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底是誰的手?
年輕人越來越激動,手舞足蹈地指向護士台。
但我根本就沒看到哪怕一個護士的人影。
「不……不對……兄弟!你快跑!」那年輕人猛地推我,「她們……她們說要……」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樣,問道:「你沒事吧?」
但是年輕人根本就沒回答我,拉起我就跑,一直跑到走道盡頭的男廁里。
廁所里一股濃濃的臭味再次讓我胃裡泛酸。
我被這陣惡臭熏的暈乎乎的,差點再次昏厥了過去。
我好不容易找了個窗口站定,大口地呼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
怪不得有人說,黑狗血、屎尿、女人經血等穢物可以剋制鬼魂。
光是臭味就讓我難以忍受,更別說接觸那種穢物了……
這時,年輕人也跑到我身邊,氣喘吁吁地對我說:「你放心……這裡……是廁所……屎尿多……她們不敢進來的……」
有屎有尿,所以不敢進來?
我心中一凜,難道,剛剛在護士站前,這個瘋子看到了三個護士的鬼魂?
但我為什麼啥都沒瞧見?
按照尹夭夭的說法,我此刻也是半個鬼,對於陰氣應該極為敏感,為啥我會什麼都沒感覺到?
想到這裡,我狐疑地問道:「哥們,到底怎麼了?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怎麼沒有……我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年輕人上氣不接下氣地,「你剛剛上來的時候,她們三個人對著你笑,說晚上終於有個伴了。然後,她們就朝你走過來了……」
我皺眉:「那你後來為什麼拉著我跑?」
「兄……兄弟……」年輕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一片,「你沒聽到她們說的話,我可是全聽到了!」
我就問那三個護士說啥了。
年輕人說,有個胖護士走近后看到了我的手,然後說我的手上有小李院長的味道。
另外一個高個子護士聽到以後也跟著看了看我的手,說我的手就是小李院長的。
至於最後一個護士說是我偷走了小李院長的手,所以要把我的手砍下來還給小李院長。
「她們……她們想要砍你的手……所以我才拉著你跑啊!」
「什麼?」我心中巨震!
如果我之前沒有在警察那裡偷聽到情報的話,我肯定會把眼前這個年輕人說的話視為瘋話。
但我當時聽到了,並把那條情報牢牢地記在了腦子裡——警察說,我身上有好幾個人的DNA。
我臉部的DNA跟吳志輝一致,但我其他部位的DNA卻又是其他人的!
難道……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手,腦中又開始嗡嗡作響。
在永安巷的時候,尹夭夭曾經就用她的辦法從我身上逼出過五個不同人的影子。
我心亂如麻,揪著年輕人的衣領道:「快說……那三個護士說的小李院長是誰?」
雖然沒有鏡子,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到我當時那副猙獰的面目。
這年輕人見我如此反應,估計也是被嚇到了,當下就精神病發作了。
他高聲叫嚷道:「救命!救命啊!殺人啦!他要殺人啦!」
頃刻間,樓道里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三五個護工魚貫而入,手中拿著甩棍直接沖向了我。
我暗叫不好,正準備伸手抵擋呢,但是他們手中的甩棍卻落到了那個年輕的精神病患者身上。
我傻愣愣地站在一旁。
這一小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都太過突然了,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
這時,一個額頭上帶著猙獰疤痕的護工甩了根煙給我,問道:「新來的?沒見過你。」
我接過煙,將其架在耳朵上:「是,專門上夜班的。先來熟悉下環境,沒想到就碰上這神經病了。」
「夜班?」刀疤臉的聲音充滿了驚疑,點煙的手也明顯一抖,打火機都掉到了地上。
「怎麼了?」我狐疑道。
「哦……沒怎麼……七樓病區的精神病人雖然程度較輕,但發作起來也是滿要命的。以後遇上病人發病直接像我們這樣打就行。」說著,刀疤臉招呼著其他幾個護工,將那年輕人給抬走了。
我連忙叫住那刀疤男,問道:「兄弟,我問你個事,你知道小李院長是誰嗎?」
「嗯?」刀疤男突然回頭瞪著我,臉色頗為不善,「你提他做什麼?」
我盡量拉扯出一個和善而隨意的笑容:「沒什麼……剛剛病人老是跟我講什麼小李院長小李院長的。我看咱們李院長都已經四十好幾的人了,怎麼也不能稱呼成』小李』啊,是不?」
「哦……小李院長就是咱李院長的兒子,叫李崇華。具體信息樓下李院長那雕像旁邊有寫啊,你沒看到?」刀疤男臉色如常地說道。
我記得雕像旁那塊銘牌上的內容——李崇華,曾經在手術台前連續奮戰多日,最終猝死。
可我此時卻故意搖了搖頭,說沒仔細看。
刀疤男便點了點頭,又問我剛剛那精神病人除了提到「小李院長」外,說沒說別的什麼奇怪的話了,比如說有鬼什麼的?
