愛她的男人最後一眼。
「三天前?」
「是的,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
她開始傻笑,一邊笑眼淚還是往下掉,一滴一滴的砸下來,盛開出冰涼的花。
晚小欣不停的呼喚著宇澤的名字,因為要對他說的話太多太多,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念道:宇澤,其實有句話,我很想告訴你,卻一直沒勇氣說,那就是——我愛你。不知道你在去黃泉的路上能聽見我對你的思念么?那條路一定很寂寞很冷,不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想我,我很想你。宇澤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這句話就算講一千遍一萬遍,仍然彌補不了我對你傷害,而這個傷害永遠也回不了頭。
「小欣,有件事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對你說,但是為了顏爸爸顏媽媽不再那麼傷心,我必須說。」李浠兒小心翼翼的說。
說吧!失去了宇澤,還有什麼樣的打擊我還不能挺住的呢?晚小欣沒說話,只是默默的聽著。
李浠兒接著說:「顏媽媽已經傷心得一蹶不振了,她說她再也不想看見你,因為一見到你,就會想起宇澤的死,他們也是痛不欲生啊!必定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樣的打擊他們怎麼能受得了呢?」
晚小欣木訥的點點頭。
李浠兒又說:「也許,你的離開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
晚小欣抬頭看著浠兒,淚如泉湧。難道真的要離開嗎?難道只有離開才會對顏爸爸顏媽媽的傷害減到最小嗎?可是宇澤,我最愛的宇澤,我怎麼可以扔下你一個人離開,儘管我已經扔下了你,讓你一個人躺在冰冷的世界里,可是,可是我要怎麼做才是對的呢?我不願傷害你的父母,為什麼往往不願意傷害的人卻把他們傷害得最深?對不起,我現在除了說對不起,我還能說什麼呢?對不起!
晚小欣的眼眶似乎再也裝不下眼淚了,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小聲的說:「如果可以讓顏爸爸顏媽媽不那麼傷痛,我願意離開。只要我離開他們就會好起來嗎?」
「也許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
回到家后,落日的暈紅透過玻璃窗瀰漫進來,家裡只剩下晚小欣一人,孤獨又落寞。來到房間,看著寫字檯上的木雕螢火蟲那麼乖巧的躺在那裡,那是小時候宇澤第一次送自己的禮物,可是宇澤,我明明還能感覺到你存在的溫度,但你怎麼可以就怎麼走了呢?晚小欣打開抽屜,裡面有和宇澤一起的合影,拿著照片,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多拍幾張照片?就連想留住他最後的容顏也那麼少。看著看著就淚如雨下。她突然明白,一切不可能再回去了,宇澤真的走了。
宇澤走了,連同她的心也一起帶走了,剩下的只是行屍走肉的軀殼。收拾完所有東西,拖著行李箱眷戀的環顧了家裡最後一眼,既然要走就不要再有不舍,走出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剎那,眼淚有毫無防備的涌了出來,這裡必定是生活了四年的家,這裡有和爸爸媽媽一起的快樂時光,可是退房租的事一定不能讓父母知道,不能再讓他們為自己擔心了。
本來想去和向煜道別,但剛一抬起想要敲門的手,便又猶豫了,不是說再也不讓任何人為自己擔心了嗎?不是說既然要走就要走得無聲無息的嗎?
晚小欣拖著行李箱轉身離開,努力忍住淚水,抬起頭髮現天已經黑了,黑得史無前例,沒有月亮沒有星光。像是某種絕望,無邊無際地繁衍生息,最後籠罩一切。眼淚還是沒有忍住,流了出來。難道眼淚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悲傷不是一種幻覺嗎?
