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弟弟容武
那個小太監的聲音沒有刻意的壓得太低,師姬真和容升的距離又很近,是以不管是容箏還是容升都是聽見了這句話,頓時如同平地乍響驚雷,容升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激動的聲音幾乎都變了調,刻意忽視師姬真的存在,指著容箏道,「你還犟,我看小武來了你還怎麼犟!」
師姬真一時之間摸不準這個「小武」,容箏的弟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於是便一個眼神奇怪的遞了過去,容箏搖搖頭,「我相信小武。」
師姬真於是點點頭,「好,那他過來了嗎?」
小太監點頭稱是,說是就在外面候著呢。
師姬真便揮手要他帶上來,小太監下去了,容箏和容升兩個人都很激動,容升臉上摻雜著剛剛意猶未盡的緊張和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感,顯得有點分外的猙獰的意思,而容箏那邊就簡單多了,他就是單純的欣喜,單純的,即將要見道自己日思夜想的弟弟的欣喜。
卻不知道是誰的期待快要該落空了。
很快小太監便帶了一個男人過來,那人看上去倒是跟容升一點都不想,看上去長得很是周正的,中等偏上的端正模樣,若是說有和容升有什麼像的地方,那可能就是那一身壓制不住的不好惹的匪氣。
但是這匪氣又是不一樣的,容升眼神總是躲躲閃閃,看人時也刻意避開別人的目光,這股子匪氣就成了要把他襯托的更猥瑣的幫凶,而這個男人目光卻是狠厲的,像是永遠都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勁兒似的。
他和容箏倒是能看得出來眉宇間很有些相似的地方,想來兩個人都是更像母親一些,但是容箏一身讀書人的文秀,而那個男人就顯得英武了許多。
那男人一進來,環視了一下屋中眾人,在看到容升時眉毛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眼神也黯了一些下去,但是他本就是個目光陰鷙的人,所以也沒什麼人注意到這一點細枝末節的變化,接著他的目光很快掠過容升到了容箏的身上,然後一瞬間,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氣質刷然改變了。
若是說最開始的這個男人像是匹狼,那麼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單純的鄰家男孩,這種氣質上的改變突兀又違和,所有人都這樣覺得,除了容箏。
這男人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已經快步走向了容箏面前,他比容箏高,於是低著頭,聲音低沉但是很是雀躍的喊了一聲,「哥哥。」
容箏同樣十分激動,說話間已經伸手抱了上去,「小武。」
容武自然不會拒絕來自兄長的擁抱的,在容箏有張開雙臂的動作時已經同樣的張開了手準備好把哥哥接到懷裡。
這男人比容箏高出不少,體型也是,容箏本來就已經屬於同齡男性中偏向文秀的那種類型了,那麼他的這個弟弟就應該算是比不少壯年男人還要大塊頭的類型,兄弟倆像是兩個極端,意外但是不顯得違和的出現在了這對同母異父的兄弟身上。
可想而知他也是十分想念兄長的,於是他乾脆用身高和體型的優勢將容箏抱起來連轉了好幾個圈。
容箏也被嚇了一跳,小聲的驚呼了一聲,在容武笑著停下來之後小聲的提醒他,「快放我下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蘇小滿看著這兄弟倆旁若無人的為兩個人的重逢而欣喜若狂,又想起了那天自己和容箏交談時容箏那難得露出來的發自內心的欣喜,便欣慰的笑笑,「不妨事,你們兄弟兩個許久未見,開心激動也是難免的,隨你們高興的來吧。」
容武也是懂分寸的人,在最初的激動興奮過去之後他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知道現在正在說的是何等重要的大事,於是他握了握容箏的手,像是要傳遞給他某種力量一樣。
容箏懂他的意思,點點頭示意自己都知道,隨後容武便鬆開了他,轉向了師姬真,他看起來這個屋子裡的所有人中,這個人的氣場和存在感是最高的,他沒有理由不找他溝通。
「我是容箏的弟弟,我叫容武。」
師姬真知道容箏和他的關係很是親近,於是愛屋及烏的也對這個人有好感,點點頭道,「幸會。」
這時容箏適時的插進來,「這位是我們當朝丞相師姬真大人,那一位是皇後娘娘,這是方太醫和杜小兄弟。」
容武依次的與每個人打了招呼,接著便不浪費時間,眼神向容箏示意了一下,便朝著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容升走了過去,「爹,你怎麼答應我的?」
