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像上的鮮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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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井壁上那如同海葵觸手一般密密麻麻的黑色手臂，我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想要挪開視線離開井邊。
可是就在這時，黑色的井水表面忽然冒出了一張人臉，張著嘴巴似乎在叫喊什麼，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我覺得那張臉有些臉熟，等到仔細一看，那不是老媽的臉又是誰的？老媽已經死了，現在舅舅在老家應該正在操辦她和老爸的喪事，她的臉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井水裡？
還沒等我想明白，水面上又是兩張臉浮了出來，是老爸和干婆的，他們兩個也是面容扭曲，在張大嘴巴呼喊著什麼，只是就好像是電視機被開了靜音一樣。只有畫面，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他們三個反覆的說著一個詞，我仔細辨認了口型，終於認了出來，他們在說：快逃！
看著三張無比熟悉而又親切的面孔。我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淚水滴落在水井裡，井裡如同炸鍋了一般，無數黑色的手臂都瘋狂的揮舞著，好像在爭搶著什麼東西。
接著。平靜的水面上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手臂，把干婆他們三個的臉拽了下去，消失在了水面之下。
我心中焦急，生出了想要跳下井去救人的衝動，就在我一隻腳踏在井沿上的時候，一隻大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緊接著是一聲佛號響起：「阿彌陀佛，小施主快快醒來，不要被那些孽障迷惑了。」
我頓時覺得渾身一個激靈，轉過頭，看到了一臉關切之色的滅度老和尚。
我看著自己踏在井沿上的腳，不由得一陣后怕：「大師，這水井……」
「伏魔寺原本就是在山間鎮壓惡靈的，這口井叫伏魔井，普通人不能隨意觀看，很容易被幻象迷惑。這些幻象都是針對人心靈弱點的，貪財的人會看到財物，好色之人會看到美女，悲傷之人就會看到失去的親人，總之種種這些，都是為了誘惑人跳下去，一旦落水，可就再無生還的希望。」
聽老和尚這麼說，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還好老和尚及時趕到，要是在晚一步，我不就跳下去沒命了。
滅度老和尚說完，又轉過頭狠狠的瞪了正方一眼：「你這搗蛋鬼，明知道季施主沒有修鍊過法門，不能靠近這水井，還叫他給你幫忙打水？」
正方小和尚一臉的無辜：「是他非要搶著打水的，我不讓，他還不肯，非要搶。」
這……
這特么太尷尬了，我臉上頓時覺得火辣辣的，想在人家小和尚面前秀肌肉，到頭來卻成了笑柄。
老和尚人老成精，又瞪了小和尚一眼：「季施主那是宅心仁厚，想忙你，要懂得感恩。」
小和尚偷偷翻了個白眼，還是順從的朝我行了一禮：「多謝季施主。」
好吧。管他真心還是假意，反正是找了個台階下，我打了個哈哈，這事情就算是揭過了。我也不敢繼續在井邊呆著，生怕再被迷惑，跳下去送死。
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是忍不住好奇，飛快的往水井裡瞟了一眼，井壁上是厚厚的青苔，水面波瀾不驚，哪裡有什麼手臂和人臉？看來剛才的一切真的是幻覺。
從後院井邊離開，那邊袁玲已經把早餐做好了，招呼我們吃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感覺特別的饞，聞到紅燒肉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不過我也不好表現得太饞，為了轉移注意力，就隨口扯了一個話題：「這邊離鎮上那麼遠，我看寺里又沒有冰箱。連電都沒用上，這些豬肉是從哪裡弄來的？」
滅度老和尚頓時一愣，袁玲也有點迷糊，倒是從飯菜一上桌就直愣愣盯著紅燒肉流口水的正方小和尚隨口回答道：「我從後院水井裡撈上來的啊！」
水井裡撈上來的？我心裡猛然一突，又想起了那水井裡密密麻麻的手臂。還有干婆三人浮在水面上的面孔——那裡面會有肉？怎麼來的？難不成是人肉嗎？