病房裡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不停的忙碌著,這已經是這位病人送進醫院來的第三次搶救了,一位護士嘆息道:「唉!真可惜,那麼優秀那麼帥氣的男孩,居然一直昏迷不醒,要是再不醒真的可能變成植物人了,太可惜了。」
另一位護士說道:「不過搶救了三次都可以化險為夷,他的生命力還是蠻堅強的,希望這次他能挺過去。」
兩位護士邊說邊匆忙的朝病房裡走去。
病房外面顏同鏗焦急的在外面踱來踱去,秦淑惠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抹眼淚,李浠兒則坐在一旁安慰道:「顏媽媽你不要太擔心,宇澤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一定會沒事的。」
「我怎麼會不擔心呢?宇澤已經昏迷了三天了,要是再不蘇醒,我可怎麼辦啊?我就只有宇澤這麼一個兒子。」秦淑惠聲音里透著疲憊,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泛著零星的血絲。
「宇澤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李浠兒在這一刻真的希望宇澤能快點蘇醒過來。
醫生搶救完畢出來后,說:「病人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而且已經有一點蘇醒的跡象,所以接下來時間,你們一定要在病人身邊不停的說話來喚醒他。只要能蘇醒就沒什麼大礙了。」
「好的,謝謝你醫生,謝謝你。」懸在秦淑惠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
病房裡,顏宇澤安靜的躺在那裡,秦淑惠守在病床邊說:「宇澤,你快點醒過來吧?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呢?」
「顏媽媽,你也有好幾天沒睡覺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裡就讓我來陪宇澤吧?顏爸爸,你陪顏媽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這幾天你們都憔悴了不少。」李浠兒說。
「至從宇澤出事以來,你跑前跑后,也很少休息,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小欣居然可以鐵石心腸扔下受傷的宇澤一個人離開,在關鍵時刻還是你對宇澤有情有義,小欣她太讓我們失望了,真是慶幸能在他們結婚之前看穿她是什麼樣的人,只是沒想到我們顏家對她也不薄啊?她怎麼可以這樣狠心呢?」顏同鏗義憤填膺的說。
「顏爸爸,算了,小欣的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提了,也許她也是有苦衷的呢?現在這個社會沒有幾個人能聽見自己的未婚夫有可能會成植物人還能像以前一樣對他堅貞不渝的,她也許只是不想讓自己將來太累吧?」李浠兒說:「就如您說的一樣,慶幸他們還沒有結婚,我對宇澤的愛慕你們應該了解,不管宇澤的情況有多壞,我都不會放棄他。」
顏同鏗點點頭,也許是感動,眼眶微微泛紅。秦淑惠拉著李浠兒的手,溫柔的說道:「還好在這個時候有你,浠兒,我就把宇澤交給你了。」
「顏爸爸顏媽媽,你們放心回去休息吧?如果宇澤醒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李浠兒乖巧的說道。
「好。」
待顏同鏗和秦淑惠走了,李浠兒看著眼前這個愛了幾年的男子,微微覺得有點心疼,眼前浮現出了當天宇澤出車禍的情景。
因為那天無意中看見了顏家和晚家一同用餐的情景,知道他們的好事應該快到了,但是自己明明比小欣優秀為什麼要輸給她,不可以,她不可以把自己心愛的人拱手讓人。之前已經讓汪伯伯把晚小欣的父母調離去了新加坡,為什麼她那麼愛她的父母卻不一起去新加坡呢?只要她離開了,這次事也不會發生啊?所以迫於無奈的情況下,她只能撥通了金毛的電話。
「金毛,有件事需要你幫忙……」李浠兒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可怕。
事情搞定后,李浠兒開著車一直尾隨在顏宇澤的車後面,副座上坐的是——上次調戲她的那個金毛,原來一切都是李浠兒精心策劃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得到宇澤。