我當時差點就把「三個看不見的護士」的事脫口而出了。
可我總覺得這刀疤男的反應有點不對頭,於是繼續否認。
跟著,刀疤男就同其他護工把那精神病人架走了。
過了一小會兒,我也離開了廁所。
我此刻也已經沒有心情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了。
在走道里,我仔細觀察著自己的手。
我的手指很修長,看上去很靈巧。
不由自主地活動了下關節后,也覺得非常靈活。
這樣的一雙手,還真的非常適合拿手術刀!
我不由得被自己想法嚇了一跳——李崇華不就是個負責動手術的醫生么?
如果我的想法是成立的,那真相也太令人不寒而慄了……
臉是吳志輝的臉,手疑似是李崇華的手……
我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怪物啊!
想到這裡,我立刻就決定去醫院安排的員工宿舍,好好觀察一下自己身體各部位,包括自己用來傳宗接代的那話兒。
當我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卻又遇上了剛剛那在廁所里出現的刀疤臉。
刀疤臉身後的護工正扣著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年輕人。
我心中疑竇叢生,這群護工不把精神病人送回病房關著,帶他來坐電梯幹啥?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年輕的精神病人,可卻正好對上了這位年輕人哀求的目光。
他神色痛苦地看著我,嘴唇還在大幅度地動著。
看他那口型,他好像是在對我說:「救我!」
可刀疤臉卻沒有給我深思的機會,他警惕地問我:「你跟過來幹什麼?」
我說沒啥,正好路過而已,準備回員工宿舍睡覺了,畢竟要上夜班。
刀疤臉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問道:「那要不你先用電梯?」
我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我藥房還沒看過呢。黃主任說了,晚上我也需要在藥房值班的。」
話音一落,電梯就來了。
刀疤臉見我不用電梯,就帶著那年輕的精神病走了。
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我發現那精神病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眼神中的意味很複雜,似乎有絕望,也有怨毒。
我本來想在電梯前看這電梯是去幾樓的,但是我無意中撇到了左上方的攝像頭。
於是,我就退到藥房邊上,用過人的視力看著電梯的顯示屏。
顯示屏顯示,刀疤臉是把剛剛那年輕病人帶上了十樓。
可問題是,十樓是辦公區。
除了院長和副院長的辦公室以外,就只有一個員工的娛樂健身房以及一個偌大的會議室了。
把病人帶到這種場所去,是要幹什麼?
我有心偷偷上十樓看個究竟。
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一來,我才入職要查的東西太多了,遇到什麼線索就不分主次地往深里去挖掘是大忌。
二來,我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比如,我的臉,還有我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連這個問題都沒弄清楚,怎麼管得了其他人呢?
於是,我裝模作樣地在藥房里逛了一圈后,便動身去了員工宿舍。
在黃主任給我安排的單人間宿舍里,我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和褲子。
可這時,我突然發現,我的褲兜里掉出了一張白紙!
從我身上的五十元花光以後,我褲兜里就是空空如也的,這一張白紙是怎麼來的?
頓時,我想到了之前的一個細節。
在院長辦公室里,尹夭夭離開的時候故意撞了我,還摸了一下我的大腿外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