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一通關切的電話
臘月二十六、家家燉大肉。
這一天，誰家沒有飄出肉香，說明這家確實貧困的很，過年連一刀肉都吃不起。
夏小玲提著一斤極好的刀頭肉回了家，這是夏小芹今天送她的，說是不算工資。
夏小玲全家都笑的極其開心，夏小玲的媽媽苗翠心眼多，她把夏小玲拉到屋裡，關上門之後才問：「夏小芹一個傻子，賣豆腐能賺這麼多錢？」
「媽，小芹她不傻，她很會做生意。」夏小玲替夏小芹辯解道。
「全村都知道她腦子不靈光！我看她就是個憨的，一斤肉啊，錢買的！說白送就白送？我跟你說，你要長點兒心眼，如果有可能，把夏老二家的豆腐方子學過來更好！」
「媽！那是人家的秘方！」
夏小玲被苗翠的話震驚了，夏小芹對她家這麼好，又是送肉，又是給錢的，她媽媽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感恩！
「傻妮子！你學過來不就是咱家的了？賣豆腐這麼賺錢，你不想換季的時候截布做身新衣裳？還有你弟弟，夏老二家的夏修學能上學，只要你學了豆腐方子，掙了錢，你弟弟也能去上學了！夏修學癱了，你弟弟以後會是咱村唯一的大學生，以後鐵定幫襯你啊。」
苗翠見夏小玲呆著不說話，朝著她的胳膊擰了一下，動作嫻熟、收手迅速，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下手。
夏小玲受痛，只能抿著唇點頭。
當晚的燉肉，夏小玲作為全家的功臣，只分到了一口，大部分被苗翠鎖進了柜子，小部分進了她弟弟的碗里。
夏小玲的心更苦澀了……
臘月二十九，這是夏小芹最後一天給「香滿園」送豆腐，鄭蘭要放假了，年後初八才開門。
豆腐交接好之後，鄭蘭取出兩個紅包，大的遞給夏小芹，小的遞給了夏小玲。
「新年快樂，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
「我……我也有？」夏小玲驚呆了，下一個念頭就是不能收！
夏小芹則好模好樣的把紅包收了起來，並且對夏小玲說：「長輩賜、不可辭，小玲姐你就收起來吧。咱倆在這裡給蘭姨拜個早年，祝蘭姨來年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鄭蘭笑著颳了一下夏小芹的鼻子，笑道：「就你小妮子嘴甜！」
夏小芹吐吐舌頭，難得的露出了小女孩姿態。
鄭蘭想到今早那通電話，從櫃檯里抽出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對夏小芹說：「這是京城人民醫院的電話，小坤幫你要的。」
八三年的時候，電話可不是誰家都能安的，鄭蘭的香滿園能安上電話，不是因為她是縣委書記的妹妹，而是因為她是京城鄭陶然的女兒！
鄭陶然讓給她安電話，這個電話安起來難度一點兒也沒有。
「坤哥來電話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他真的要到了電話，蘭姨，他要是再打電話，你一定得幫我謝謝他！」
夏小芹這個電話是為夏修學要的，她知道鄭坤是京城人後，便有了這個想法。
夏小芹不放心安縣醫生的技術，怕夏修學的腿落下毛病。
「要電話的時候讓我轉達，道謝還讓我轉達？」鄭蘭熟練的撥出一串號碼，然後把話筒遞給了夏小芹，「自己道謝才有誠意。」
夏小芹笑嘻嘻的接過話筒，剛湊到耳邊就聽到裡面傳來了說話聲。
鄭蘭的嘴角勾起，她這個傻侄子，鐵定一早等在電話旁邊呢！
「喂？哪位？」電話里傳出重複的問話。
這人的聲音很沉穩，還很熟悉，但絕對不是鄭坤！
夏小芹試著問：「我是夏小芹，請問……鄭坤在嗎？」
電話另一頭的謝川聽到那道軟綿綿的聲音后，腦中立即出現了那張楚楚動人的臉，謝川心想，一定是她那雙靈動的杏眼太漂亮，所以自己才會記憶深刻。
不過……
鄭坤一早就守在電話旁，為的是等夏小芹電話？
謝川的食指不自知的輕叩電話機，如果謝連長的部下在，恐怕會誤以為謝連長在思索什麼部署呢！
「我是謝川，小坤暫時有事出去了，你有什麼事要我轉達嗎？」
「是川哥啊，上次的事兒真是謝謝你了！」夏小芹從鄭坤口裡知道謝川只比自己大五歲，她現在已經改了稱呼，借鄭坤的光，稱呼謝川「川哥」。
謝川聽到這聲稱呼眉毛挑了挑，問：「不喊叔叔了？」
夏小芹大窘，忙岔開了話題：「我就是想謝謝坤哥幫我找到了人民醫院的電話，他不在，就麻煩川哥幫我轉達一下啦。」
謝川心頭一跳，問詢的語氣有些急了：「你的腿還沒好嗎？」
「是我哥哥，我想給他的腿做手術。」
「其實軍區醫院的技術更好。」謝川鬼使神差的說道，不過說完，他又覺得太突兀了，又跟上一句，「但是他們不收外來病人。」
夏小芹抽抽嘴角，這人逗她呢？
夏小芹又應付幾句，掛斷了電話。
鄭蘭知道鄭坤的表哥是誰，謝川這人，可是鄭坤從小到大要學習的目標。
夏小芹剛走五分鐘，鄭蘭面前的電話就響了。
「喂，夏小芹，我回來了！」
鄭蘭把炸耳朵的聽筒放遠了一些，皺著眉毛說道：「小芹已經走了。」
「什麼！走了？姑，你怎麼不攔著她啊！」
鄭蘭凝眉：「她還要去招待所送豆腐。」
「姑！！」鄭坤快急死了。他知道他姑明天就不開店了，過了年還要等到初八呢！
「你把電話打到招待所，比在這裡跟我嘮叨強。」
「對啊。那姑，我先掛了啊。」
「恩。」
鄭蘭剛要掛斷電話，聽筒里卻傳來一道蒼老嚴肅的聲音：「問她，今年回不回家！」
鄭蘭驚得心慌意亂，掛電話的動作更迅速了。
鄭坤被突然出現的爺爺嚇得頭一縮，剛要轉達爺爺的話，卻聽到電話裡面傳來的盲音。
「嘟嘟嘟……」
鄭坤無比尷尬的說：「爺爺，我姑掛斷了。那啥，我現在撥回去。」
鄭陶然用手裡的拐棍敲了敲地：「不用問了！想回她早就回來了！」
鄭坤吐吐舌頭，等鄭陶然走了，才敢往招待所打電話。
夏小芹沒想到鄭坤會把電話打到招待所，聽到鄭坤問她什麼時候去京城，夏小芹想了想，說：「等我攢夠了錢。」
夏小芹從招待所出來，又去郵局給醫院打電話。她問了醫院的確切地址，還與醫院商量好把夏修學的病例寄過去，做好這一切，夏小芹又趕緊回了夏家，和大家分享這個好消息。
大年初一這一天，夏老二家的鞭炮聲是最炸耳朵的那家，傳遍了夏家村。
一九八三年的冬天，夏老二家發生了禍事，他們攜手共進邁了過去，夏小芹有信心，明年日子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