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紙人巡夜

「哥，是鬼啊！」

我還在琢磨陳曦，胖子激動的拽了拽我。

「小點聲！」

我給了他一腳，拉著他伏低身體，向下望去。

村子里的地勢兩邊高，中間地，我和胖子的位置正好能將下面的情況盡收眼底，又不用擔心暴露。

出現在下面的這列隊伍有六人，每個人都提著一個紙燈籠，橘紅色的燈光灑在四周，將他們的身影映襯的很清晰。

瓜皮帽，馬甲大褂，塗了粉的臉蛋，艷麗的腮紅，在配上僵硬的動作，這六個人，沒有一個是人。

紙人巡夜，這四個字從我心底冒出。

很快，這六人從我們面前穿過，看方向，應該是去村口了。

「哥，咱們接下來怎麼辦？」胖子小聲問道。

「等！」

我吐出一個字，若有所思的望著村口方向。

這幾年，來保安村探險的，失蹤了二十多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裡面的水很深啊！

那些活著出來的，也沒好到哪去，大部分都瘋了，沒瘋的，也對村裡的情況諱莫如深。

正因為這樣，保安村的名聲越來越大，很多去寧泉鎮的遊客白天都會來這裡看一看，體驗一下。

大約三分鐘后，那列隊伍從原路返回，向著村子深處走去。

就如同我預料的那樣，紙人巡夜，他們將整個保安村當做自己的地盤，來回巡視。

「走吧！」

紙人隊伍進入村裡后，我站起來，得儘快找到宋靈兒，再拖下去，會發生什麼，誰也預料不到。

胖子爬起來，突然掐住我的胳膊，磕巴道：「哥，哥，你看看身後！」

「身後怎麼了？」

我回過頭，一下子僵住，屋裡面亮起了燈，門口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見到我們，沖我們招招手。

「哥，對面也亮燈了！」胖子又拉了我一下，聲音顫抖著，分不出是興奮還是害怕。

路對面，一間間空了數年的房子全都亮起了燈，隱隱的，還能看到煙囪冒煙，各種雜音也在同時傳來。

有壓井水發出的吱嘎聲，有夫妻間的吵鬧聲，有孩子的哭喊聲，整個村子，都活了過來。

我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整，子時，也是午夜的開始。

變化剛剛開始，要儘快找到宋靈兒，後面會出現什麼無法預料。

想到這，我對胖子道：「走，去鬼屋！」

鬼屋位於村子中間，步行三分鐘后，鬼屋到了。

和之前不同，鬼屋現在亮著燈，煙囪冒著煙，大門開著，透過窗戶，能看到屋裡面有三個人，一個中年男人，兩個孩子。

「走吧，進去看看！」

我在小黑身上抓了一把，推開大門，率先往裡面走。

胖子跟著我，陳曦落在最後。

走到屋門前，我敲了兩下，門吱嘎一聲開了，露出一張憔悴的女人臉。

女人狐疑的看著我們，問道：「你們找誰？」

我給胖子使了一個眼色，胖子上前，說道：「我和女朋友走散了，請問你見沒見過一個梳著齊耳短髮，眼睛大大，笑起來有個酒窩的女孩子？」

「我當家的見過！」女人閃開身：「先進屋，進屋再說！」

胖子側頭看了看我，我想了想道：「行，那就先進屋！」

進屋是廚房，灶台的火很旺，鍋蓋的縫隙里冒著蒸汽，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透著一股香氣。

「當家的，你那會不是和我說，見過一個女孩子嘛，人家朋友找來了！」

進屋之後，女人嚷嚷起來。

「嚷嚷什麼！」

一個中年男人從裡屋走出，打量了我們幾眼，問道：「你們要找的那個朋友姓宋吧？」

「是！」我回道。

「你們回吧，那女孩走了！」男人揮揮手道。

「走了？不可能。」胖子急了。

「不信拉倒！」男人臉色一沉，轉身就要回屋。

「哥？」胖子給我使了一個眼色。

「王峰。」我叫出一個名字。

男人頓了一下，才回過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冒牌貨！」

我嘀咕一句，一步向前，黑皮直接捅出，穿透了男人身體。

「當家的！」

女人尖叫一聲，向我沖了過來。

陳曦沉默著向前，一拳打在女人的太陽穴，女人哼了一聲，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屋裡面，那兩個孩子聽到動靜，沖了出來。