李浠兒眼睜睜的看著顏宇澤和晚小欣出車禍,待他們的車撞上電線杆上時,李浠兒和金毛走下車,確定他們倆都不省人事後,李浠兒吩咐道:「金毛你先送晚小欣去城郊的醫院,我處理好這裡的事就來。」
「我可是昧著良心幫你做這件事的,錢一分也不能少。」金毛一邊把晚小欣抬出車,一邊貪婪的說。
李浠兒冰冷的甩出一句話:「你放心,錢一分不會少你的,不過你一定要把事情辦妥當。」
看著金毛帶走了晚小欣后,李浠兒這才撥電話叫救護車。
這時,一隻手無意中碰了一下李浠兒的手,把她從記憶中拉了回來。是宇澤,是宇澤的手在動,李浠兒激動得大叫醫生:「醫生,醫生,病人醒了,病人醒了。」這一刻李浠兒是發自內心的哭了,她付出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能把宇澤留在自己身邊嗎?如果宇澤真的一直昏迷不醒,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太好了,現在宇澤終於醒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顏同鏗和秦淑惠一接到宇澤蘇醒的電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醫院,來到病房,只見李浠兒正在給兒子喂粥。
「兒子,你終於醒了,太好了,醒了就好。」秦淑惠激動得又淚眼模糊了。
「身體有沒有什麼覺得不舒服的?醫生都給你檢查了嗎?」顏同鏗慈祥的說道。
顏宇澤還來不及回答爸媽的問題,一直望著頭看著門外,說:「就你們來嗎?小欣呢?她怎麼沒來?」
秦淑惠看了一眼老公,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回答。
「浠兒不是說小欣沒什麼大礙嗎?既然沒事,怎麼不來看我?」
秦淑惠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兒子真相,是因為怕他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不能再讓他受刺激了,她叉開話題說:「喝了點粥會不會覺得好一點了,還想吃什麼,媽媽做給你吃。」
「媽。」顏宇澤拖著長音,他知道媽媽是故意叉開話題,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小欣現在在那裡。
秦淑惠看著兒子居然連自己的健康也不管,依然那麼關心晚小欣就有點生氣了,說:「在你眼裡就知道小欣小欣,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這三天來我們每一個人誰不是為你提心弔膽的,你一醒來不關心我和你爸爸有沒有怎麼樣,你心裡就只有那個晚小欣。」
「媽,你是怎麼了?」顏宇澤不解,為什麼短短几天時間,媽媽會對小欣有偏見呢?
「好了,宇澤,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不管什麼事,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等你出院了再說。」顏同鏗穩住了這個僵局。
顏宇澤點點頭,不再說話,但是心中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浠兒說:「宇澤,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顏宇澤頭也沒有抬起來,點點頭應了一下。
一聽到顏宇澤出車禍了,向煜立馬來醫院看望他,因為小欣也有好幾天沒回家了,不知道當時發生車禍時小欣有沒有和他在一起。向煜越想越擔心,急急忙忙來到醫院,見顏宇澤正準備起身倒水喝,向煜連忙上前幫忙,說:「我來吧?」然後把倒好的水遞給了他。
「向煜,你來了。」顏宇澤今天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現在是不是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向煜關切的問道。
「已經沒事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小欣呢?她有沒有和你在一起啊?我很擔心她,她已經有好幾天都沒有回家了,手機也打不通。」
