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拒絕

「明非，你知道你的過去嗎？」

彼時辦公室外喧囂如沸，偌大的校園中回蕩著密密麻麻的槍聲，如春雨扑打芭蕉。

不遠處的操場上火蛇曼舞，帶著熾烈的高溫和赫赫威嚴，校園裡的廣播頻道里傳來施耐德教授驚恐的呼喊。

「卧倒！」窗戶之外空氣震蕩，有君王咆哮著踏焰而來，所過之處宛如聖經中的煉獄。

可一窗之隔的房間里卻一片寂靜，橘黃色的燈光灑下，落在波瀾不興的香檳酒杯中，反射出剔透的顏色。

古老的典籍安靜地倚靠著書櫃，宛如在無聲地窺視。

窺視著房間中的二人。

昂熱坐在椅子里，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口氣。

從剛剛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四秒，可路明非仍舊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像是被突然扯斷了電線的電腦。

書房裡的空氣靜悄悄的，堵在人的肺里，壓得心臟沉甸甸的。

昂熱抿緊了嘴唇繃緊了面龐，飛揚的劍眉露出几絲凜冽的氣息，摸了摸袖中的折刀。

路明非回過頭來。

窗外傳來雷鳴般的巨響，君炎的力量橫掃了整個操場，校長辦公室的防彈玻璃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可火光照耀下路明非的神色就像是一塊凍在冰里的鐵塊。

他只是盯著昂熱，瞳孔倒映著窗外的火。

「校長，看來你對我的過去了解不少啊，我對自己都沒有這麼了解，再說過去的都過去了，提出來幹什麼。」

他臉上泛起一絲似笑非笑的模樣，嘴角勾起，可眼角卻沒有笑紋。火光照耀著他的臉，卻不能溫暖他的目光。

他背著手站在門口看著昂熱，鋒利的視線卻像是要將昂熱釘在椅子上一樣。

昂熱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臉上擺出了嚴肅的神色。

三秒前這個少年還站在門口，表情倦怠神色困頓，臉上掛著不明顯的黑眼圈，一開口就是遊戲和爛槽，人畜無害得像是一隻只會到處亂竄的小白兔；可現在小白兔扯掉了身上的皮毛站了起來。

少年的身影依舊單薄，臉上還有笑意，可昂熱卻分明地感覺到自己胳膊上起了層層的雞皮疙瘩，血管中的血液也在不由自主地加速升溫，渾身肌肉蓄勢待發。

來自龍類血統的本能在他的大腦里瘋狂地拉警報，警告他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罕見的，昂熱的胸前泛起淡淡的涼意，就像是有冰涼的毒蛇從他的胸口游過，冷意逐漸蔓延全身。這感覺就像是玩筆仙的時候劃下了最後一筆，撲面而來的陰風像是刀一樣割著你的臉，頭頂上吊燈忽閃，遙遠出傳來不知名的鳥兒的啼鳴聲，不祥的感覺像是山一樣壓在你的身上，可你卻無路可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來自黑暗中的怪物睜開了眼，對你張開了血盆大口，你甚至能清晰的聞到那股腥臭味。

可昂熱卻並不後悔，因他知道自己早已無路可退。

他抬起頭，直視著路明非的眼。「明非，用華夏一句話來說，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相信你已經猜到了你的身世，難道你不想復仇嗎，去給那些掌控你的人生的傢伙還以顏色，就算是死也要讓那些高高在上跌入凡塵。」

空氣再度沉寂下來，房間里安靜得能聽到窗外的風聲，火焰舔舐著樹木的枝幹，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

「真是出人意料，如果我猜的沒錯，校長你也參與進來了吧。我已經額很大度的既往不咎，是誰讓他們有了蹬鼻子上臉的資格。」沉默中路明非緩緩地低下了頭，「看來家裡的事情沒有解決，冒險遙遙無期了呢。」

「你的出現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不過我把你資料上壓了下去，你現在還是安全的。」

「哦，那我還是謝謝校長你的深明大義了，為了學生的安全不惜以身犯險，來阻擋社會的黑暗。」

「感謝的話語不要說，太廉價！」昂熱坦然的微笑。

「那麼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會答應你，就因為你沒有把我暴露出去。」

路明非愣了一下。

「你的能力有限，我的權利也快要被他們蠶食乾淨，要不是我這把老骨頭還有幾分力氣，早就不知道被他們埋在哪裡。」

燈光下老人露出了一個無畏的笑容。「我的目標還沒有實現，我絕不會這樣甘心的死去，就算死能夠帶著龍類一起奔赴地獄，那是何等美好的旅程！」

「真是神經病到了極致。」路明非嘆一口氣，「你為什麼認為能夠殺死龍類的是我？」

「明非，你不一樣，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才是真正意義上的S級，S級和A級是一個分水嶺，一個是神，一個是凡人，無論哪個凡人的能力如何接近神，但依舊是個凡人。」昂熱眼中有著狂熱。

「我該怎麼說，老小孩？年紀這麼大的人還是這麼中二」路明非撇撇嘴，「你不會認為我的真的不知道，卡塞爾學院秘黨分為兩派，他們勢力滔天，能夠決定世界未來的走向，甚至能有能力決定一個國家的生死。」

「但是這跟龍類有什麼關係，按理說我跟他們應該是同一陣營的！」

「明非，你還是人類，立場就該是人類一方，不管我們如何內鬥，但是絕不會允許外族插手！龍類如果復甦，對人類來說是末日。」昂熱沉聲說，「就算這樣，明非你也無所謂么？」

「當然無所謂。」路明非一臉理所當然，「跟那些種族狂信徒不一樣，我從來就不喜歡人類！」

「校長你知道嗎，我說的星際冒險絕不是自己的幻想，星空很大，種族林立，每個都有自己獨特的文明。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竟然能看到人類文明的縮影。」

「當走過的路有人躬身親吻，你踏足的地方被視為聖地，你露出微笑就有萬眾發出由衷的歡呼，而當你開口之時，縱然是數十萬人的集會，也沒有人會發出絲毫異動。從古至今可有君王有這樣的威嚴？那些傢伙簡直就是在把我當作履足世間的神明在頂禮膜拜。」路明非直視著昂熱的雙眼，「唯一的問題是，你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當你辜負期望的時候，就是你墜下神壇的時候，而那些燒死你的，就是曾經最狂熱的信徒。」他輕聲喃喃。

「可我並未厭惡他們，因為對一個種族來說，延續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路明非說。「因為那些是他們刻在基因里的，無法改變，就像人要呼吸喝水一樣。」

「在那之後我就從未對任何文明報以多餘的情感了。我好像暴露了什麼，不過沒關係，即使我說出來也沒有人信，都會認為我是胡言亂語的瘋子。星際冒險從來都不美好，這是我從星際聯邦中學習到最重要的一課。」他忽然咧嘴笑笑。「雖然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比地球高那麼多等級的文明會疏忽到把自己的科技隨手亂扔，也不怕引起那個世界的災難嗎。果然無論等級多高都有馬大哈。」

「這麼說來，明非你並不會幫我？」

「我可以拉上芬格爾給校長你加油助威，當然校長你要是不滿意的話我也可以找點美少女來給校長你跳熱舞，旁邊再配點老乾媽蘸法式小麵包。」路明非擺擺手，「可你要我為了人類未來去滿世界屠龍？拜託好歹給人家龍寶寶一條活路可好？我心情好也許會去找龍類活動下筋骨，順便拉幾頭龍王來研究研究，好歹給本土生物留個活路啊，萬一哪天地球的坐標被發現，他們好歹還能當個高級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