容升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被他問的一僵,正想著開口爭辯幾句,容武乾脆利落的做了個手勢要他別說話,然後面無表情的直接道,「現在回去,然後等著我給你往回寄銀子,不要再來打哥這邊的主意。」
容升一聽臉色就變了,「那怎麼能行?」
容武面色比他還要難看,眼神中滿是警告的意味,「我每次給你的,養你十個都夠用了,你若是再纏著哥,我一文錢都不會再給你。」
一聽這話容升便不淡定了,瞪大了眼道,「我可是你老子!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容武不為所動,「你知道就好,我才是你兒子,哥他可不是,你的事不要干擾到無辜的人的生活。」
容武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容升這些年姑且也算是有所了解,是以容武的威脅容升也是真的聽進心裡了,半晌囁嚅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容武再看他一眼,「這些話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多遍了。這是最後一次明白么?哥是有耐心的人,我可不是,哥需要聲譽我可不用,你應該懂無奸不商的道理。」
容升愣愣的看著這個自己的親兒子,他知道容武和容箏關係一直很親近,但是一向更看重血緣的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容武也是把容箏當成是外人,而自己才是他最親的人,還想著拿容武做一個威脅容箏的利器。
可是令他挖完沒想到的是容武竟然毫不猶豫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為什麼?」
容武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你還想要什麼?你還配要什麼嗎?現在我養著你也不過是為了那一丁點血緣關係而已,若是你連這個都想撕破了臉,那我就成全你。」
容升趕緊搖頭,「可是不光是……兒子,我對你。」
容武的表情頓時由不耐煩變成了厭惡,他很不喜歡,厭惡容升這樣叫他,「你想說你對我有多好?或許是比哥哥好一點吧,但是我忘不了你喝得爛醉如泥的打我們出氣的時候是哥哥護在我面前,與其說你給了我什麼,我倒跟希望你不存在。」
容升立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立當場。
容武是個冷心冷清的人,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不光這樣,恐怕還是個很不好惹的人物,他像是摒棄了所有人類的情感,做的所有事情的出發點都不是出於感情而是因為他覺得「我應該這樣做」,他僅有的那一點像人的柔情也用在了他同母異父的哥哥身上。
容武面色越來越不善,對於這個讓哥哥難堪甚至還有可能受了傷的男人他實在是拿不出更多的耐心了,他想把自己僅有的那些耐力用在改用的人身上,於是他冷冷開口道,「這是最後通牒,明天之前離開這裡,回你的淮南去,我還會像以前一樣給你及銀子回去,要是晚一會兒,你一文錢別想要,不光如此,你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要是比說什麼對哥不利的話,我是第一個饒不了你的。」
容升在想裝傻也沒有用了饒是容升這麼個混子,現在也應該已經看清了形勢,知道這麼多人給容箏撐腰,再加上自己的親兒子用這個威脅自己,他是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必須走了,他竟然在心裡覺得有些可悲的意思,容箏那人自不用說,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知道容箏不可能孝敬他,但是他也知道容箏是個什麼樣的人,於是企圖用自己對他的理解來威脅他。
讓他覺得費解的是自己的兒子容武,容武對自己有怨氣他也是知道的,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氓加混蛋,但是他沒想到積怨能有這麼深,他是忘了,因為小孩子的世界很小,所以所有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都不小,他對童年所有的記憶也就只有一片狼藉的家和他哥哥容箏的懷抱,容升打下來的拳頭是他永遠都忘不了的家常便飯。
容升還不能理解的是容武和容箏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到了這種程度,好到了他能孤注一擲的保護他的程度,容升也不知道的是,在容武的童年裡,他唯一有所慰藉的就是哥哥的擁抱和保護,容箏奮力護住他的身影是能讓他記一輩子的,與其說那是哥哥,不如說那是讓自己倍感親切的媽媽,但是容升再不明白容武也不會巴巴的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