一聽到沒有小欣的消息,顏宇澤一下子緊張起來,說:「她有好幾天沒回家嗎?浠兒不是說她沒事嗎?怎麼會沒回家?晚爸爸晚媽媽都去了新加坡,她一個會去哪裡呢?」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當天她也在你的車上?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向煜的情緒波動很大,他揪住顏宇澤的衣角,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
顏宇澤回憶起當時發生車禍時,小欣好像也昏迷過去了,醫院應該有病例記錄,他立即下床說:「醫院應該有小欣的住院記錄,我要去查查。」
這時,一位護士小姐端著葯過來說:「該吃藥了。」
「護士小姐,我想請問一下,當天和我一起送進來女孩住在幾號病房?她傷得嚴不嚴重?」顏宇澤抓住護士小姐的胳膊就問。
護士小姐想了想,說:「有嗎?我記得當時只送了你一個人進來呀!好了,該吃藥了。」
「怎麼會?你會不會是記錯了?再好好想想?」
「再想答案也是一樣,先吃藥。」護士小姐用命令的口氣說道。
顏宇澤沒辦法,胡亂抓起葯一把塞到嘴裡,喝了口水吞了下去,繼續問道:「護士小姐,那位女孩對我很重要,當時我們明明一起出了車禍,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被送進醫院呀?拜託你再想想,拜託了。」
「當天你送進醫院來時,剛好換我值班,因為送你進來的那個女孩很漂亮所以就多注意了一下,但她好好的,並沒有受傷呀?」護士小姐回憶起當天的情況。
「怎麼會?」顏宇澤突然覺得後背直冒冷汗,這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護士小姐離開后,向煜對顏宇澤說:「是浠兒送你來醫院的嗎?她一定知道小欣在哪裡?」
顏宇澤木訥的點點,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浠兒,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他害怕,害怕聽到不好的答案。
李浠兒來到醫院后,見顏宇澤和向煜都很嚴肅的盯著她,自己卻吞吞吐吐不知道怎麼回答,說:「那個……那個……你們放心啦,小欣她沒事。」
「她在哪裡?」向煜直截了當的問。
「小欣她……小欣她離開了。」李浠兒的話讓顏宇澤和向煜都很震驚,離開?為什麼要離開?
李浠兒接著說:「當天我正好開車經過出事點,發現是宇澤的車停在一邊,下車后才發現原來你們已經出車禍了,當時你已經不省人事了,後來叫醒了小欣,我們一起送你進醫院后,醫生說你頭部受到嚴重的撞擊,有可能會成植物人,當時小欣嚇壞了,生怕你會出事,又加上她因車禍也受到了驚嚇,所以就讓她回去休息了,這裡的事我來處理就好。誰知你一直昏迷了三天都還沒有醒,那天從醫院出來我就去小欣家看望她,誰知……誰知……」
李浠兒又開始吞吞吐吐的,顏宇澤迫不及待的問:「後來怎麼樣?」
「當我去到小欣家時發現她已經收拾好行李,說要離開這裡。她沒有勇氣一直守護著一位植物人,她說也許離開才會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不可能,小欣她不是這種人,我不會相信你的謊言,我不會。」顏宇澤咆哮到。
「我當時也很驚訝,以為小欣會和別的女孩不一樣,但是現實不得不讓她低頭。」李浠兒的話如針扎一樣,扎得他的心好疼。
「哈哈」在一旁一直沒發言的向煜終於忍不住冷笑起來,「小欣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就算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的,真相只有找到小欣就會明白,李浠兒,我告訴你。不管這件事你有沒有從中作梗,我一定會找到小欣的,一定會。」
說完便揚長而去。
向煜認真的眼神讓李浠兒嚇得連連倒退了幾步,手心的冷汗也一直冒個不停。於是又急忙向顏宇澤解釋道:「宇澤你聽我說,我沒有從中作梗,我說的都是事實。」
「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顏宇澤的聲音很輕,沒有任何感情。
「宇澤我……」
「出去!」顏宇澤嘶聲大喊,李浠兒噘厥嘴離開了,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當然相信小欣不是那種人,可是小欣你到底去了哪裡?我要怎樣才能找到你?
