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禍事落幕
就在這時,銅門的震蕩又猛烈了幾分,最後一個守衛也被撕碎,再次化作銅門之上的雕刻。門上黑血氣息漂浮不定,愈發濃郁。
「出去…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不好!」夜遊抽身離開。
白無常臉色陰鬱,「這些該死的傢伙,這時候來渾水摸魚,真的嫌事不夠大。」
「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有長輩觸犯禁忌被關押在銅門之後,管他事後洪水滔天?」虞山王道,「人吶!」
天邊降下光芒,但是無一例外都蒙著臉,攻伐銅門的罪責不是任何人都想承擔的。術法,符籙,盡皆落在銅門之上,與裡面的存在裡應外合,讓銅門關閉的速度又緩了少許。
「放肆!」白無常坐不住了,短暫的時間讓他恢復了少許,執幡要將人打落,但是都不是什麼善茬。
「佛光,你是佛門中人?好大的狗膽,禪宗還是釋宗?」
對面存在並沒有應答,哪怕被道出跟腳還是擋在白無常前。
而夜遊直接被三人圍攻,潛入陰影中的身形一次次被揪出來,這已經讓她失去了刺客的最大便利。
「正一道的昊日鏡,準備的倒是挺充分。」
「那個人呢?剛才斬殺鬼王的人呢?」我忙道。
「還沒趕到,估計快了。」麒麟應了一句,他心裡也沒什麼底。
情況越來越嚴峻,銅門又被推開了一絲,已經有鬼王探出了半個身子,他們在推搡,在擁擠。
「滾開!」
一名正要出去的鬼王被撕碎,而撕碎他的一雙手來自銅門之後,直至露出全身被鎧甲覆蓋的身子,泛著銀白的金屬光澤。
「他還活著!」虞山王驚呼。
「他是誰?」
「一個瘋子,研究靈魂的瘋子,來自道門,他將自己的魂魄抽離灌到了自製的軀體中,妄圖達到長生。我一直…以為他死了。」
我能肯定,這是銅門后的巨頭之一,當他現身,基本所有的鬼王都往後退,乖乖的讓出了一條道。
「極度危險人物…羅天葬!」夜遊從戰團中脫身。
「冥府夜遊?上任夜遊不在了嗎?我可是被他親手抓進監獄。」羅天葬大笑,像是在釋放自己的喜悅,「唔!鎮守銅門的力量這麼弱,聽說冥府沒落了啊!」
「乒!」金戈交擊聲突然響起,夜遊的匕首並沒有刺進羅天葬的身體,反而被彈開。
「傳說羅天葬的軀體是由天外隕石所造,凄美神兵利器,上任夜遊也是藉助陷阱和冥府的特殊工具才將他擒獲,很難纏。」
「差遠了,小丫頭你差遠了。」羅天葬大手一揮,夜遊不敢硬接。
對於一個優秀的刺客來說,硬拼是最蠢的做法,但是羅天葬就是一個鐵疙瘩,根本沒什麼薄弱之處。可能這就是讓他探路的原因。
「恭迎羅師叔!」一道人影出現,朝著羅天葬行了一禮。
「走!」羅天葬當機立斷,比起那個邪魂王不知道聰明多少倍。
「嗝…」一聲響徹天的酒嗝在腦海里回蕩,羅天葬金屬臉突然變色,而夜遊與白無常卻恰好相反,喜色浮現。
「門開了啊!就不能讓我老人家好好喝酒?」
羅天葬一動不動,更確切的說是不敢動,突然出現的存在已經將他鎮住,那個來接應他的那人更是驚駭。
「神秘的震獄銅門看守者。」虞山王呢喃,「當世最強大的幾個存在之一。」
「拜見前輩。」白無常幾個恭敬道。
拿著酒葫蘆的老人掃視幾眼,眉頭微皺,「冥府沒落成這樣了嗎?鎮獄銅門都只派了兩名陰帥。」
「倪笙,躲什麼躲?當老夫沒看到你?混成這樣真是丟臉。」
店長不僅僅沒有發怒,反而不好意思的撓頭,笑了笑之後退到一邊。
「酒前輩…」羅天葬出聲。
「你走,你小子也不算什麼窮凶極惡之徒,關了你百年應該夠了。」老人大手一揮,「要是再弄那些歪門邪道,我上你彌生道斬你。」
羅天葬先難以置信,然後立馬反應過來,重重一禮,「謹記前輩教誨,天葬必引以為戒。」
說完和自己門人馬不停蹄的離開,夜遊想說些什麼,但是被白無常扯了一下,把話吞進了肚子。
「都不太安分嘛!」老人渾濁的眼裡迸射出一抹精芒,兩指併攏,一道劍芒射出。
「啊!」血光乍現,一名鬼王怨毒道,「酒老頭,你就一定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倒不一定,但你這種殺孽無算的東西我還真不準備放過,乖乖回去吧!」
