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入局

13號鬆了口氣，歡欣鼓舞。

他是入侵者的一員。在進入學院的時候他們原本計劃分頭行動，到了時間再到一個地點集合。

可當他走下摩托之後卻傻了眼，這一次行動關係重大報酬豐厚，因此他也好好準備了一番。

但是直到剛剛他才意識到，他帶了霰彈槍帶了射繩槍，甚至還帶了唐人街的開光玉墜，唯獨忘掉了帶上地圖。

對他這麼一個走兩個街區都要依靠谷歌地圖的男人來說，這就好比從飛機上跳下來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忘帶了降落傘！

幸運的是天無絕人之路，他終究還是通過圖書館和一張神秘的黑卡溜了進來。

一路上他遇到了那個名叫EVA的投影，被學院地下詭異的地圖嚇了一跳，還在水族箱里和一條大白鯊對峙了三十秒，真可謂是過關斬將披荊斬棘，其中的辛酸簡直難以用言語來細細描述。

可他從水族箱里出來之後一切就順利起來了。

路標指示牌非常貼心，也沒有任何人過來檢查他的身份。

最後他就這麼順利地混進了一間巨大的實驗室中，一大群男人在浴室里沖澡，興奮地談論著被送過來的什麼東西。13號敏銳的意識到拿東西可能是他的目標。

他冷靜地想了想，果斷地把自己脫了個精光，直接走進了熱氣騰騰的浴室。

白汽里幾十條赤裸裸的男人，13號走到一個角落，打昏了正在那裡沖澡的人，然後換上了他柜子里的無菌套裝，從頭到腳都防護嚴密，像是要登陸月球。

在這麼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沒有人對他投注過多的關注。迄今為止一切順利，在這間玻璃構成的密封實驗室里，每個人都激動莫名，他也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眾人鼓掌他就鼓掌，眾人點頭他也點頭，眾人喝酒他也摘下面罩喝了一口香檳。

他只是在等一個過去觀察目標的機會，以便回去寫報告。

計劃順利的有些真實，500萬美金就這麼輕鬆到手了。

剛剛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在人群里激動地講述著些什麼「解剖龍王」之類的話，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整個實驗室里都充斥著狂熱的氣息，像是群魔亂舞。

13號不太懂這些，他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邪教組織，裡面全是一群人到中年還不肯服老的晚期中二病患者。

說實話這學院里處處都透著一股邪性。13號以前也不是沒有去過邪門的地方，可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學院。巡邏的學生們人手一把烏茲，水族館里養著一條大白鯊，圖書館里放著的書籍全部和「龍」有關，一群大齡中二病圍著一個黃銅蛋載歌載舞，地下還藏著一個透明如水晶的少女，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可最滲人的還是他自己。

從踏入這地下開始他的腦海里就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像是在說不能再前進了不能再前進了，彷彿前面有不可述說的陰影一樣，隨時等著將他吞噬。

但現在他還是到了這裡，離500萬的賞金只有一個注視的距離。

「為了安全起見，只允許負責器件的人進去。」校長轉過頭來看向13號帶著期許的表情，「準備好了嗎？」

13號連連點頭。他也只能點頭了。雖然他不明白這些人說的龍王是什麼東西，唯一的解剖經驗來自於高中解剖青蛙但無菌服下的霰彈槍給了他一些信心。

低溫艙門滑開，液氮蒸發的白汽湧出來扑打在他的面罩上，讓他覺得一陣陣的冷。

熒藍色的燈光在他面前閃耀，正中央是那枚橢圓的石英玻璃腔，裡面是那顆巨大的銅罐。

一瞬間他有種錯覺，覺得自己站在一望無邊的雪原之上，目光不能企及的遠方傳來低聲呼喊。

「哥哥。」

「誰在說話？」13號有種眩暈的感覺。

那種不好的感覺又來了，像是一個經年的噩夢，在那麼多年的逃竄之後又追了上來。他幾乎想要轉身逃跑了，因為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告訴他再不跑的話，就跑不掉了。

可他咬咬牙，還是清醒了過來。

看一眼吧。他想，看一眼就撤，好歹五百萬啊！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撕開了身上的實驗服，飛身躍到實驗台上，踮起腳往裡面看。

黃銅蛋上有一道黑漆漆的缺口，看上去就像是一眼井，一眼時光的井。

「哥哥，豎起戰旗，吞噬世界的時候你會吃掉我嗎？」有一個低低的怯怯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像是千年不散的幽魂。

13號終於知道這不是錯覺，好像她真的站在一眼井旁，聽井裡的人說話，井下的黑暗裡，有人抬頭看了他一眼。井很深，他隨時會墮落進去

又是這種二流舞台劇一樣的台詞，可偏偏卻怎麼也驅不散，裊裊地飄蕩在他的腦海中。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慌亂中13號左手掏出了自己的隨身玉佩，右手握緊了霰彈槍，用蹩腳的中文念出了這句話。

他揮舞著槍械，指著外面那些滿臉不可置信神色的研究人員，「不怕死的都給我舉起手來！」

那九個字是他看動畫片學會的，驅邪一流，是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好話！

校長愣了一下，乖乖地舉起了手，看起來是個識時務的老傢伙。其他的研究人員眼中寫滿「我不相信」，但也跟著舉起手來。老唐？」人群里有人喊他的名字。

13號愣了一下，身上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學院里的人這麼神通廣大？他剛露面三秒鐘就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校長旁邊一個研究人員取下了面罩，「好久不見。」

老唐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思議，「我那個去，明明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就是你讀書的學校？」「有機會群里說，有機會群里說。」路明非露出尷尬的笑容。「聽上去你和這位關係不錯？」昂熱低聲說，「明明同學？」「明明是我的群ID。」路明非咬牙切齒。他上前一步，「老唐你怎麼會在這兒？」

「別過來別過來！」老唐齜牙咧嘴，哦不，咬牙切齒，努力做出兇狠的表情。可他這張喜劇的臉太破壞氣氛了，看上去不像是在威脅，更像是在逗樂子。

「老唐你別逗了，熟人見面不來個擁抱？」路明非微笑著張開懷抱走上前去。

「告訴你別過來！」老唐氣急敗壞，索性將手中快泡爛了的霰彈槍往路明非的懷裡一丟，一邁步子從這傢伙的身邊躥了出去。他順勢一腳踹翻了一個研究人員，同時帶倒了七八位研究人員，趁著混亂奪路狂奔。

身後傳來「啪」的一聲，老唐回頭，看見一隻灰錫瓶子從背包里滾了出來。這是僱主在任務之前寄給他的東西，沒有說明有什麼用，只是叮囑隨身攜帶。他猶豫了短短一秒鐘，果斷掉頭繼續往通道里狂奔。跑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觀察了一下敵情，發現研究人員們都已經站了起來，速度快的甚至已經拔腿追了上來。可路明非卻仍舊站在原地，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看著老唐的眼神里有著說不出的怪異，嘴唇翕動，像是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