顏宇澤出院后在家裡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就起床,今天的陽光特別的明媚,狀態顯得比昨天剛出院的樣子要好得多。
秦淑惠和傭人一起把早餐端上餐桌,看著穿著正式的兒子,吃驚的說:「怎麼?今天要去上班嗎?不多休息幾天嗎?」
「我已經好了,再在家呆著準會發霉的。公司的事荒了這麼久也該回去善後了。」顏宇澤一邊繫上領帶一邊說。
「那好吧,早餐已經做好了,吃了再去吧?」秦淑惠賢惠的說。
顏宇澤點點頭。
來到公司,寶兒和高紹傑都很吃驚的看著他。寶兒興奮的說:「宇澤,你傷好啦?太好了,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放心。」
「好了,現在又可以和你一起並肩作戰了。」高紹傑把一隻手搭在顏宇澤的肩上,看到久違的同事興奮不已。
「嗯,咱們大家接下來要一起並肩作戰,因為『仲夏之夜』第二季的服裝還等著我們設計呢?」顏宇澤說。
「好,大家一起努力,加油。」寶兒開心的高呼起來。
李浠兒拿著自己剛剛設計的設計稿走了過來,驚訝的看著顏宇澤,然後喜出望外的說:「宇澤?這麼快就來上班了?不多在家裡休息幾天嗎?」
「不用了,休息得已經夠多了,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讓我跟進。」顏宇澤的語氣始終冷冷的。
「哦,」李浠兒說:「那就看看我的設計稿吧?給點意見。」
「呆會兒開會時會詳談『仲夏之夜』這個系列的設計,所以一會兒大家一起研討吧?」顏宇澤說完轉身就離開了,並沒有接她的設計稿。
李浠兒被氣得臉紅耳赤的,但面對公司這麼多人,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仍然露出她那天使般的微笑。
然後來到寶兒面前,說:「寶兒姐,下班後有時間嗎?」
「幹嗎?」寶兒睜大眼睛看著李浠兒,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哦,是這樣的,今天上班來時看見對面街新開了一家韓國烤肉館,不知道味道如何?所以想請你一起去嘗嘗新。」
「既然是你請……也好啊!……。反正我也很久沒吃過烤肉了。」寶兒一聽有好吃的,就口水饞饞的樣子。
「那就這樣說定了哦,我馬上打電話訂位置。」
寶兒笑眯眯的點點頭,心想,不吃白不吃。
這家烤肉館的氛圍真的不錯,就連服務員也穿的韓服,坐在裡面就感覺置身在韓國一樣。
菜一上來,寶兒就顧不得形象了,大吃起來。
「哇,味道真的不錯也。下次如果哪裡還有新店開張,記得再請我來吃哦!」
李浠兒微笑著說:「看來我要做巡邏員才行。」
「嗯?」寶兒不解的看著她。
「因為我要不停的巡邏哪裡有新店開張啊?呵呵」李浠兒就連開玩笑也很優雅。
「哈哈~那如果每天有新店開張,我豈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大餐?」寶兒越想越開心,只要每天可以吃大餐,生活快樂似神仙啊!
李浠兒說:「寶兒姐,米亞萊設計部的事,你一定很清楚吧?」
寶兒很警惕的說:「其實我也只是一個小職員,除了上面交代下來的事照做就行,其它的也一樣不是很清楚。如果你今天請我吃飯是想知道些什麼公司的機密資料的話,我想你是找錯人了,第一,我並不清楚這些;第二,就算我真的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第三,我吃飽了,謝謝你盛情的款待。」寶兒站起來,準備轉身離開。
李浠兒著急的拉住她,說:「寶兒姐,不要誤會,我只是隨便問問,也沒有其它什麼想法。」
「其實,私下在一起吃飯聊天,最好是不要談公司的事。」寶兒說。
「我明白。」李浠兒回答道。
米亞萊
李浠兒拿著設計資料剛好經過顏同鏗的辦公室時,無意中聽到了顏同鏗和顏宇澤的談話。
辦公室內,顏同鏗抽著雪茄,神態嚴肅的說:「公司最近資金出現了一點問題,周轉不靈。還好『仲夏之夜』的方案是和迪森集團一起合作的,還可以幫我們填補一下漏洞,但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公司的同事知道,以免擾亂了他們的士氣,更不能讓迪森集團的人知道。如果他們一旦抽離出去,我們的損失會很大,有可能會危機到公司的生存,知道嗎?」
「放心吧?爸爸,我知道該怎麼做。」顏宇澤說。
「嗯,『仲夏之夜』第二季一定要好好設計,只要這一季的服裝賣得好,米亞萊也會平安渡過這個危險期。」顏同鏗接著說。
顏宇澤說:「我對自己有信心,『仲夏之夜』一定會幫米亞萊平安渡過這個風險期的。」
「那好,先下去做事吧!」
