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逸公子

096 逸公子

?「不!並非如此!」這句話謝遠倒是否定得很快,「考取功名為父母官的確是我夢寐之事,但我從始至終並非是求富貴求權勢。謝家祖訓就有雲,苟利國家不求富貴,我祖父為官清廉、我父亦是如此教導於我。身為謝家子弟,自是不能忘。」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好執著的呢?」蕭凌兒其實很佩服謝遠和謝家祖輩那麼多人的這種精神,一個承諾一個信念卻能夠傾其一生去完成。

只是那麼多人的一生,蕭凌兒知道的只有謝遠的祖父當上了父母官,雖留著遺憾錯事但到底做到了祖訓,而其他的許多人終其一生到最後還是抱憾離去。蕭凌兒心中可惜,不願意看到謝遠也這樣。

她想著,語氣也變得昂然起來,「謝遠哥,其實你為何執著於考學之事的緣由,於嬸都跟我和詩詩姐說了。我很佩服你們謝家,我覺得你的祖輩們,即便沒有像你祖父一樣可以做父母官為民請命,但他們依然各個都是胸懷壯志。我也知道,你們讀書人都講究一個『仁』字,德仁行天下,我想這也是當初聖祖爺想要做和他寄予給謝家祖輩的。可是,其實只要『仁』這個字在心中,何時不能做仁事,做什麼職業當什麼樣的人一樣可以行仁德之事,不一定非得執著於考學當官。」

這些話也都是蕭凌兒的肺腑之言,方才謝遠和雁雙在巷子尾發生的事情,她和穆詩詩都是親眼瞧見的,雁雙糟了事,謝遠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地便是站出來幫她,仁義兩個字是刻在他們謝家人心裡的。這樣的人,不管做什麼,仁義先行誠信當道,都絕對能成才,拘泥於一個考學上確實有些埋沒了。

謝遠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但,我父親臨終前的遺願我不能忘,還有我祖父,他一生清廉,只是做了那一件錯事便抱憾而死,我父親沒能彌補祖父的遺憾,我這個晚輩又怎能推脫不行。」

「我何時讓你推脫,只是你有沒有想過,謝家祖訓讓你們行的是為國為民的大道。你先祖為聖祖爺一話便立誓報國留下祖訓,是為國為民,你各位祖輩前仆後繼地想要考學為官造福百姓也是為國為民,你祖父你父親更是。但大道永遠都不只有這一條路,就像你剛才做的,救了雁雙姑娘於水火,難道就不是為國為民嗎?書生寫文章感世教化、農者辛苦耕耘、醫者仁治眾生,就連商者,誠信行商行稅充國庫,哪一樣不是為國為民呢。想要做一個仁者,想要能夠為民請命,與你是什麼人,當不當什麼官一點關係都沒有,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這顆心。」

蕭凌兒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到底能不能說得動謝遠,但現在的她也不在乎這些,她只是將自己心裡所想的一字一句地說給他聽。

「你想,若不是因為你身上學的醫術,身無分文今日又怎麼出手幫雁雙。即便如今是父母官路過,罰了那動手的雜役,雁雙娘親的病呢,又要怎麼解決,到時候還不是要去找大夫找醫者。哪一環哪一扣都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既然如此,謝遠哥為什麼不選能夠憑自己的能力便能夠勝任做好的事情呢,卻一定要執著於考學之上。我想你到底適不適合考學,你自己比我們更清楚,否則於嬸當日也不會找到我們說出那一番話了。我今日說這麼多,不是一定要勸動你,只是有另一條更好走的路,同樣能夠做到你的祖訓,為什麼你卻絲毫都不考慮呢。」

蕭凌兒越說著,簡直都要把自己給說急了,手上都比劃了開來,絞盡腦汁地將心裡想的用更好理解的方式都說了出來。

「你想想,古來至今有那麼多人都為國為民做了不少的事情,芳名流傳百世,難道各個都是考學成功的清官嗎?我知道的,李白柳永孟浩然還有八大家的蘇老泉,各個都是出了名的文學家,可他們在科舉上都失敗了;還有投筆從戎的班超,立下赫赫的汗馬功勞;寫下了醫學著作《本草綱目》的李時珍,他也一樣屢次不中,但後來發現他更熱愛醫學便放棄仕途轉投到醫術上,造福了多少百姓。」

「是,我承認確實有很多的人都是通過考學或是才華當上父母官為民辦事為朝廷效力,但你也不能忽視同樣有那麼多人,選擇了其他的路也做到了這一點。所以考學的成功與否並不是衡量一切的標碼,只要你的信念在心裡,哪一條路不會是通向信念的大道呢?」