「轟!轟!轟!」門裡傳來響動,一條鎖鏈飛出,捆住了那鬼王,往裡面拖拽。
「不!」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門的另一邊,在門口攢動的鬼王不敢亂動,但又不甘心。
「真正的守護者擁有調動銅門的能力,這下可以放心了。」虞山王道,「老娘可不希望天下大亂。」
「還有沒有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要往外沖?」老人灌了一口酒,調笑道。
門裡有存在道,「你不過是借力,要不然我們根本不懼你。」
「藏頭露尾的東西,你敢出來頭都給你打爆!」店長狠狠道。不過那個鬼王是真不敢出來,沒有誰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鳴鳳,周玉峰…」老人一連念了有八個名字,不僅有鬼王,也有曾觸摸禁忌而存活的術士,「你們走吧!」
「多謝前輩!」一個個驚喜的聲音響起,他們都清楚,只要這位發話,等於他們的刑期滿了。
「滾回去!」老人突然變的凜冽,又是一條鎖鏈飛出,總有一些膽大包天的傢伙挑戰威嚴。
「你們也一樣,不許再犯,不然老夫親自將爾等捉拿。」
「是!」反正答應的乾淨利落,然後悉數離開。
「這麼多強大的存在離開了監牢,這天真的要變了。」胡然嘆了一口氣。
趙雲海道,「這些都是犯罪較輕微的,那位做事肯定有什麼深意。」
突然一個人上前,是攻伐銅門的人之一,他已經卸下了自己的偽裝,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怯怯道,「我…我師伯沒有…沒有出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是少了一個。」老人掐著手指頭,我嘴角直抽搐,怎麼看上去不大正經。
「你師伯叫什麼?」
「不知,師伯道號飛雲…」
老人動作微微一滯,驚道,「是那個自己要進銅門的瘋子?」
「額…」老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我師伯不會…在裡面仙去了吧!」
「不可能,就算整個監牢毀滅他都不會出事。」老人篤定道。
「在這裡面待著…挺好!」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只聽其聲不見其人。
「師伯…」那人跪在地上,「師傅不行了,想要見您最後一面。」
「不行就不行,關我屁事,讓他自己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我好不容易找個清凈地方,不走,不走!」
真特么隨便,有點顛覆我的人生觀。人家都恨不得往出跑,他居然向著裡面鑽,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做的事,而且理由還這麼操蛋。
老人面色一肅,「不走也得走,就算那傢伙回歸你也不想出來?」
「什麼?」銅門裡面跑出一道身影,是白髮老人的樣貌,「他出來了?」
「不然我叫你幹嘛?」
「走!回山門。」這次回答的乾淨利落,提著自己師侄一溜煙跑不見了。
「震獄銅門要關閉,閑雜人等避退!」老人威嚴道,銅門那關門的聲音再次響起,就要封死。
「前輩,我門中長輩還在其中,望前輩通融通融。」說話的是之前那個擋住白無常的佛門中人。
「該放的我已經放了。」
「我釋宗願獻出三顆長老級別的舍利子。」他又接著開口,道出自己的籌碼。
「長老級舍利子?」白無常驚道,「釋宗肯舍下如此血本?」
「你說的那人…是禪月嗎?」老人嘆聲道,往門裡看了一眼,似乎在望著某人。
「正是禪月大法師。」
「其實禪月和飛雲一樣,都是自己來的,而且他要想離開,誰都攔不住。」老人複雜道,「禪月,釋宗的人來找你了,說幾句話吧!」
「阿彌陀佛!」佛號響亮,一個和尚從門裡走出來,月白僧袍,赤著雙足,雙手合十,眼睛微閉,身後仿若懸著一輪明月,與這荒郊,與這血色銅門格格不入。
總之,逼格是很好的。
