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嶺南省，潮海市，是華國知名的美食之鄉。潮海美食，伴隨著外出的潮海人，傳播至四海五洲，廣為人知。

秦旭的父親秦正洋，祖上細數五代，皆是地地道道的潮海人。與喜愛外出打拚的老鄉不同，秦正洋窩在自己的老地盤，過著安逸自在的市井小生活。

秦正洋唯一和父輩不太相同的地方，就是剛工作第一年，就找了一個比自己還要高大壯實的北方妹子。秦旭的母親劉阿妹高中畢業后，就離開東北老林子，到潮海市打工。

因此，秦旭從小的衣食住行，就是華國南北糅合而成。

秦旭一家人的住處，位於潮海市東城區尚未拆遷的老片區的一棟三層樓的青磚民房裡。

這是秦家的老祖屋，原本是潮海古建築的布局，有青苔小階，有牆角海棠，也有接水的荷花缸。後來添丁，兒孫成家，秦旭的爺爺花了功夫，加蓋了二層的樓，以及小閣樓模樣的頂樓。

如今，秦家三代同堂，皆住在此處。

每天天剛剛灰亮，就能看到秦旭已經八十有餘的爺爺奶奶老倆口，笑眯眯手挽手，到附近的粥鋪老店，喝一碗口味醇厚的生滾豬肝粥，然後慢悠悠地到街邊公園散步。

秦家爺爺奶奶的習慣，從退休之後，除了大颱風天，就沒變過。

出門，右拐，不到兩百米，就是潮海市從凌晨起就熱熱鬧鬧的老市集。

用潮海市隔壁海西省老方言說，就是滿溢著古早味的地方。

一條小街，囊蓋了潮海人從早到晚的新鮮食材，還有地道的小吃食物，是這附近居民最愛關顧的市場。

還有許多資深的美食客，會探訪來此，尋覓街坊巷陌里的小店，品嘗最正宗的潮海美味。

秦旭和母親回家路上，不可避免地碰到老街坊們的問候。

「哎呀，你們家小旭出院了？」一個拎著老菜籃子的銀髮奶奶，拉住劉阿妹，把秦旭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關心問道。

沒等秦旭和劉阿妹回答，她連珠炮似地接著說道：「小旭啊，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愛拼，不過我們是過來人，年輕時候還是要顧著身體，對了，阿妹呀，上次跟你提到我那位娘家的侄孫女……」

秦旭站在劉阿妹身後，看到這位從小給他塞零食的鄰居張奶奶，還不到老媽肩膀的身高，卻氣場十足，口若懸河，把自己親戚家的閨女，從身高到職業，從性情到愛好，描述簡明生動，不愧是以前秦旭老爸的政治老師。

終於等張奶奶戀戀不捨拎著菜籃子離開，秦旭和老媽劉阿妹才不約而同鬆了口氣，立馬抬腳，跨步往家飛奔。

「阿妹，秦旭出院啦？你啥時候開始包餃子呢？我家的孫子就喜歡吃你家的白菜豬肉餃子，啥時候開始動手，給我預留三斤。」

「小旭，你可回來了，這段時間把你爺爺奶奶擔心的，胃口都不好了！」

「……」

老街的特點，就是街坊四鄰是三代往上交往來的熟人，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忍不住與剛出院的秦旭說幾句話。

好不容易回到老屋，劉阿妹下意識地抹了一把額頭的薄汗，對兒子說道：「剛出院，你回屋好好休息去，中午想吃什麼，媽給你做。」

荒年出生的劉阿妹，對兒子最佳表示關切的方式，就是弄一堆好吃的。

可惜自從秦旭參加工作之後，常年蹲在警局吃泡麵快餐的秦旭，頂多只能在早餐時間，拎一袋大肉包，或者大水餃，在上班路上囫圇。

兒子因禍休假，劉阿妹忍不住就想搗騰出一桌子分量滿滿的食物，全塞進兒子肚子里。

「別，媽，弄碗面就成，我不多吃。」秦旭打了個招呼，直奔自己的房間。

秦旭剛關上房門，就聽到一聲細細的嘆息。

「唉，老朽氣運不佳，竟然跟隨神獸白骨，進入如此一處靈氣稀薄的世界，所觀凡人，不過四五旬，氣血轉虧，七十歲已然步履蹣跚，唉，真是可悲可嘆，所幸老朽所攜仙獸門傳承為外門弟子所學，否則豈不是白費掌門一番心血。願師叔師兄諸人，能將本門核心傳承，在其他世界發揚……」老秦抱著兔子，從秦旭的肩膀幽幽然飛到窗邊，倚著老式的窗檯，唉聲嘆氣，又啰嗦起來。