「那我先出去了。」
門外的李浠兒聽到顏宇澤要出來了,立馬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
夜晚,
李浠兒坐在一個豪華裝修的別墅的客廳里,傭人倒了一杯茶后,說:「小姐,你等等,老爺馬上就下來了。」
「謝謝你,歐嫂。」李浠兒端著茶杯等待著。
這時,方振雷穿著睡袍從樓上走了下來,說:「浠兒,你可是很久沒來舅舅這裡啊!」
「舅舅,我這不是在忙工作嘛,你也想『仲夏之夜』有個好成績對吧?」李浠兒見舅舅下來了,立馬上前,挽著他的胳膊,撒嬌。
「哈哈,你這小丫頭,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麼事要求舅舅的?」方振雷不愧是方振雷,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來意。
「其實浠兒這麼久都沒來看舅舅了,不就是想你了唄。」李浠兒甜甜的嘴巴就是哄的方振雷很開心。
「哈哈,看來浠兒真是長大了,也懂事了啊!在米亞萊做事,還順心嗎?」
「還行,不過我覺得現在『仲夏之夜』的銷量在市上很熱賣,如果我們不再繼續和米亞萊合作,曾著熱效力用迪森的名義單獨設計的話,那麼賺的錢就不用再和米亞萊平分,我們迪森集團也一定可以在服裝界站一席之地啊!」李浠兒侃侃而談。
「想法是不錯,不過我很好奇,當時,是你求著舅舅要我在眾人面前說你只是我的徒弟,這樣其他同事也不會說你是皇親國戚,後來也是你求著舅舅要去米亞萊和顏宇澤合作『仲夏之夜』這個方案,做了這麼多你就放棄了,不覺得可惜嗎?」方振雷不解的問。
「在我的字典里是沒有放棄二字,我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李浠兒斬釘截鐵得說。
「這樣我就更不解了啊?」
李浠兒悄悄對方振雷說了自己的想法……
米亞萊
顏同鏗放下電話,氣得手直發抖。
站在一旁的顏宇澤焦急的問道:「爸爸,迪森那邊怎麼說?真的要退出『仲夏之夜』的合作關係嗎?」
顏同鏗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完了,完了,米亞萊,我十幾年的心血就這樣完了。」
「怎麼會這麼突然?爸爸,你放心,我去問問浠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必定是迪森集團派遣過來的,她一定知道原因。」顏宇澤安慰著父親,米亞萊是爸爸十幾年的心血,他不可以讓米亞萊出事。
「方振雷說,浠兒已經回迪森上班了,叫我們不要去打擾她。她本來就不是米亞萊的人,問她又有何用?」顏同鏗說得很平淡,強制讓自己壓抑住火氣。
「可是……」
還沒等顏宇澤說完,顏同鏗搖搖手說:「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顏宇澤點點頭,走出辦公室,立即拿出手機撥打了李浠兒的電話,在現在這個嚴峻的形勢下,他一定要幫助米亞萊,幫助父親。
來到和李浠兒相約的咖啡廳。
浠兒嫵媚的眼睛輕輕上揚,驕傲的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顏宇澤迫不及待的問:「浠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迪森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突然了一點,給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仲夏之夜』也有你一半的功勞,你就這樣白白放棄,你不覺得可惜嗎?」
「我不會放棄『仲夏之夜』,我們迪森會繼續設計這個方案。」
李浠兒的話對顏宇澤來說簡直就是當頭棒喝,他不明白的問:「浠兒,你這樣做只是為了要報復我嗎?」
「宇澤,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呢?我愛你都來不及,一切事都是舅舅決定的,他只是不想我再受到傷害。」李浠兒臉上掛滿了受傷的表情。
「舅舅?」
李浠兒說:「其實方振雷是我舅舅,能來米亞萊和你們一起共事也是我去求舅舅安排的,其實我的目的很簡單,就只是想多和你在一起一秒,那怕是一秒,我也很欣慰了。可是,你的拒絕、你的冷淡讓舅舅打消了再繼續合作下去的念頭。宇澤,希望你能理解,舅舅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保護我。」
