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張 夔門計劃
「請注意，一年級新生請注意，原定於明天上午的魔動機械設計學一級取消，龍德施泰特教授將會把第一章的講義用郵件形式發到各位的電子信箱。」諾瑪的聲音突然從校園廣播響起。
「看來你買的鬧鐘沒用了？」路明非眉開眼笑，「不用早起，真是太貼心了！」
「夔門計劃。」零放下手上的甜品。
「什麼門？那是什麼課？」路明非愣了下。
「魔動機械這門課程之所以會取消，是因為龍德施泰德教授在中國長江執行『夔門計劃』。計劃的目標是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具體的細節諾瑪也不知道，可是我們知道。」零平淡地說。
「聽上去看來不光剛剛過來的那個印度男有秘密，你也有秘密嘛。」路明非嘖嘖嘴，「真有趣，看來我真是一個註定被謎團包裹的男人啊。」
「不，」零搖了搖頭，「我對你沒有秘密。」
「聽上去很靠譜。」路明非挑挑眉毛，「不愧是那傢伙送過來的禮物！」
零萬年不變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劇烈的情緒第一次出現這個冰山一樣的女孩身上。
「不用那麼驚訝，好歹我也是他哥哥啊！」路明非輕撫著女孩，對情緒有如此大波動的零也是第一次見，要不是這次他都懷疑這女孩臉上的神經有問題。
「你恢復記憶了？」女孩眼中有了希翼的光芒。
「沒有」路明非隨意的說。女孩眼中的光芒漸漸的黯淡。
「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了，或許有一天會全部想起來。」路明非看著零的面孔忍不住說，「你還是先說下夔門計劃吧！」
「在長江上，教授他們將會發現青銅城。那是青銅與火之王的寢宮，在那裡面存放著諾頓的卵。卡塞爾學院將會拿到這顆卵，並且運送到學院來。這就是計劃的第一步。」
「聽上去你們早就規劃好了一切？」路明非雙手抱在胸前，「那計劃的第二步？」
「運回龍卵的那一天晚上，將會有人襲擊學院，諾頓會從卵中蘇醒。」
「原來你們是龍類一方的？把龍王當做核武器送到敵人的大本營，真是會玩。」路明非讚歎。
「我們不是龍類一方。蘇醒的龍王極度脆弱，和平常的實力相比百不存一。而且最關鍵的一點，他們才從卵中蘇醒，因此無法再次準備重生的卵。我們將在這裡殺掉諾頓。龍王中的哥哥諾頓一旦死去，隨之覺醒的康斯坦丁也不足為懼。」零平淡地說，她說著近似狂妄的話語，可那態度卻像是在說今晚晚飯吃炸雞排一樣輕鬆隨意，「四大君王之一的青銅與火之王，將在這裡徹底隕落。」
「聽上去真是自信滿滿，你們就這麼有把握？」路明非感嘆。
「無所謂，劇本已經寫好，演員已經就位，不管過程再怎麼波折，結局都無法改變。」
「真是完美的劇本，隨手就布下這種誅殺龍王的劇情，你們真厲害。龍類到底是憑什麼跟你們鬥了這麼久還沒被滅族的？按照你們的劇本的話那些龍類不早就應該被豢養在動物園裡幫你們賺門票錢了嗎？偶爾吃點排骨就跟過節一樣。」路明非說，「順便問一下，誅殺龍王的話，會死多少人？」
「探索青銅城的人基本都沒法活，青銅城本身就遍布龍文，進入的人都會產生靈視，進而下意識地開啟青銅城的機關。哪怕他們從青銅城裡帶走了龍卵，那個地方還有龍侍參孫，那是諾頓留下來保護自己龍卵的保險。這幾千年裡它一直沉睡，可只要有人觸碰到龍卵它必會覺醒，憑藉學院在那裡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暴怒的龍侍。」零很平靜，「但是校長會趕到，他們一定可以帶回龍卵。」
「之後呢？和龍王的戰爭又會死多少人？」路明非問。
「沒人清楚。」零輕輕搖頭，「龍王的實力只是猜測，記載中只有百年之前秘黨曾經和一頭龍王級目標發生過衝突，那一場仗之後秘黨優秀的年輕人幾乎死光了，唯一活下來的人就是現在的校長昂熱，而那個龍王級目標據記錄也只是生死未明。」