「謝遠哥,你是還想要這樣執著下去,也許會如同你父親一樣遺憾終身,也許幸運一些你的辛苦有了回報很多年後能夠過了鄉試有機會去省學。還是,要不要考慮通過走另一條路,做些其他能夠為國為民的事。或者繼續行醫醫治百姓,或是從商,口袋了有了底氣,將來施粥善堂,再碰到像雁雙姑娘這樣的事,也可以毫無顧慮地出手。我想,以後到了九泉路上,謝家的祖輩也不會責怪你而只會對你做的事感到欣慰吧。到底要怎麼做,謝遠哥自己想清楚吧。」

蕭凌兒一著急,幾乎是一口氣把一大串話全都說了出來,差點都沒嗆著自己,把一旁的穆詩詩都給說得一愣一愣的。

謝遠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好一會兒沒說話,給蕭凌兒都給整急了,「我說這麼多,你可有聽進去了?」

謝遠含糊得點了點頭,他自然也不蠢,蕭凌兒想說什麼,謝遠心裡是有數的。說實話,他以前確實沒有想得那麼多,如今聽著蕭凌兒的話,覺得心裡似乎有點地方被觸動了一下。

他想找出能夠反駁蕭凌兒的點,卻又是打從心裡頭覺得,她確是句句都有著那麼幾分道理。

初衷,祖輩和父親讓他考學為官的初衷到底是什麼呢,若是為國為民,那麼真的,就和蕭姑娘說的一樣嗎?

謝遠終究還是沒能想明白,只是嘆了一口氣,「蕭姑娘,你說的話我聽進去了,只是倒也不用編造此類聞所未聞的人名來,從古往今,確也有類似之人,你的話並非毫無道理,做官的確並不是唯一一條可以為國為民的大道。」

「呃……」蕭凌兒喉嚨卡了卡,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真是,她差點給忘了,什麼班超啊李時珍都是他們那個地方從前的事了,雖然南朝很多地方都跟那兒差不多,但這些人怕是謝遠沒聽過的。這傢伙,旁的什麼都聽不進去,找茬倒是找得挺快的。

「哎呀,管他聽沒聽過呢,總歸你也知道,我說的是有道理的吧。」

謝遠輕笑了一聲,他們見了兩次面,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謝遠對她禮貌地笑了起來。只是這一絲笑意,蕭凌兒想著,他應該是聽進去了的。

不過,謝遠卻還是沒有當下就做了決定,只是朝著蕭凌兒和穆詩詩拱了拱手,「師姐,蕭姑娘,我想今日之行,你們想說之話也言盡於此了,若無其他事,天色不早,我便先回了。」

他說著,又是朝著雁雙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步往著外頭邁了出去,只留著穆詩詩和蕭凌兒兩人在後頭相顧沉默著。

「誒。」蕭凌兒終於忍不住懟了懟穆詩詩的胳膊,「詩詩姐,你說我那些話,到底有沒有說服力,他能明白嗎?」

「誰知道呢?」穆詩詩咽了口口水,好不容易從蕭凌兒剛才那些話里回過神來。乖乖,認識蕭凌兒這麼久了,沒想到這丫頭思辨能力有一絕啊,果然是個談生意的好料子,怪不得連南街鋪子都能從梅承安嘴裡摳出來呢,「不過,我想怎麼都應該有所動容吧,你瞧著,這次對我們的態度可跟上次大不一樣了。但到底要做什麼決定,還是得他自己考慮清楚了。」

「好吧。」蕭凌兒聳了聳肩,能不能讓謝遠改變主意,說實話,連她也沒太大的把握,「不管怎麼樣,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決定還是要他自己去做。沒關係,大不了再籌謀別的廚子好了。」

蕭凌兒乾脆伸了個懶腰,話也說得輕鬆下來。

說到這上頭,穆詩詩倒是捨得朝她看了過來,「喏,現在鋪子也弄好了,廚子嘛,反正就算師弟要來,也得找個幫下手的,能湊合用一會。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想想,什麼時候正式開張做生意了?」

「這個還不急吧。」蕭凌兒卻是沒下決定,「我們這可是塘縣第一家葯膳堂,不能隨隨便便開業,得挑好日子想明白了才是,如今連梅家的風頭都借不了,我們還得想想能去借借哪家的風頭。」

「還等呢,都已經兩個月過去了。」穆詩詩明白蕭凌兒的打算,不過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啊。「現在正式生意好的時候,我們還不開張,怕是要連旺季都錯過了。而且,我聽說再過些日子,逸公子就要到塘縣來了,那絕對會是塘縣人最多生意最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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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醫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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