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廟神
中午十二點，我鎖上店門，載著陳曦和小黑，目標鄉下老家。
其實對於太奶奶的舉動我有些不解，為什麼非要等到今天？
以前說是陳曦的三七，但陳曦的魂都散了，她身體裡面的，是另外一個人。
還有大爺爺和二爺爺，他們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殺我？
我身上的詛咒都出現了，殺我沒有任何意義。
索要三屍香？
也不太可能，只要材料齊全，找一個手工制香藝人，三屍香還是能做出來的。
還是說，當年太爺爺盜墓，另有真相？
我現在是滿心的疑惑，恨不得飛回去。
一點十分，車停在了老宅門口。
大門開著，太奶奶仰躺在一把太師椅中，手上拿著一根煙袋鍋，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太太！」
走到太奶奶身邊，我叫了一聲。
太奶奶吧嗒了一口煙袋鍋，抬眼望了望天，道：「起風了！」
說完，太奶奶起身，慢悠悠的往屋裡走。
我趕忙跟上，身後是抱著小黑的陳曦。
太奶奶徑直走入供屋，來到供桌前，拉開抽屜，拿出兩個木頭人，遞了過來，說道：「孫兒，這是你大爺爺和二爺爺的詛咒人偶，你拿著，以後事有不對，就紮上一針，咒咒這兩個王八蛋！」
我接過人偶，人偶巴掌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背面刻著生辰八字，身纏紅繩。
代表大爺爺的那個，臉部做了處理，一層一層漆皮堆疊著，看著很模糊。
二爺爺的則是身體做了處理，好像穿了三層衣服。
「你大爺爺，心思最多，奶奶到現在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在自己的臉上貼了多少張臉皮，他這些年，縫的屍體太多了。」
太奶奶嘆了一口氣，乾瘦的手指在木偶上的臉上拂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二爺爺，就是一個畜生，身背三罪身，活了三世，身上到底披著多少層皮，奶奶都不知道，以後要是遇到他，不要留手，先咒他個半死。」
提起二爺爺，太奶奶語氣森然。
我明白，太奶奶這是在交代後事，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供桌下面還有東西，你自己搬出來吧！」太奶奶又吸了一口煙袋，指了指供桌。
我撩開供桌下面的布簾，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口半米高，一米左右寬的木頭箱子。
拖出箱子，在太奶奶的示意下，我打開箱子，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鑽了出來，裡面是碼的密密麻麻的香盒。
香盒有大有小，制式各不相同，有些上面還有字。
「這是你爸和奶奶這些年存下來的香，善香七種，惡香八種，你都拿著，以後有事，用得著。」太奶奶用煙袋鍋子敲了敲箱子說道。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太奶奶還有這家底。
「還有，這個本子你拿著，上面是奶奶給你留下的後手，以後用得著。」太奶奶又從袖口裡摸出一個泛著黃色的小本子。
我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小本子一共十頁，每頁記著一個人名和聯繫地址。
「孫兒，你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聯繫上面的人。」太奶奶啞著嗓子交待道。
「嗯！」我收起小本子，即便是見慣了生死，鼻子依舊有些酸。
「小曦，過來！」
太奶奶又對陳曦招招手，陳曦走過去，低眉順目的。
「小曦啊，奶奶知道你恨我，不過奶奶畢竟救過你，你既然答應了做奶奶的孫媳婦，保小北三十歲之前平安，就得做下去。」太奶奶拉著陳曦的手，很用力，渾濁的老眼中帶著一抹威脅。
「奶奶，您放心，我們胡家一向說話算話，您的恩情，我怎麼會忘呢？」陳曦嫣然一笑，可話裡面帶著另外一種意味。
我聽著心裡一凜，「胡」家，哪個胡家？
是胡黃白柳灰那五大仙家中的胡嗎？
如果是，那佔據陳曦身體的就是一條狐狸精，聽奶奶的意思，是她脅恩求報，威脅著這條狐狸精，給我做媳婦，保護我安全。
「呵呵！」
太奶奶啞著嗓子笑了笑，鬆開抓著陳曦的手，對小黑招招手。
「喵！」
小黑跳入太奶奶的懷中，咖啡色的瞳仁中帶著一抹期待。
「小黑啊，你不是答應，讓我許一個願望嗎？我現在告訴你，認我孫兒為主。」太奶奶輕輕撫了撫小黑的腦門，笑呵呵的說道。
小黑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最後化為平靜，點了點貓頭，從太奶奶懷中跳下，來到我的身邊。
我注意到，在小黑答應的一瞬間，陳曦眼中有一抹一閃而逝的顧忌，她怕小黑。
「好了，主要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奶奶舒服了！」
太奶奶深吸了一口煙袋鍋子，吐出一口煙圈后，扶著我的胳膊來到棺材前，說道：「奶奶的時間不多了，好好和你嘮嘮！」
「嗯！」
儘管已經知道這一切，可從太奶奶嘴裡說出來，我還是難受。
「奶奶的後事你不用管，晚上有人給奶奶抬棺，你看著就行。」太奶奶抬起一隻腿，埋入棺材內，開始說遺言。
太奶奶說她早就是陰人，這幾年，一直靠著小黑借氣，之所以讓我等到陳曦三七再回來，是因為她這些天，根本不在家。
具體去哪，太奶奶沒說，但陳曦眼中的瞭然之色，我看的很清楚，應該和胡家脫不了關係。
「你大爺爺和二爺爺這次回來，沒安好心，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背上的那個女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有她在，你一時半會的不會有問題。」太奶奶說道。
「您是說，那個詛咒在保護我？」
聽到這，我忍不住打斷太奶奶問道。
「差不離！」太奶奶點點頭。
「她不是我們顧家身上詛咒的源頭嗎，她怎麼可能保護我？」我驚詫莫名。
「你的命是她的，只能由她取，任何人都不行。」太奶奶解釋道。
很霸道的一個解釋，這樣反倒讓我安心了。
「孫兒，你不用多想，時候到了，她自然會來，到時候，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太奶奶說道。
「你也不用想別的，香店照開，日子照過，有些時候，想太多沒用。」太奶奶繼續嘮叨著。
我再沒打斷，太奶奶已經有些糊塗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想到哪說哪，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完全消失。
太奶奶死了。
我跪在棺材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合上棺材蓋，在棺材前點了三根蠟燭，靜心等待。
晚上八點，按照太奶奶的吩咐，我點燃三炷香插在大門前，然後三門大開，也就是大門，屋門，供屋的門，三門全部打開。
過了大約五分鐘，一道道脆響聲自遠處傳來，向著老宅接近，聽聲音很像是銅鑼。
很快，一列隊伍來到大門口，徑直走入老宅，走向供屋。
我跪在棺材前，身前燃著一根拇指粗的香。
這根香叫做送神香，所謂的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根香就是送神的，香經上說，上送神仙，下送小鬼。
具體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而今天要送走的是太奶奶，還有接她的隊伍。
進入老宅的隊伍不是人，他們的打扮都很怪，有些像是古代的衙役。
進屋后，他們直奔棺材，抬起太奶奶的棺材后，領頭的人敲了一下手裡的銅鑼，揚著嗓子說道：「請黑衣奶奶回家嘍！」
話音落，隊伍開始行進。
對於我們，他們就好像沒看見一般，絲毫沒有理會。
聽到黑衣奶奶這個稱號，我一愣，以前我們這有一座廟，廟裡面供奉的就是黑衣奶奶。
看這意思，太奶奶竟然成了廟神，我忽然想起太奶奶說的一句話，她說死亡不是結束，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