「也就是說，一個處理不好的話，全學院都會死？」路明非露出譏嘲的笑容，「你們對我有這麼大的信心，看來我的過去一定是個牛逼的存在！不過你這計劃讓我想到一個傢伙，說出你們也不認識，不過那傢伙的瘋狂讓人為之熱血澎湃，平常跟普通人一樣，放到街上妥妥的路人甲，但是為了計劃，無所不用，甚至把自己的性命壓上，也在所不惜。可惜他死了。」
他低下頭直視零的雙眼。「你呢？」
「到時候我也會在戰場之上。如果你需要我的命的話，好啊。」零一臉平靜地說，她的眸子極深極靜，像是蘊藏了千山萬雪。
那一刻食堂外的陽光穿透玻璃照在零的臉上，那張潔白的小臉上滿是認真，讓路明非再次愣神。
真的好熟悉啊，像是在遙遠的冰天雪地里，有個女孩倒在血泊中。
那女孩的面容並不靚麗，甚至可以說和眼前的女孩天差地別，但她的眼睛卻那麼熟悉那麼沉重，壓得路明非有點說不出話來。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女孩用最後的力氣喃喃。
「真是個傻妞啊你，我怎麼可能會幹出這種事情。」路明非忽然笑了笑，眼神燃起莫名的火焰。
「再說我要你的命幹嘛，這是和平年代，一不能換錢而不能換命。我還不如留著你活著給我暖被窩呢！」
「暖被窩？」零臉上浮現一抹紅暈，眨了眨眼。「可以，什麼時候！」
「我寢室里還有芬格爾你可怎麼暖被窩？」路明非雖然知道這女孩對自己很依賴，也沒有想到都達到這種程度，這麼快上床讓他無法接受。
「你還不如解釋一下你剛剛說的秘黨是什麼意思。」路明非轉移話題，他用情很專一的。
「秘黨是混血種的一支，但並不是全部。他們是混血種中最激進的一派，提倡死掉的龍類才是最好的龍類。他們中的每個家族都在與龍的戰爭中奉獻甚多，立起的白十字架幾乎可以鋪滿地球。每個合格的秘黨中人都是戰士，隨時都會從包里摸出一把長刀踏上戰場。而他們的目標，就是殺掉傳說中那頭會啃食世界樹帶來諸神黃昏的黑王。」
「聽上去真是酷炫而熱血的人生，懷揣著憤怒為世界而戰的樣子真是太帥了！」路明非握著杯子，發出由衷的讚歎，「但一個族群中，戰士絕不是全部。」
「是的。實際上近年來混血種中的主流並不是他們。」零輕聲做出解說，「數千年的歷史上，死掉的人太多了，每個混血種翻看史書，看到的都是滿篇的鮮血。黃帝與蚩尤之戰，亞歷山大大帝的征服之旅，耶穌行走於世的神跡。每一段歷史的背後都浸染著混血種的鮮血。有許多混血種家族從戰場上撤退了，他們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保存元氣，但後人都逐漸失掉了勇氣。實際上在近代，有人提出和龍族議和。」
「議和？」
「是的，自從發明了核彈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都認可了這個觀念。比如今天的奇蘭，根據我們調查，和他接觸的混血種應該就屬於這一派。他們的理論只有一點——如果龍族不願意坐上談判桌的話，那麼全世界的核彈就會在同一時刻發射出去，將這個世界毀滅。」零平靜的聲音此刻卻有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四大龍王都有智慧，應該是可以談判的存在。可是如果那些龍類鐵了心要毀滅世界，那還不如人類親自動手。人類造就的世界只有人類可以毀滅。」
「我還以為是沒有勇氣的媾和派，沒想到卻是一群抱著自爆炸彈坐在火山上的瘋子，他們是不是還會玩炸彈輪胎？」路明非搖了搖頭，「那你們呢？」
「我們？按照老闆的說法，這兩個黨派都是蠢貨。」零皺起眉頭，回憶著那個男孩搖頭輕笑的神態，語氣也變得刻薄起來，「龍族就是一群渴望權與力的瘋子，指望瘋子走上談判桌，僅僅憑藉那些核彈可不夠用。至於秘黨，改變命運的勇氣可嘉，但想要斬斷命運三女神的絲線，僅憑勇氣也不夠。這麼多年了，踏上封神之路的混血種都沒有幾個，連龍王的黃金瞳都沒有幾個人能夠直視，他們憑什麼改變命運？憑他們手裡那種叫弗里嘉子彈的玩具還是憑那些一碰就碎的賢者之石？」