顏宇澤冷嘲自己道,「這麼說,讓米亞萊面臨今天這種局面的關鍵,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拒絕自己不愛的人會把危難帶入公司。
「其實我已經求了舅舅很多次了,必定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我不希望牽涉到公司。但舅舅護我心切,他太固執了,對不起宇澤,是我連累了你。」李浠兒一副梨花帶雨,惹人憐的模樣。
顏宇澤抱著最後一絲幻想,說「浠兒,我知道我虧欠你很多,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米亞萊出現了資金周轉不靈的局面,如果沒有迪森的幫助,恐怕米亞萊挺不過去,既然你舅舅那麼疼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勸勸他,讓我們再繼續合作下去,拜託你了浠兒。」
李浠兒故作驚訝的表情,說:「怎麼會這麼嚴重?宇澤,你放心,我再回去求求舅舅,死纏爛打,直到他答應為止。」
顏宇澤感激不盡的說:「謝謝你,謝謝你浠兒。」
向煜只要一到下班時間就瘋狂的尋找小欣的下落,他由始至終都不相信李浠兒的話,要想弄清真相只有找到小欣,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他相信小欣還在台北,學校,鋼琴會所,鋼琴專賣店,酒店……只要是哪裡有鋼琴出現的地方都一律不放過。
而在城市的另一角,晚小欣在一個名叫小蝸牛的音樂輔導教室里教小朋友彈鋼琴。如今的生活是那麼平淡,上完課,教室里最後一個小朋友被家長接走後,晚小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輕輕的敲打著酸痛的肩膀,輔導室的另一位年輕女輔導師阿沁一邊關窗戶一邊說:「小欣,真是辛苦你了,自從王老師請產假后,你就一個人帶了好幾個班。」
晚小欣連忙起身幫忙把其它還沒關好的窗戶關好,說:「現在的生活過得很充實,一點也不覺得累。」
「好了,終於下班了,呵呵,晚上去我家吃火鍋吧?我們自己弄。」阿沁熱情邀請。
「嗯,好的。」
晚小欣和阿沁走在天橋上,台北夜色很柔美,璀璨的星空和千絲萬縷的燈光匯聚在一起,燈火輝煌。可是她們卻沒有發現在天橋的下面,一個身影正匆匆忙忙的踏過斑馬線,向煜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晚小欣。
累了一天的向煜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去,經過晚小欣家門口時,一幕幕回憶頓時浮現出來,恍惚中那條狹長的小徑,又出現了當初騎著自行車送小欣上班的情景,再看看自從小欣失蹤后就再也沒有亮過的房屋,彷彿又浮現出小欣生日時大家一起給她唱生日歌的片段。
可是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向煜一臉的憔悴不堪,哀傷的眼神顯得很濃郁,他緊皺著眉頭,輕輕的念道:「小欣,你到底在哪裡?」
顏同鏗接到方振雷的電話后便匆匆來到他的私人遊艇上,方振雷正悠閑的曬著太陽喝著美酒,見顏同鏗如約前來,笑容可掬的臉皮下藏著虛偽的表情,他為顏同鏗倒了一杯香檳,說:「顏兄,來,坐下陪我喝杯酒吧!」
顏同鏗坐下后,開門見山的說:「想必方兄請我來遊艇不只是陪你喝酒那麼簡單吧?」
「哈哈」方振雷玩世不恭的大笑道,犀利的眼眸布滿了虛假的表情,「顏兄果然精明啊!其實今日請你來小艇一聚是打算向你賠禮道歉的。」
顏同鏗不語,想聽聽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我也是昨天才聽小侄女說起你們公司目前的處境,唉!早知就不撤資繼續和你們合作,也可以幫你們渡過難關啊!可是現在我們迪森已經在開始運作『仲夏之夜』第二季的方案,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們啊!」方振雷搖曳著手中的酒杯,口蜜腹劍。
顏同鏗強忍怒火,輕輕的說道:「方兄多慮了,在商言商,生意上的事就這樣,我能理解。」
「其實,要我們迪森繼續融資你們米亞萊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想想,我們必定只是單純的生意夥伴,要自掏腰包來資助你們米亞萊,確實有點……」方同鏗吞吞吐吐的打著啞謎,老奸巨猾的接著說:「如果,如果我們兩家結為親家,那就是自家人,什麼事都好商量,是不是啊?」
原來繞這麼大一個圈,就是為了宇澤?