滅度老和尚看出了我的情緒變化，輕咳了一聲，說道：「正方這孩子歲數太小，很多話說的不清不楚，是這樣的。我們這邊出去一趟不容易，偶爾有機會也會讓附近出山趕集的村民幫忙帶些東西回來，因為寺里沒有用電，也沒有冰箱，只有那口井的井水冰涼。我們就會把肉或者水果裝在筐子里，放進井水裡保鮮，一個星期都沒事的。」
原來是這樣。其實這種保鮮辦法農村一直都有，冰涼的井水夏天也不會超過四五度，放進去一塊肉。的確能保存很久不壞。
我小時候家裡也經常這樣保鮮瓜果，只是這幾年有了冰箱，再加上通了自來水，水井都不用了，這種方法也慢慢退出了歷史舞台。
袁玲看了老和尚一眼。沖我笑著說道：「別想那些沒用的了，嘗嘗我做飯的手藝，昨天你都沒吃上，今天怎麼也要吃一塊。」
說著，袁玲用筷子夾起一大塊紅燒肉。放進了我的碗里。
我心裡頓時甜滋滋的，能被女朋友餵食，這是多麼開心的事情啊！可是轉過頭卻看到一旁盯著這一切的正方小和尚，口水都順著嘴角流出來了，順著下巴往下滴。他都顧不上擦。
這孩子，饞肉都饞成什麼樣了。哪怕我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也沒有饞到口水順著下巴流的地步啊！
因為剛才在後院的經歷，我心裡有愧，就想補償一下這小和尚。於是忍痛把那塊紅燒肉夾到了小和尚碗里：「正方還小，正在長身體，這塊肉你吃了吧。」
小正方一樂，夾起那塊肉就想往嘴裡塞，卻看到袁玲和滅度大師都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盯著他，嚇得趕忙又把紅燒肉夾回了我的碗里：「還是你吃吧。」
我靠……
特么的你的筷子上都是口水，我還吃個鬼啊！特么的你不嫌噁心，我還嫌噁心呢，誰要吃你的口水啊！
我轉過頭看了看滅度老和尚和袁玲，乾笑了一聲。又把紅燒肉夾給了小和尚：「還是你吃吧。」
小和尚沒敢動筷子，看了看袁玲和老和尚，直接哭了起來：「我不敢吃，師父會打死我的。」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滅度這老和尚表面看起來像個老頑童。不拘小節，對徒弟倒是挺嚴格的，看來小和尚平日里沒少被他責罰。
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正方的光頭，說道：「沒事的。你吃吧，我吃另外的。」
接著，我轉過頭看向滅度和袁玲：「就讓小正方吃吧，看孩子都委屈成啥樣了。」
滅度老和尚看了袁玲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望之色。點了點頭：「季施主真的是宅心仁厚，來了兩天了，也沒好好招待你，今天這些紅燒肉你就多吃點吧。」
我還真的想多吃一點，可是想到昨天老和尚和正方搶著吃肉的樣子，心裡頓時有些不忍：這一老一少在山裡守著，平日里肯定吃不到什麼好東西，要不然也不會那麼饞肉。自己出山到外面去，想吃什麼沒有？何必跟老人和孩子搶吃的？
於是，我挑了一塊最小的紅燒肉，放進了嘴裡。還別說，真的特別香，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我真沒想到袁玲的手藝竟然好到了這種地步。
一塊紅燒肉下肚。我頓時覺得胃裡的饞蟲全都發作了，在我胃裡百般抓撓著要吃的，我忍不住向紅燒肉盤伸出了筷子。
筷子剛伸到一半，就看到了口水直流的小正方的臉，再看看老和尚笑眯眯的鼓勵我繼續吃。我的心裡頓時有股難以言喻的羞愧感：不是說好了出山之後再吃好的嗎？不是說了不跟老人孩子搶吃的嗎？
可是那紅燒肉真的是太香了，我胃裡的饞蟲根本就止不住，怪不得小正方一看到就口水直流，我要是個孩子，敢直接把整盤菜都搶走了。
怎麼辦？
為了跟自己食慾對抗，我只好想了個噁心的辦法，努力去回想在水井裡看到的手臂和人臉，在心裡默默對自己道：那是人肉，那是人肉，不能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暗示太有效了，我剛想了兩下，就忍不住一陣反胃，趕緊起身跑到了門外的草叢中，吐了個昏天暗地。
袁玲也跟了出來，臉色有些難看：「怎麼了？是我做的菜不合胃口？」
我擺了擺手：「不是，就是想起了一些噁心的事情。」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我再也沒有胃口吃早餐了。滅度老和尚再三邀請，可我卻看到那紅燒肉就反胃，吃了兩口素菜就匆匆結束了早飯。
吃過飯略作休息，老和尚就領著我和袁玲來到正殿里，準備再次誦經加持玉觀音吊墜。
我坐在蒲團上，閑來無事，就四處隨意打量，這一眼不打緊，大殿正中央的那尊神像上，其中那根舉著銅鐧的手臂上多了一塊傷口，銅鐧上還沾著鮮血，還有一撮黑色的貓毛。
這……這不是昨天在我夢中，偷襲面具女孩的那隻手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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