「聽上去你們可真是高高在上，可你們到底是什麼？」
「我們的戰爭從五千年前就開始了。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那就是曾經發生在那片土地上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你這個俄羅斯人來自中國？」路明非問，「喂喂你是在欺負我地理不好嗎？」
「不，只是我們代表來自中國的混血種。」零輕聲說，「卡塞爾學院明明知道龍王將會在中國蘇醒，可他們卻並沒有在中國建立學院，那是因為那個地方是我們的地盤。」
「那個便宜弟弟身份可真讓人害怕，聽上去好像是一個帝國的掌控者，世界都被你們自作主張的瓜分了。而我莫名其妙的成為這個帝國的繼承人！」路明非吹著口哨，「連女僕和劇本都安排好了，看來我接下來只用看戲就行了，有爆米花嗎？不過你說他既然在中國混這麼牛，為什麼要把我送到卡塞爾來？讓我在中國當個富二代多好？」
路明非吐槽歸吐槽，這才明白路鳴澤第一次見自己那麼憤怒了，就好像一個養成遊戲，自己剛創建一個號，準備去養成，因為事情耽擱了放在那裡長草，可等自己有空了，卻發現這號已經被人玩過了，而且所有裝備稱號都已經畢業！
憤怒也是理所應當，不過即使他腦洞大開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獲得的外星科技，再說他有什麼資格憤怒，玩弄自己的命運！要不是遇到了外星科技，自己還蒙在鼓裡，渾然不知的成為別人手中的一把利刃，宰了一條又一條讓他們聽到都大小便失禁的巨龍！
「因為秘黨值得合作，現在的他們還活躍在世界各地，執行部的名聲在混血種中也都是如雷貫耳。比如這次執行夔門計劃的葉勝和酒德亞紀，也都是很厲害的人。可惜的是，」零垂下眼帘，「他們都要死了。」
「葉勝和酒德亞紀？」路明非眯起眼，「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們似乎曾經來面試過我？」
「是的。」零輕聲說。
路明非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和那古樸莊嚴的穹頂，「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們應該是情侶吧？」
「執行部內有條規定，禁止負責危險任務的搭檔是情侶。執行任務的時候，如果同伴之間有情感因素，很容易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
「不可預測的後果么？」路明非心裡有點悵然。
他也知道這件事情，實際上情侶出任務基本上是有去無回，成為人們口口相傳可歌可泣的故事！
他親身經歷過，可知道是知道，春天的時候花朵會開放，秋天的時候果實會成熟，一陣風吹過少女的長發，魚兒隔著冰層看著岸上的雪。你知道有些事情應該有些事情不應該，但是在險死逃生之後那個人渾身上下鮮血累累滿是傷痕，卻還是死死地握著你的手，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嗎？
他站起身來。「我累了，想要睡個午覺。」
零一時間沒有跟上路明非跳躍的思維。「什麼？」
路明非伸個懶腰。「午飯時間也過了，我就先回寢室了，至於你嘛，吃完甜品之後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忽然玩下腰揉了揉零的臉蛋，」還有啊，明明是個小女孩，為什麼冷張臉？大夏天的有你在身旁都不用開空調了。就不能笑一笑。」
他背過身往食堂門口走去，步子一如既往的隨意。零坐在座位上，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還能感受到剛剛那隻手的溫度。
「笑一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