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神弓重現
蘇郁岐語氣愈發沉厲:「兄長,你我等得起,這雨師的萬里河山和千萬百姓們又如何等得起?裴山青與毛民勾結,不必太久,整個雨師都將陷入孟琮的鐵蹄之下!到時候滅的不僅僅是容氏,而是我雨師整族!」
蘇郁岐這樣理直氣壯地在陳垓面前發火還是第一次。陳垓聽得發懵,一時竟想不起來該用什麼話懟回去,只氣得霍然坐起,眼珠子都要瞪掉。
「兄長忠於皇室,無可厚非,咱們觀念不同,立場便不同,我不阻礙兄長效忠皇室,望兄長也能理解我的做法。」
陳垓氣得眼珠子都翻白了:「你……蘇郁岐,你既與我立場不同,咱們便是敵人!還指望我能理解你的做法?」
蘇郁岐不急不惱,淡淡道:「兄長這樣說,也沒什麼不對。既然這樣,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兄長你這樣躺在床上可不成,我若出手,可不會給你機會翻身的。」
陳垓直氣得抓個什麼東西去打蘇郁岐,他也沒看是什麼東西,那東西硬梆梆的,卻是他的瓷枕。
他一個文弱書生,又豈能打得著蘇郁岐?蘇郁岐順手一撥,將瓷枕撥開,瓷枕應聲落地,碎了一地。
陳垓動作太大,牽動傷口,以致疼得他一陣抽搐。蘇郁岐冷聲:「兄長還是趕緊把身體養好吧。若是遲點,恐就被我和祁雲湘得手了!」
陳垓氣得抽搐,蘇郁岐卻是一甩衣袖,冷酷離去。
關於先皇是如何對她的父母、如何對蘇家,蘇郁岐並沒有在陳垓面前提起。陳垓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但她不想讓陳垓以為她是在復仇。逝者已矣,小皇帝不知前情,她這段仇恨,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她也就只能飲恨,不會蠢到去找不相干的人復仇。
陳垓那般聰明的人,怎會不知道,雨師有今日之局面,皆是先皇嫉賢妒能親佞遠賢造成的。先皇甚至還勾結毛民皇室陷害自己的忠臣良將!如今小皇上也已經步上了他父皇的後塵,陳垓選擇視而不見,無疑是助紂為虐。
蘇郁岐心裡很難過。
從陳王府出來,她午飯也沒吃,心裡有怒火,便全撒在了那些裴姓同黨上了。處置上比上午時格外狠辣嚴厲了些。跟隨她的官員心中惴惴,卻不敢言,背後里都送她一個外號:女修羅。
她從前是殺伐決斷的戰王,如今是滿身殺伐戾氣的女修羅。從前對外,如今對內,橫豎是要落個無情的名聲。
至天黑,已經處置了五六個裴山青餘黨,皆是連根拔起族內三代血親都不放過。而四門皆已被祁雲湘的人控制,這些人就算想逃都不能。
一時間滿城血雨,城內人心惶惶,街上除了士兵,不見半個平民的影子。
晚上蘇郁岐回了自己的府邸,沒有回皇宮去和祁雲湘碰面。
既然已經大包大攬,這種時候,自然是越少碰面越好。
一別多日,蘇甲再見到蘇郁岐,老淚縱橫,泣不成聲。蘇郁岐有些煩躁,說話也帶著些煩躁:「我又沒死,亞父你哭什麼?」
倒是清荷鎮定些,將她迎入謹書樓,備好了熱水,伺候她泡了個熱水澡,又命人備了一桌飯菜來,皆是適宜孕婦吃的飯菜,清荷勸她:「吃了這麼些日子的苦,也該顧念些自己的身子,不顧念大的,還有肚子里的小的呢。這碗粥不許剩,都是好東西熬出來的。」
清荷一句話戳中她軟肋,一身的鎧甲一瞬間崩塌,強忍了要崩潰的情緒,道:「再盛一碗來。」
清荷:「那也別撐著呀。」
「我餓一天了。」
「好,給您盛。早知道今天是您在抓那些謀逆反賊,奴婢就做好了飯去給您送去了。」
「白天一肚子氣,你去送了我也未必吃得下。對了,我在牢里這些天,家裡沒出什麼大事吧?」
「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有幾個旁支,受不住去投了裴山青,安陳王開始清判之後,他們又都悄么聲兒回來了,蘇管家已經下令將他們禁足,等候您的處置呢。」
「蘇甲。」
蘇郁岐聲音微沉。
蘇甲從門外進來,小心翼翼:「王。」
蘇郁岐猛然意識到自己對他態度粗魯,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變軟了些:「亞父,禁足的那些位,全家老小發配江州,即刻啟程。」