「喵！」

小黑叫了一聲，竄出去一巴掌一個，把兩個孩子打倒在地。

「哥，咋回事啊？」胖子一臉懵逼的問道。

「你自己看吧！」我指著倒在地上的一家四口說道。

胖子過去挨個看了一遍，倒在地上的是四個紙人，男的肚子破了一個大窟窿，仰面躺在地上，頭部磕破了，女人腦袋癟了進去，兩個孩子散架了。

「這家男人叫王峰，女的齊紅麗，兩個孩子，一個叫王玉國，一個叫王玉浩，當年這一家四口就吊在房樑上。」我抬手指了指上面的房梁，又道：「當時這一家四口的後事是太奶奶處理的，他們一家四口的屍體火化了，上吊繩燒了，骨灰葬在公墓里。」

「哥，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四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是吧？」胖子回過味來了。

「沒錯！」我點點頭。

太奶奶的手段我清楚，這四位，根本沒有變鬼的機會。

胖子低頭又檢查了一下四具紙人，說道：「哥，這紙人扎的不賴啊！」

「喵！」

小黑跳回來，拿爪子扒拉我一下，指了指外面。

我向外望了一眼，大門外，最開始出現的巡夜紙人不知道何時出現了。

老黃頭也在，他沉默的站在那隊紙人旁邊，看情況，似乎是在和紙人對峙。

「走吧，你的靈兒估計有著落了！」我嘆了一口氣說道。

鬼村如今的狀況，分明是有主了。

巡夜紙人就好比是看門狗，巡視鬼村，就是在替主人巡視地盤，這幾年失蹤的那些人，恐怕都是被這些紙人帶走的。

至於老黃頭，暫時還不清楚狀況，他看起來和這些紙人不是一路的。

「黃大爺！」

出了鬼屋，我和老黃頭打了一個招呼。

「聽大爺一句話，走吧，保安村不是你們活人應該來的地方。」老黃頭佝僂著腰，向前走了兩步，把油燈掛在大門上，那些紙人向後退了退，讓出了門口。

「老黃頭，當初咱們是怎麼約定的，你不會忘了吧？」

就在這時，一道尖細的聲音從下面的黃土路中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老黃頭臉色一變，道：「快走！」

「謝謝！」

我再次道謝，老黃頭這人厚道，他是要救我。

「老黃頭！」

那道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老黃頭深深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提起油燈，佝僂著腰，向著黑暗中走去。

「這就對了，人歸我，鬼歸你，這可是咱們早就商量好的。」那道尖細的聲音帶著一抹得意說道。

我想了想，握緊了黑皮，死死盯著大門，正主要出現了。

很快，一頂轎子順著小道上來，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

轎子是由竹竿組成的抬轎，上面坐著一個扎著黑色頭巾，鶴髮雞皮的老太太，老太太手裡拿著一根拐棍，不時的敲打一下轎夫。

轎夫不是紙人，也不是鬼，而是四個好似人一樣，直立著身子的黃鼠狼。

四隻黃鼠狼，每個一米左右高，毛髮油亮，一邊走，一邊喊著嘿呦嘿呦的號子。

轎子停在大門前，老太太拄著拐棍從轎子上下來，黃褐色的眼睛在我和胖子身上來回掃了兩遍，開口道：「貴客臨門，貴客臨門啊！」

「不知怎麼稱呼？」我拱拱手，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老身在家裡行四，你們叫老身黃四奶奶就行。」老太太發出一陣尖細的笑聲說道。

「就憑你也配？」

一道鄙夷的笑聲從我身後響起，是陳曦。

「誰？」

黃四奶奶神色一凜，厲喝一聲。

「我！」

陳曦自我身後走出，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黃四奶奶狐疑的看了陳曦半響，問道：「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不想死的話把人放了，把路讓開，送我們離開，否則……」陳曦冷笑著說道。

話裡面威脅的意味很明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呵呵，多少年都沒人敢和老身這麼說話了。」黃四奶奶尖著嗓子笑了起來，黃褐色的瞳仁內透出一股厲色。

「傻逼！」

陳曦二話不說，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