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曹運
雖然我對於他的出現有心理準備,但是他這樣的坦然,讓我措手不及。沒有面具,沒有遮掩,也沒有斗篷之類,就這樣信步游庭,出現在我面前。
「主上…」女人驚恐低頭。
「雖然吞噬了人的記憶,但還是太蠢。特別是那該死的二號,居然在白天找血食,嫌死的不夠快嗎?」
「你…你是什麼人?」隊長握緊手中的槍,說話已經不太利索。
男人面容白凈,在昏暗光線襯托下,白的沒有絲毫血色。
「我認識你,是你殺了我的原種。」
當他轉頭盯住我,那怨毒的目光讓我心裡微涼。
「大哥…認錯人了,我路過的…」
「路過?」神秘男人將手背在身後,遙望遠方,過了一會…帶著他所謂的原種離開了。
對,就這樣離開了,似乎店長的猜測在這時告破,他對我的軀體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貪慾,也沒想著拿我做什麼祭品。
「站住!」隊長鼓足勇氣,「不站住我就開槍了!」
男人腳步沒有停下,夜色里傳來幾聲響亮的槍鳴,那兩道背影消失,就像從來沒來過一樣。
我感受著手心浸出來的汗,哪怕有店長的擔保,我還是生出了懼意。
「走吧!以後看見他有多遠跑多遠。」
三名警察躊躇,最後還是散去,我估計是回去彙報情況去了。
在陰森的小巷中走出一道身影,「他比想象中還要難對付。」
「店長,你計策對他無效啊!」我乾乾笑了兩聲,「剛才為什麼沒出手。」
「出手又如何?留不住的還是留不住,我是從來沒想過降靈曹家還有人存活。」店長淡淡道。
「最後的餘孽集所有氣運於一身,是個棘手的問題,就是不知道冥府那邊怎麼看。」
店長總是會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有時候我會想,應該是我實力不夠。因為,知道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來了,他回來複仇了,誰都逃不掉。」胡然帶著張大爺從另一處的陰影中走出來。
「曹家當年也是陰冥一脈一支,所以你們…」店長問道。
胡然神色很平靜,「剛開始,我們以為是有誰偶爾得到了降靈之術,所以才決定插手。但既然是曹家直系出現,陰冥退出,我們對不起曹家…」
「他肯定是不想連累陰冥,所以才不願來找我們…」張大爺神色有點古怪,我總覺得他似乎有點兒愧疚,「當年的事…」
「江城不容有失,誰打江城的主意就是和我做對。」店長在黑暗中隱退。
我知道,他們出現了分歧,對那個什麼曹家後人的處理出現了分歧,聽胡然的意思,他們想放手不管。而店長,意圖阻止那人。
「江城,不容有失…」胡然喃喃。
我自顧自的回到了宅子,躺在床上,「麒麟,我現在又處於一個大漩渦邊沿了嗎?」
「可能,或許,是的吧!怎麼?粑粑想要逃避嗎?」
「逃避?你爸爸就這麼膽小?」我笑道,隨即笑容收斂,「有些事可不是想逃就能逃的掉。」
「我在麻麻那裡聽過一個傳言,江城是門戶,通往某處的門戶。」麒麟不再和我說笑。
「某處是哪處?雲深不知處嗎?」
「不知,或許麻麻知道,但是她沒有告訴我。在外傳言,江城是一方凈土,是最平和的地方,其實不然。麻麻說江城才是最混亂也是最脆弱的存在…」
……………
第二天一早,電視上傳出一則通告,就是我上次所說嫁接頭髮能夠感染病毒的言論,江城警局將我的胡說八道給抄了過去,還廣而告之。但是有多少人相信這種荒謬的話,我不得而知。
「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歡迎你!」門外傳來姜初雪的呵斥聲。
在我印象中,姜初雪是個天然呆的女孩,基本不會發脾氣,我起身出門一看,姜初雪連飛飛都取了下來,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勢。
「難怪她要趕人!」我嘟囔一句,因為來的是冰璃。
至於她能找過來我一點都不吃驚,以警方的力量,找我這種小人物的居所還不是輕而易舉?
