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屠龍宣言

樂隊散去，整個會場都隨之安靜下來，舞池中的人群也從女孩和男孩那盛大如同煙花一般的共舞中逐漸清醒過來，空氣也重新變得彬彬有禮起來。

「現在請學生會主席愷撒為我們致辭。」一名部長在二樓平台上敲了敲麥克風。

議論零和路明非的聲音逐漸低落下去。

無論路明非和零如何耀眼，在這個學生會的地盤上，愷撒還是當之無愧的領袖。

愷撒把右手的酒杯遞給侍者，轉頭對諾諾笑了笑，沿著旋梯上了二樓，站在麥克風前，掃視下面所有人，就像皇帝在檢閱軍隊。

「我很少參加舞會，因為人太多了。」他開頭第一句話就冷得叫人直起雞皮疙瘩，「而真正的精英，永遠只是少數。」

會場里的氣氛像是從美國跳到了南極，每個人都不敢作聲，只能看著愷撒冰藍色的瞳孔在水晶吊燈下泛著冷冽的光。

可愷撒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今天的舞會是個例外。我很高興看到這麼卡塞爾學院最優秀的一群人聚集在這裡，因為在我的舞會上出現的人，」他豎起一根手指，「必然都是精英！」

靜了片刻，有人大力鼓掌，接著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每個人眼中都閃著激動的光，似乎被愷撒視作精英是至高無上的殊榮，就像古時候皇帝賜下黃馬褂，臣子除了雙膝下跪肝腦塗地還能幹嘛？

如雷鳴般的掌聲中，路明非斜著眼看向身旁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芬格爾：「師兄你帶頭鼓什麼掌？別忘了你是跟著我來的，原本你根本就不在客人名單上！」

「我當然知道！」芬格爾露出熱淚盈眶的表情，「但我好歹吃了愷撒一頓龍蝦，這時候如果冷場了那他豈不是很尷尬？」

「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這麼仗義的人？」路明非說，「吃了我兩頓夜宵還把我的資料拿出去到處賣的是哪位仁兄？」

「我那叫賣嗎？我這叫幫你提高知名度！」芬格爾振振有詞。

「這樣么？那用我來設立賭局這件事又怎麼說？師兄你作為莊家還親自上賭桌是不是有點不合規矩？」路明非問，「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上論壇去揭露你的醜惡嘴臉！」

「五五分！」芬格爾的臉上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七三，」路明非冷冷地說，「我七你三！」

「師弟你憑什麼拿這麼多！」芬格爾急得差點跺腳。

「因為我和零是兩個人。」路明非說，「師兄你不同意的話我現在就上去陪愷撒一起給諾諾唱生日歌！我看你有幾條命來賠！」

「我可以跑！」芬格爾嗤之以鼻，「副校長都抓不住我，你覺得你們誰能抓住我？」

「順便說一句，」路明非淡淡地說，「愷撒也下了注。」

「八二！」芬格爾當機立斷，「你八我二！不過你欠我三頓夜宵！」

「成交。」

兩個人的分贓聲淹沒在嘈雜的掌聲中，沒人注意到一筆骯髒的交易就這麼發生在了每個人的眼皮子底下。大家都沉浸在激動的情緒中，抬著頭看著愷撒。

「我一直信奉一個觀點，那就是合適的人應當去做合適的事。」愷撒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農夫應當耕種田地，醫生自當治病救人，一國宰相那就應該為了自己的國家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位置。卡塞爾學院也是如此，這是一個肩負了巨大使命的奇迹，因此怎樣的人才配在這個學院里佔有一席之地？」

「愷撒！」學生會裡愷撒的小弟突兀地喊了一聲。

「不，不是我。」愷撒搖頭，「而是我們。」

他猛然提高了音量。「命中注定創造奇迹的我們！」

更為猛烈的掌聲再度響起，幾乎要震破每個人的耳膜。

可人群中的路明非撇撇嘴搖搖頭，雙手懶懶地抱在胸前，像是吃著爆米花看著無趣真人秀的觀眾，眉宇間都寫著whatareyou弄啥咧？他瞟了一眼四周狂熱的人群，心想這些傢伙的燃點居然這麼低？