秦旭看這小娃兒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好笑。

而老秦一番感嘆之後，轉而看到秦旭一臉憋笑，頓時嫩嫩的小臉上，露出「小兒淘氣」的老爺爺表情，秦旭頓時被這充滿違和感的小表情，逗得更樂了。

不過，五百歲的老秦老祖，愁歸愁，但依然盡職盡責地監督秦旭修習仙獸門基礎功法。

「不知你這幾日入門功法修行如何？可要老朽幫助？」老秦摸著懷裡的黃兔耳朵，又一躍跳到秦旭左肩，小手辦一般高度，圓溜溜地眼睛盯著秦旭，嚴肅問道。

秦旭總覺得不是自己錯覺，這位老祖的目光，似有似無，彷彿不時停留在自己的耳垂上。

「額，哈哈，那個，」秦旭的求生欲瞬時被激發，他迅速找個問題，轉移老秦的注意力，「老秦，你手上這隻肥兔子，就是你的本命獸嗎？」

秦旭剛剛問完，猛然耳垂好像被細針扎了一下，疼得他冷不丁抽了一口氣。

「秦小子，你我雖無師徒之名，但卻有教授之實，仙獸門尊師重道，再怎麼樣，你都得叫老朽一聲老秦師父。」老秦收回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手指頭，把手收進肥兔子長長的黃色雜毛中，鄭重說道。

「……老秦師父……」

「老黃確實是老朽的本命獸，獸魂與老朽相依存，老朽資質駑鈍，難成大器，原想與老黃相伴到老，魂歸仙獸門祖地，卻不想宗門遭逢大變，以神魂之態，來到此界，老黃也一同與我前來。」

習慣了老老實實說白話的秦旭，與老秦交流起來，老覺得十分彆扭。

不過，好歹能聽得懂。

老秦回憶了半天往事，終於將話題繞回秦旭身上，他目光落在秦旭有些發紅的耳根處，說道：「說來，仙獸門弟子尋覓本命獸，是修鍊中的核心。有人初入門庭，便與本命獸相遇，也有人尋覓百年，尚未找到契合的本命獸，你在修鍊之餘，必要盡心尋覓，不可懈怠。」

「尤其是此界靈氣匱乏，本命獸的輔助越發關鍵。」

聽完老秦叮囑，秦旭倒是很想知道，地球上哪種生物，會成為自己的本命獸。

「還有，你如今身為官府捕快，雜事繁多，勢必耽誤修行，還是要儘快擺脫此事，專註仙獸門傳承功法……」

老秦說著說著，就提到秦旭的工作，言語多有不滿。

老秦自幼生活在仙獸門，修仙門派，自然對凡人俗物，不放眼中，秦旭這職業，在老秦看來，就是一個耽誤修行的阻礙。

「你若再多耽擱，百年之後，意識海便再也無法承受仙獸門傳承，最終成為白骨腐肉，消散天地。」老秦老祖天真地用他所知道最嚴厲恐怖的方式督促秦旭努力修行。

「……」秦旭默默無語。

啊哈？

也就是說，他壓根不用擔心自己因為修鍊不足，提前斷命。

百年之後才有的危機，自己就不瞎操心了。

用黃正浩的一句話說，入行民警，能平平穩穩退休，就是福氣喜人。

想一想華國警察三天兩頭因公殉職，過勞猝死，秦旭覺得自己能活蹦亂跳七八十歲都是賺的。

老秦大概沒想到，他滿心覺得能嚇到秦旭，讓他奮發圖強的一句絮叨，反倒幫學渣解開了緊箍。

噢，可算不用硬著頭皮研究那些怪裡怪氣的法訣了。

秦旭偷偷在心裡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