「釋宗無心見過禪月法師。」年輕和尚見禮,急忙道,「禪宗前不久找回了佛子,釋宗需要禪月大法師回去主持。」
「緣法自天定,何必強求?」禪月道,「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聽說禪月法師是釋宗傳奇,古今最具佛性之人,當年他領導釋宗差點讓佛門合併,但是最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消失了,卻不想身處銅門之內。」虞山王道。
「自囚!」胡然道,「禪月法師對某位心存愧疚,言明不再理會世俗之事。」
「還請法師回心轉意,釋宗一直將法師作為領袖,沒了您的佛法,我們很難敵過禪宗那些盜佛之人。」
「回吧!」禪月轉身不停留。
「他回來了!」老人糾結片刻,說出了四個字。
禪月身子一滯,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同樣回應四個字,「我守銅門!」
老人跟著會心一笑,似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手揮動,門立馬關合,那名叫無心的和尚搖頭離開,其餘的魑魅魍魎也不敢造次,灰溜溜的撤了。
「你們是不是對我私自放犯人很不滿?」
「前輩這麼做肯定有深意。」夜遊恭敬道。
「天下亂了,冥府受了重創,我們需要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力量。」老人背手道,「那些傢伙並不算罪大惡極,這些教訓該是夠了。」
夜遊將最後的不解散去,「我回冥府復命。」
「別看我,我還留一陣子,和閻羅老爺子說好了的。」白無常恢復嬉皮笑臉的樣子,夜遊不理他,獨自撿起那把輪迴之鑰離開。
我畏畏縮縮的跟在胡然身後,而他則在曹運身殞的地方站定。
「江城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就算小運心懷怨恨,但絕不會如此心狠的對那麼多人下手,很快就會有結果傳來,我太了解他了。」胡然這句話說了三次,曹運的每個舉動也確實被他洞悉,正如他所說,太了解他了。
「既然禪月答應了鎮守銅門,那麼他肯定會履行,而且一定能做到。」老人道,「聽說冥府出現了內鬼。」
白無常咬牙切齒,「那狗東西壓根就是在試探,根本沒準備真的開銅門,難怪沒見他出現。」
這麼長的時間,他也反應過來,猜出了幕後黑手的意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手段的確高明。
「二伯!」店長輕輕喚了一聲,難怪老人用長輩的口吻和店長說話,原來有這層關係在。
老人眉頭皺起,「我也不想再多說,你自己看著辦。」
店長鬆了一口氣,靜默退到一邊。
「我這次不能停留太久,江城這地方不容有失,你們應該都清楚。如今冥府實力受損,還有內鬼出現,讓那幾個老傢伙長點心,別整出什麼大亂子。」老人沉聲道。
白無常忙點頭,眼前這老人和冥府關係也匪淺,身份同樣尊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睛餘光似乎總是往我這邊在瞟,但卻沒有和我搭一句話。
轉念一想,可能是我想多了,我這種渣渣連普通鬼王都打不過,怎麼可能受這種大人物的關注!
「此間事了,我也要走了。」
虞山王跟著道,「我任務完成,有機會再和各位見面。」
後山墳場陡然陷入了寂靜,好像都沉浸在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中,這份沉寂被冰璃的到來而打破。
「監獄沒事,守住了。」我說道。
冰璃綻放喜色,「江城也無事,那個中了術的人不過出現了頭暈腹瀉的癥狀,診斷的人說並沒有什麼大礙。」
胡然猜對了,曹運果然沒有對江城的人眾下死手…或許他依舊眷念這片故土,依然割捨不了。他…是復仇者,是一枚可憐的棋子…何嘗不是一位思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