那他可以理解為什麼二戰的小鬍子的煽動力那麼強了，或許自己有機會試一試當個統治者什麼的，也來體驗一下這種愚弄大眾的事情。

「我一直在想，是什麼驅使各位來到了這個學校。世界和平？書寫傳奇？或者僅僅只是想要證明自己？我不知道各位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踏入這個校門，但我想一定都有自己背負的故事。」愷撒聳了聳肩，「不然你為什麼要簽下入學合約，難道僅僅是因為學校里的飯菜別具風味？還是因為看不懂拉丁文？」

會場里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笑聲，大多數人臉上都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在笑聲中芬格爾推了推路明非的胳膊，臉上寫著受寵若驚四個大字。「師弟你說愷撒是不是在偷偷關注我？不然他怎麼知道我是因為什麼才選擇入學的？」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露出思索的神情：「那如果現在我選擇加入學生會，他會不會給我雙份津貼？」

路明非捂臉，零也別過了頭。

芬格爾的表面一表人才，與他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你恨不得拍死他，他無時無刻在刷新自己下限的記錄。

「屠龍是一件偉大的事業，但他的偉大下面卻是常人難見的險峻。這就像是攀登珠穆朗瑪峰，登上山頂的人可以把他們的名字永久地銘刻在歷史書的扉頁上，可白雪之下的屍骨卻無人知曉。」愷撒雙手按在講台上，俯瞰底下的人群，「那麼在這場登山的旅途中，你會希望自己的隊友是累贅么？」

「不，我不希望。我想沒人希望。」愷撒低沉著嗓音，「踏入這個學院的每個人都應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我們可能會死在槍口的烈焰下，死在龍類的言靈中，甚至死在絕望的衝鋒路上。但我想我們之中沒有人會願意死在隊友射過來的流彈之下。」

路明非在下面翻了個白眼，心想沒想到愷撒你作為高高在上的學生會會長，平日里沒事就是在幻想自己怎麼死？還『絕望的衝鋒路上』？你究竟是未來的義大利總理還是斯巴達戰士？

「卡塞爾學院是我很欣賞的一個學校，可是讓人遺憾的是，它的校規導致了很多不夠格的人都混了進來。我可以容忍這些不夠格的人出現在這個地方，也可以理解他們的生活方式。」愷撒聳聳肩，「但是屠龍這個使命，終究還是要我們來承擔！」

「現在，我以學生會主席的身份歡迎你們，」他伸出雙手，像是要擁抱每個人，又像是要擁抱整個世界，「加入我們的陣營！」

喂喂喂你確定你說的是複數的『我們』？你分明是想說單數的『我』吧？」

可人群卻沸騰起來，每個人都露出了激動的笑容，啪啪啪地瘋狂拍著巴掌。

「我們要不要也鼓鼓掌？不然很另類啊！」芬格爾在路明非的身邊問。

「要拍巴掌你自己拍去。」路明非說，「我可沒空。」

「沒空？」芬格爾愣了下。

「當然沒空。」路明非理所當然地揮了揮自己牽著零的右手，「一隻巴掌怎麼拍？」

「師弟你這虐狗可真是虐得理直氣壯蕩氣迴腸！」芬格爾擦了擦眼角，「我現在只有期待愷撒的津貼了！」

「師兄你真要加入學生會？」路明非瞟了他一眼，「以愷撒的性格，你就不怕混進去之後被學生會的精英們踩死？」

「如果津貼能給高一點，被踩幾腳又有何妨？」芬格爾德國人的面龐上露出了一個捨身就義的大無畏表情，「我向來就不是一個畏懼被踩的人！」

「師兄你還說我，你這無恥起來又何嘗不是理直氣壯蕩氣迴腸？」這一刻連路明非都有點震驚了。

「不過今天這個宴會，除了歡迎各位的加入，還有另一個目的。」愷撒的聲音從高處傳來，路明非抬起頭，正撞上愷撒那雙冰藍色的雙瞳，「歡迎你的到來，路明非。」

「要打起來了嗎！」有人睜大了眼滿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