「初雪,我來吧!」
「宋大哥…小心點,這些傢伙都是壞人!」姜初雪沒有絲毫的鬆懈,盯著冰璃。
「宋開明先生沒錯吧!」冰璃臉上掛著微笑,「很幸會認識你。」
「有事就說,反正我不會幫忙的。」我雙手環抱,「你們這些大佬的事情我還不敢插手。」
「那宋先生太妄自菲薄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那位大人的青眼。」冰璃壓了壓自己的帽子。
我就估計不透,這女人憑這身裝束怎麼沒被人當神經病抓走。
「別和我拐,再不說我要送客了。」
冰璃把笑容收斂,「那些東西,都消失了,哪怕我們出動所有的力量也沒找到。」
「消失了?」我砸吧嘴,「關我屁事,天塌了個子高的頂著。」
「希望你能給那位大人帶個話,就說監察司真心尋求合作,畢竟是關乎天下安危的事情。」
天下安危?說的太嚴重了吧!不過帶話這種小事我還是應承了下來。
「那個叫黑爵的傢伙會來嗎?」姜初雪冷冷道。
冰璃愣了一下,「作為監察司公認的最強者,或許會吧!不過小姑娘,你對上他只是死路一條。」
「那麼,打擾了。關於曹家餘孽的情報,我們也會原原本本的交給那位大人。這裡,是我們收集的一些。」她又取出一個文件本。
顯然,她是帶著誠意來的,店長上次也提及過情報的事情,監察司的這些傢伙肯定更加完備。我沒有客氣,這種事情還是等店長取捨。
等我再次去咖啡店的時候,小姊正用手撐著腦袋,愁眉苦臉。
「這是那個叫冰璃的讓我給你的文件,說是關於那個曹家後人。」
店長拿過去掃了兩眼,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嘴裡不停道,「曹家血脈斷絕,這是當時確定的事情,為什麼還有直系血脈流出?不對,肯定哪裡不對。」
「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小姊,我要去冥府一趟,可能需要幾天時間。」
說完,風風火火離開,將那文件留下。我拿起來看了一下,發現那個叫曹運的人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般。
監察司最開始獲取他的信息是在京都,而且以往的事迹全都不可考,用問號來替代。資料就寥寥幾頁罷了,記載的事件並不算多。
「江城要出大事咯!最要命的,他手上還捏著一把鑰匙。」小姊老氣橫秋的嘆了一口氣。
「曹家到底是什麼鬼?很厲害嗎?」
「降靈曹家,當然厲害,在二十年前,那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大族。他們精通降靈術,能夠借厲鬼魂靈煉製所謂的魂丹,可以提升鬼物與術士的修為。讓人們趨之若鶩,更出名的則是曹家實力,無人敢冒犯。」
「從名義上他們屬於陰冥一脈,也是撈偏門。背地裡有不少人罵他們煉鬼損陰德,但明裡有低頭找他們求魂丹。」
小姊話里透露著一個意思,當年的曹家很牛逼,特別牛逼。
「但是發生了一件事,曹家受到了冥府的攻擊,十大陰帥出動了六位,對曹家進行清剿。」小姊面色一肅,「那一天,曹家被滅了滿門,屍橫遍野。」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僅對六位陰帥的清剿吃驚,還因為曹家凄慘下場。當年曹家是何其風光,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讓人唏噓。
「具體的事我不太清楚,聽說是曹家觸犯了什麼禁忌,揭了冥府逆鱗,所以才會如此大動干戈。曹家後人出世,肯定是對江城有所圖,所以店長才這麼慌。」小姊擔憂道。
「江城…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江城之下是一座牢房,冥府的天牢,至於關著什麼存在我倒是不太清楚。」小姊將頭一歪。
我翻了個白眼,好特么狗血熟悉的橋段。也就是說那個姓曹的要把牢房裡面的東西放出來報復社會?有沒有搞錯…
「難怪冰璃那娘們說什麼關乎天下安危,慌的一批。」我說道,「江城不是藏著那麼多大佬,幹嘛不把那個姓曹的抓起來。」