蘇甲驚道:「郁岐,他們是一時想不開,之前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現在也已經知錯改過,就不能從輕發落嗎?」
「他們是我的親屬,我若對他們網開一面,明日如何還能服眾?誰讓他們自己不爭氣?去做吧。」
蘇郁岐剛吃了幾口的飯,再吃不下。閉眼歪在椅子背上,臉色都變得鐵青。
清荷自責:「都怪奴婢說錯了話,王,您好歹吃點,再生氣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啊。」
蘇甲也勸:「郁岐,你還是先吃飯,我這就去辦,他們發配江州,好歹江州有咱們的人,委屈不著他們的。」
蘇郁岐閉眼沒有說話,蘇甲站了片刻,怕站久了蘇郁岐又會惱,嘆一聲,往門外走去,蘇郁岐又囑了一句:「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回府了,免得來鬧我。要鬧讓他們去宮裡鬧。」
蘇甲想的不錯,她是既惱怒又心疼,恨鐵不成鋼,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蘇甲答應一聲,執行命令去了。
清荷又勸了她一會子,她勉強吃了幾口粥,早早上床歇了。
次日一大早就醒了,她心情不比昨日好,冷著臉出門,清荷將她送出門,差人去跟著她,好提前來報她去了什麼地方,真準備著去給她送飯。
蘇甲在門口跟上了她,將昨日晚上的事向她彙報了一遍。果然那些個被處置的本家的人都去宮門口鬧了一通,鬧得祁雲湘都出來了。
祁雲湘並沒給什麼好臉色,只說是這些都是蘇郁岐負責的,他也說了不算,要鬧還是找蘇郁岐鬧去。
他們能鬧到宮門口來是蘇郁岐授意,不然又如何能到得了宮門口?蘇郁岐既然能讓他們去宮門口,又如何會讓他們找到她?
最後還是只能黯然無奈上路。
蘇郁岐在裴山青的一個堂弟家裡打開了殺戒。
他那位堂弟是個武官,官至三品,每日里也是需要上朝堂議政的,但那日他被裴山青安排守城門去,沒有上朝。裴山青的本意自然是希望他能守住屬於他的地盤,只可惜他悟性太低,沒有領悟好裴山青的意思,只以為他是故意要貶謫他,那一日祁雲湘的人輕而易舉就佔了他守的那個城門。
他回到自己府中,才醒悟過來,但為時已晚。
蘇郁岐率兵到他府上的時候,他明白大勢已去,且也聽說了蘇郁岐昨日的手段,他本就是莽撞人,一急之下,舉刀造了反。
當是時,蘇郁岐手起刀落,斬落了他的腦袋,下令但凡敢執武器者,格殺勿論。
一時間血腥氣瀰漫數里地。
沒想到的是,裴山青黨羽一夜之間像是忽然就長了血性,紛紛效仿這位造反的武官,拿起了武器反抗。蘇郁岐帶出來的兵力有限,一時間竟有些捉襟見肘。
待要去調兵,有人匆匆來報,裴山青轄下十幾萬皇城守兵造了反,正朝她這邊圍攻過來。
蘇郁岐看看身邊帶的區區三千兵馬,吩咐了蘇甲一聲:「速去城外南營調兵。」
蘇甲擔心她的安危:「郁岐,你還是躲一躲吧。等我去調大軍來。」
「你何時見過我臨陣退縮?行了,戰機貽誤片刻結果便不可設想,趕緊去吧。」
蘇甲拿了令牌兵符出城去調兵,走出去幾里地忽覺不對勁,兵符不是都已經給了祁雲湘了嗎?怎麼會又到了她手中?莫非……她早料到了會有此一役,從祁雲湘那裡提前拿了令牌?
蘇甲百思不得其解,腳底下卻加快了速度。
待到了南城城門,卻只見二十萬大軍都已經整裝待發,隊列森森地列在南門外。
果然是預料好的。
城中蘇郁岐已經和造反的士兵短兵相接。她帶來的三千士兵里,有一半是弓箭手,這一半弓箭手在她的命令下迅速佔據了牆頭屋脊等高處,搭弓上箭嚴陣以待,余者皆端好了武器準備著。
蘇郁岐則撿了處高高的屋脊,命人:「將我的弓箭拿上來!」
她的弓箭,已經有幾年沒有派上用場過了,回京這些年一直閑置,供了起來一般。那張弓豎起來比她還要高,莫說尋常人,便是練武的大力士,拉開這張弓都困難。
世人只聽說過她的神弓,卻極少有人見過。今日算是一飽口福了。兩名士兵顛顛抬著她的大弓,送到了屋脊上。
她接了弓箭,一手握了數支箭,搭在了弓上。士兵暗戳戳都看了過來。
反兵很快殺到,隔了還有百餘步,她忽然就把箭射了出去,五六支箭,破空之聲甚至壓過了喊殺聲,朝著排頭兵就飛了過去。她速度快得驚人,士兵們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她又接連射出了第二把第三把箭,十數支箭,看著就像是同一時間射出,銳鳴之聲刺得人耳膜都疼。