顏同鏗附和的笑笑,說:「其實浠兒這孩子,我們都很喜歡,不過只是我們喜歡也沒用啊!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話雖如此,但現在很多上流社會的子女,又有幾個是自己決定婚姻大事的,他們門當戶對,有什麼不妥?」方振雷為顏同鏗添滿酒,說:「他倆不僅郎才女貌,而且還可以助我們兩家公司發展得更好,這樣的安排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顏同鏗沉思了,如今米亞萊確實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可是要用宇澤的幸福換來米亞萊的存亡,又於心不忍,但想到公司上千的人口也會因米亞萊的倒閉失業的話,更是於心不忍啊?該怎麼辦?該如何抉擇啊?
方振雷見他猶豫不決,便推波助瀾,「如今全球金融危機就像一團火焰一樣頻頻危及到中國,金融旋風突襲,無疑更使我們經濟處境雪上加霜。如果真的就這樣結束你的企業,你的員工,上千個家庭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作為一個領導,不只是考慮到自己的處境更要為那些為我們做事的員工負責啊!」
是啊!一個領導者,應該為自己的員工負責。顏同鏗閉目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回去考慮一下。」
「那我等你消息。」方振雷狡黠的笑著。
顏家書房
「米亞萊的危機,我會想辦法,但要我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說什麼我也不會同意的。」儘管顏同鏗和秦淑惠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兒子,說浠兒不僅人漂亮、大方得體,又對宇澤痴心一片等等好聽的話,顏宇澤就是聽不進去,就算沒有小欣,他也不會娶浠兒為妻。
顏同鏗抽著煙,神態凝重。秦淑惠拉著兒子的手說:「如果是以前,我們也不會勸你和浠兒結婚,但是現在小欣已經離開你了,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也是浠兒一直不離不棄的陪伴著你,你說,這麼好的女孩到哪裡去找?」
「媽,我說過很多遍了,小欣的離開一定是有苦衷的,一天沒找到她我都不會相信浠兒所說的話。」一想到小欣,一陣心痛襲來,臉上泛起淡淡的憂傷,讓人心疼。
秦淑惠的怒火湧上心頭,大聲的嚷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接受小欣棄你而去的事實呢?兒子,你清醒一下吧?晩小欣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她只願與你同甘卻不能與你共苦,你說說,這麼一個市儈的女孩怎麼能去愛呢?」
「小欣不是這樣的人,小時候你們不也一直誇她懂事善良嗎?」
秦淑惠推心置腹的對兒子說:「你也知道那是小時候,可是你們中間有七年沒有聯繫,她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成長你也不清楚。越是吃過苦的人就越能體會生活的艱辛與無奈,更加會變得惟利是圖。即使小時候是天使,長大了也不一定還是原來的她。」
顏宇澤聽到母親所說的話,心被糾結著似的,很疼,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小欣始終都是原來的晚小欣。」
坐在一旁一直悶悶不語的顏同鏗,憂心忡忡的緊皺著眉頭,終於說道:「宇澤,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一下你和浠兒的婚事,希望你明天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爸——」顏宇澤拖著長音,他不理解為什麼一向通情達理的父親也變得這麼不明事理了。
顏同鏗無奈的搖搖手說:「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秦淑惠識趣的把顏宇澤拉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