「抓?抓不到的。先不說他實力有多厲害吧!那傢伙還背負著整個曹家的氣運和血仇,誰碰誰倒霉。」小姊道,「就算是店長都不敢擅自行動,要去冥府尋求幫助。」
走出店子的時候我腦袋都是木的,在整件事中,我就是個邊緣化的人物,實力低微。更不會說懷著一腔熱血說要拯救世界,我特么又不是傻逼。
「麒麟,咋整?我有些後悔留在江城了。那傢伙的影子毛都沒摸到一根,還要把自己栽進去。晦氣!」我往邊上啐了一口。
其實捫心自問,就算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也還是會留在江城的,到底割捨不了。
「打打醬油就行,粑粑還想怎樣?自己本事心裡沒點逼數?」這小子不得了,要上天啊!有事沒事調侃一下我。
「你覺得今天的夜色怎樣?」
我突然愣了一下,誰在說話?麒麟和我一樣,都是蒙的,因為四下沒有一人,此時我離董家宅子也沒有多遠了。
「額…月亮不錯,今天月亮挺圓的。」我隨便糊弄了一句,能瞞過我倒是簡單,但是想要瞞過麒麟這個小雷達怕是有些難。
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個說話的傢伙實力遠超我。
額上的冷汗往下冒,對於他的身份我不太敢想,很可能就是那個曹運。我特么要不要這麼倒霉?店長剛走這傢伙就出現了,故意的吧!
果然,我沒猜錯,真是那個姓曹的傢伙。他慢悠悠的走過來,身後跟著三道人影。
「對啊!月亮很圓,因為馬上就要十五了,是個好日子。」曹運笑的眼睛眯起來,「不要這麼緊張。」
不緊張才特么怪了,這傢伙是誰?是要報復社會的恐怖分子,人家連社會都敢報復,會把我放在眼裡?
「喏,看你順眼,送你個小玩意。」他將一個東西拋飛。
「曹家魂丹,對你有些作用,接住吧!」
聽到這聲,我心裡大定,拿住了曹運扔過來的小瓷瓶。
「然哥,好久不見。」曹運笑著打招呼。
胡然居然也勾勒出一抹笑容,「是啊!好久不見,有二十年了吧!沒想到我們會有再見的一天,如果知道你還活著,曹大叔可能會很高興。」
「嘿嘿!都以為我死了,結果我還活著。」曹運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還活著,或許是天意,我…還活著…」
胡然突然欲言又止,眼裡不知名的光在流轉,「你怨過陰冥嗎?」
「以前怨過,現在不怨了。」曹運思索片刻,「那個老傢伙說過,我們曹家誰都可以不信,唯獨要信陰冥。」
「所以,你來的目的是什麼?想要勸我放手?」
「我見你?你如果不想讓我見,我可見不到你。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勸你,因為我知道沒用。只是想問問你對陰冥有無怨念,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我師傅…哪怕在臨終都對曹家懷有愧意。」胡然嘆道。
「人生在世,誰能由主?我不怪,誰都不怪,就怪自己為什麼自己那麼弱小,什麼都做不了。」
「你知道嗎?老傢伙為了救我,被那個長角的傢伙給劈了一刀,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他還讓我別想著報仇。說啥我是曹家最後的香火,不能斷,這不放屁嗎?」
「我外甥這麼大,才剛會叫叔叔,怪可愛的,我沒事就喜歡逗他玩。」曹運用手比劃,「就在我面前被剁成了兩截。天!他還只是個孩子啊!所有人都死在了我面前,可是我為什麼還活著?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想不太透徹。」
胡然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他的眼圈通紅,「對不起…」
「誒!你跟我道什麼歉,過去了,都過去了!」曹運擺手。
說出這一番話時,他臉上依然帶著笑容,但我總覺得有一股濃烈的寒意將我籠罩。二十年前…他也只有十來歲吧!滿門盡滅,全死在他面前,這又是多大的仇恨?
「二十年後,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